41 厲鬼回來了

昨天趕到醫院還很虛弱的病人, 今天上午就活蹦亂跳，自己過來辦理出院手續，大家都覺得很驚奇。

但是這位病人确實身體健康, 各方面數據都正常。

醫生幫鐘霖檢查過身體，顯得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晚上的檢查結果, 明明顯示他的狀态很差, 這恢複得也太快了。”

醫生建議道：“鐘先生, 你要不要再住院觀察兩天？”一般來說, 有些病的潛伏期很長, 前期的征兆如果不重視的話，很有可能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

“不用了吧。”鐘霖說：“我現在感覺很好。”而且他急着送周安回家。

“那好吧, 有什麽不妥的話, 立刻來醫院挂號。”醫生勸不動他, 只好給他辦理出院。

鐘霖拿到票據, 返回病房：“周安？”喊了聲, 裏面沒人，直接走到洗手間打開門，撞見站着洗澡的少年。

他轉過頭來, 露出滿臉的驚慌, 羞惱：“你幹嘛不敲門？”

“誰知道你在洗澡。”鐘霖的視線在他身上掠過, 纖瘦的身條上烙印着一堆堆自己留下的痕跡, 光是看到就讓人呼吸急促，浮想聯翩。

鐘霖自己也受不了，連忙轉身關上門：“你慢慢洗吧, 我在外面等你。”

“……”周安輕呼了一口氣，站在花灑下繼續沖洗身上的泡沫。其實他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一般只是晚上洗一次澡。

可是昨天晚上，回到床上被鐘霖一直親，身上都是他的口水。

早上起來如果不洗澡，會覺得很別扭。

帶着滿身水汽的少年走出來，身上穿着昨晚那套有點小風騷的衣服，在白天顯得比晚上更惹眼。

“誰幫你挑的衣服？”鐘霖一眼掠過，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了他的領口上。

他皺着眉，相信很多看見周安的人也是跟自己一樣，專門關注周安露肉的地方。

“我媽。”周安很少自己買衣服，他的衣服陸珊會買：“你不是買了吃的嗎？在哪？”他看到桌面上空空如也。

“都出院了，你還想在醫院吃？”鐘霖說：“外面吃吧，吃完就送你回家。”

他走過來，牽起周安的手，另一只手提着昨天晚上買的生活用品。

“這個也帶走？”周安感覺挺好笑的，眼睛眨了眨。

“為什麽不？”鐘霖略回頭，被他的笑容閃瞎了眼：“當初我是怎麽追到你的？”

因為無法想象，自己這樣的人會去追求一個小男生。

相差四歲，而對方還是個高中生。

“也沒有算追。”周安小聲說：“大概是我鬼迷心竅了吧。”

鐘霖露出詭異的表情，有點好笑，有點複雜：“所以我沒有追你，你就跟我在一起了？”也就是說，周安不是自己追求來的，而是他看上自己了。

“……”周安撇着臉，雙頰有點熱。

“嗯，我明白了。”鐘霖應了聲，神情莫測，繼續牽着周安往外面走。

在一樓大廳結算之後，步行走出醫院。

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廳喂飽周安的同時，鐘霖用手機訂票：“我不會開車，所以不能開車送你回去。”擡頭看着周安：“你會介意嗎？”

周安撞進一雙黝黑的眼眸裏，怔怔地想，其實介意的是他自己吧。

“沒事……”他遲疑，只是因為覺得太麻煩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好了。”

“我什麽時候跟你在一起的？”鐘霖沒有理會那個問題，問了其他的問題。

“嗯，好像是九月份。”周安說，哪怕是從第一次見面算起，他們認識的時間也很短。

也就說，周安喜歡的是二十二歲的自己，距離高三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鐘霖點點頭，他沉默是因為，根本就不知道二十二歲的自己是怎麽樣的，都經歷了什麽：“跟我說說嗎？”他聲音壓抑。

“嗯，很普通的相遇。”周安放在兜裏的手指悄悄捏緊，睜着眼睛說瞎話，忽悠道：“我不是說過嗎，我撿了你的金鏈子，然後知道是你的，想還給你，但是你說不用了，讓我戴着……”那只男鬼陰森的聲音猶然在耳：媽媽的遺物，讓我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說了謊話之後，周安腳心發涼，潛意識地對他恐懼。

有時候他不得不慶幸，幸好鐘霖沒有了記憶。那只男鬼就像記憶中的一朵煙花，只出現了那麽一剎那。

可是他留下的印象，難以忘記。

鐘霖凝視着對面走神的少年，雙眼微沉，有種說不出的哀戚：“你在想他嗎？”

周安回神，正好服務員把午飯端了過來，他借此掩飾地說：“午飯來了。”一邊動手幫忙擺菜，一邊思慮：“我覺得讓你來回折騰太麻煩了，坐車不比開車，會浪費很多時間。”所以，他建議道：“不如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

“你說你喜歡我，卻這麽客氣。”鐘霖望着滿桌的食物，沒有進食的欲望：“可以跟我上床，卻不能接受我為你浪費一點點時間？”而且，陪他回家算是浪費嗎？

“……”周安張了張嘴，有句話卡在喉嚨裏死活出不來，急得他用手勢表示，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你快點吃飯。”鐘霖提起筷子，面無表情地幫他布菜。

周安覺得自己夠笨的，談個戀愛，總是能談得傷肝傷肺，讓兩個人都不開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傾身向前，嘴唇停留在鐘霖的臉頰，待了兩秒鐘，才臉熱熱地回到原位：“沒有談過戀愛，請多指教。”

“……”鐘霖拿住筷子夾菜的手僵在那兒，然後擡手摸了摸被親的臉頰旁邊，慢慢放下筷子：“說得好像我談過一樣。”擡眼偷看對方，周至的五官怎麽看都順眼：“你之前，經常跟我親熱嗎？”

從他娴熟的反應推測出來，應該是很經常。

“咳咳……”周安捂着嘴，那只厲鬼的所作所為，又一件件地浮上心頭，讓他吃飯都覺得不安生：“也還好，不是很經常。”

“沒有說謊？”鐘霖多疑。

“嗯。”周安低着頭，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心虛。

鐘霖壓着嘴角：“雖然知道是我，但我還是覺得很嫉妒。”更何況周安喜歡的就是那個他，對現在的自己只是勉強接受。

“別想太多了，以後慢慢會好的。”周安說道，用公筷給對方布菜：“你也吃點吧，免得一會兒坐車會餓。”

“好。”鐘霖應道，擡手松開頸間的領帶，但是眉頭始終沒有放松。

他明白周安說的不錯，時間會讓一切好起來，但是心中總有種焦躁不安。

吃過飯後，二人坐上回Z市的高鐵。

前後折騰了一個半小時，來到周安家小區樓下。周安把鐘霖帶回家，剛進了門口，他驚呼一聲：“我忘了貓。”

“什麽？”鐘霖彎腰換鞋，聞言看着他。

“我的貓放在寵物店。”周安指着樓下，交代說：“你先在家裏等我，我下去帶它上來。”

沒有等鐘霖答應，周安快速地下樓。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既然養了，就好好養。而且陸珊也不讨厭貓，并沒有禁止他養在家中。

甚至偶爾還會幫忙喂食，問問它缺不缺什麽東西。

黑炭在家過得挺好，每次周安要離開一天以上，就會把它送到小區的寵物店。

“抱歉，我差點忘了把你接回家。”周安趕到寵物店，直接去找黑炭的籠子。

“喵嗚！”

果然看見那只兩天兩夜沒有見到自己的主人貓咪，上蹿下跳，就像狗狗看見主人那麽興奮。

所以周安經常懷疑，這是一只具有狗狗屬性的貓咪吧？

還沒有見過誰家的貓咪這麽認人的。

“好了，走吧。”周安結了賬，提着黑炭的貓籠子，腳步輕松地回家。

今天是周日，陸珊還在別的城市跟何潇一起度假，因為這樣，這周末周安才會決定去找何航宇。

他們以後會成為一家人，多聯系感情很重要。

“鐘霖？”周安走進家門，沒有在客廳看到鐘霖。

他早有上洗手間的想法，之前為了下去拿貓沒有來得及。現在把貓咪從先籠子放出來：“你自己玩着，我去趟洗手間。”

小黑炭回到熟悉的家，興奮地到處跑啊跑。

黑色的身體，像一只球一樣，滾到一個男人的腳下。

那個男人停在那裏，修長蒼白的手指出現在黑炭的視野中：“哪來的小野貓。”鐘霖的手指碰到黑炭的瞬間，一抹黑煙絲絲縷縷，纏繞着白皙的手指，沒入。

之前還對貓感興趣的男子，詭異地嗤笑出聲，對貓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因為這只小貓鐘霖很熟悉，這陣子他就渾渾噩噩地住在小貓的體內。

“蠢貨。”鐘霖的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不知道是在說貓還是在說誰。

他聽着洗手間傳來沖水的聲音，便伸手接觸頸間的領帶，一粒一粒解開襯衫的扣子，既效率而又慢條斯理。

等周安出來，他已經露出了精壯的胸膛，側臉對着訝異的少年：“好久不見，安安小寶貝。”

“……”周安手裏拿着自己的外套，立刻唐突地掉在地上，他還沒來得及驚訝，就引起了對方的輕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樣反應。

“怎麽了？”他說：“不歡迎我嗎？”

鐘霖來到僵硬的少年面前，用手指緩緩撫摸着自己溫熱的胸膛，那兒有真正的心跳聲。

一串狂肆的笑聲從他嘴裏傳出來：“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然後冷聲說：“我要開始我的狂歡了，你有意見嗎？”

還陽的他還是一樣地陰冷鬼畜，逆他者亡，肆意妄為，掠奪多過溫情。

周安白着臉色，下意識地往後退，尋找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

但是沒有，他的周圍只有空蕩蕩的房子，以及一只弱小的貓咪……他猛然看見黑炭躺在地上的小身體：“黑炭？你把黑炭怎麽了？”

“為了一只貓倒是敢瞪我。”鐘霖也瞥了一眼，那貓只是暫時虛弱，沒有死亡：“你們這樣算計我，有沒有想過，我回來之後會是什麽後果？”

“什麽？”周安親口聽見他承認記起來了，立刻一陣恍惚，心情複雜：“你認為我和逸書哥故意算計你？”他頓時搖頭：“沒有，只是個意外。”

“哦？意外？”鐘霖詭異笑道：“先把我的記憶封在其中一魄，然後抽取出來，扔在荒山野嶺，這是意外？哈哈哈哈。”他一陣大笑，臉上滿滿都是對人類的不信任：“魂魄離體即會消失，如果沒有那只黑貓，我就會如你們所願，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周安反駁：“你沒回來之前，鐘霖也是好好地，只是沒了四年的記憶而已。”

“是。”鐘霖輕聲：“只是沒有四年的記憶，像個被愚弄的傻子，什麽都不知道，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無害又好騙。”

這樣還陽就不會擔心他禍害社會了，可是不好意思：“我還是回來了。”青年的眼神一瞬間冷下去，像極地的冰雪，哪怕看着周安也沒有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