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法則

密室裏摩斯提馬特的畫像并不是一幅單純的畫像。

當那個幾乎接近真實的幻影第一次出現在德他面前時，德拉科就有所察覺。

十六歲的德拉科可能還會不知道，但不代表經歷了戰争終結的現任馬爾福家主不知道。在聽過哈利講述二年級的故事，聯系着侵蝕靈魂的那些破碎記憶，直到見到本體後才篤定的事實。

那是一個魂器。

更可怕的是，有一塊靈魂的碎片，在他的身體中。

也許不，甚至可能是他本身。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在覺醒後，每次遇到致命傷害時，都會回到那幅畫像前。

摩斯提馬特對于另一半靈魂的保護和指引，以及，禁制。

德拉科無法離開這座莊園，他曾在這裏仔仔細細的探索過，不像是小時候玩的捉迷藏和探險游戲，而是用了近乎四年的時間，将整個莊園完完整整的查看了一遍。

地上的建築并不是主體，在滅巫的年代，地牢的更深處，有着像是克裏特的克諾索斯迷宮一般的錯綜複雜的回廊。

這絕對是巫師歷史上最浩大的工程，在古老的年代裏，那些馬爾福先輩們，幾乎激發全部潛能的智慧，甚至如果不是畫像幻影的指導，德拉科自己都無法單單憑借魔法看到最裏面隐藏的秘密後在無恙的離開。

巨大的魔法陣，即使過了幾千年，也依然運轉如舊。

那就是他和摩斯提馬特無法離開莊園的原因。

禁锢神靈的封印。

他能想象，那些祖先是在怎樣的絕望下，才會回到當初囚禁祖先的牢籠裏重新建設家園，來躲避麻瓜們的屠殺。

那麽我是誰？在他清醒着或者睡夢中，他都這樣想過。

或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梳理自己的記憶。

如果他是另一部分的摩斯提馬特，那麽德拉科是真的存在麽？

他記得作為德拉科的每一幕，卻會被更遙遠的記憶糾纏。

所以即使他知道哈利已經回到他們的家，卻也沒有做刻意的相逢。

“但你不能這樣做，我的愛。”昔日的神祗，在戰争結束後和人類的愛人嘆息着告別，勸說着他的神殿騎士，他的摯愛，“因為我，就是法則本身。”

他站在戰勝的那一方，卻不是最後的勝利者。

“他們做了什麽？那個時候，你說過會回來的。”

在人類最艱難的戰鬥中也沒退卻過的騎士第一次紅了眼，咄咄逼問。

“我一直都在。”

“你知道，我的神格和靈魂是無法分開的。”

“他們不會向自己的玩具妥協。協議刻在神格上，按照法則，我也不能在此停留。”

“所以我在死去之前把靈魂分裂成兩半，一半住在那幅畫像裏。”

“一半随着神格在我們的血脈中流傳。”

“所以說，你之前一直在欺騙我。”

他們曾并肩作戰，為人類贏得自由之身，他們曾共同探尋，一同生活，留下愛的結晶。

現在卻拔劍相向，以愛之名。

“如果，我執意要帶你離開呢？”愛人背叛了原有的信仰，把靈魂和生命進獻給深淵之主，換取惡魔的永生和力量。

他們原本可以一起前往那個放逐之地，即使沒有陽光沒有鮮花，依靠彼此也能幸福滿足。

但責任比愛更沉重。

“我，以法則的名義，驅逐一切企圖破壞法則的，違背法則的物種，永遠不得踏入。”

他親手寫下的法則，驅逐他的妻子，關閉人類和深淵的通道。

從此一切思念紛紛寄予空妄。

德拉科感覺到摩斯提馬特梗着一口氣在喉嚨裏，過了很久才變成了一聲嘆息。

時間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在神話年代那樣深刻的愛情與鄭重的承諾，以及重返人間的執念，最後都在這聲嘆息中磨滅。

摩斯提馬特的靈魂漸漸的在他的身體中沉寂下去，過了很久，畫像的那一半靈魂才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不用擔心，它不會再出現了。你還是你自己，我的後裔。”

“嘗試着去接受它吧，就當是我的賠禮。“

耳後殘存的一點鱗片終于褪去，胸腔之中，心髒又重新恢複人類的跳動，此時此刻，一直沉甸甸的壓在肩頭上，懸在頭顱頂的那塊危石終于卸去。

好不容易得到了充足的力量而變回人類的模樣，結果那個一點也不遵守家規的哈利波特馬爾福，不僅沒回來吃晚飯，甚至在完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讓他在這裏坐到深夜，熟悉的困倦又纏繞上來，德拉科努力眨着眼才沒有立刻睡着，然後他聽見門廳傳來了腳步聲，一擡頭，就看見在預言的畫面中見到無數次的長大後的救世主，像是中了石化咒那樣，目瞪口呆的站在客廳的門口。

“這麽晚才回來，嗯？”生氣的皺着鼻子，德拉科家主馬爾福語氣裏堆滿了四年的所有的不滿意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