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碧淩湖

又說九曦随青音離去後，這裏便只剩下黑栗一個人。他在此處閑逛，發現這裏真是一處極為舒适的仙境之地。

群山環繞，碧海銀河，氤氲白霧，靈氣肆意。

若說真有什麽美中不足的，便是太靜谧了些，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仿佛這片世界與世隔絕。

黑栗沿着小路，穿過青青草地，步入一片花海之中。那花海波浪起伏，芳香撲鼻，中間飛舞着幾只蝴蝶。一只麻雀看見了黑栗，吓的從樹枝上掉下來，變成一個胖嘟嘟滿臉麻子的男孩兒。

“嘚！你是何人？膽敢擅闖碧淩湖？！”胖麻雀指着黑栗厲聲道。

黑栗抖了一下，有幾分被這胖麻雀吓到，“我、我是黑栗，是一只孔雀。”

胖麻雀跨步走過來，“管你黑栗灰栗，我警告你，趕緊離開。否則尊上回來，你的小命就——”

忽然胖麻雀腳步一頓，盯着黑栗身上的衣服看了片刻，渾身哆嗦起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跟不要錢似得，大喊道：“尊上饒命，尊上別吃我！”

黑栗被他吓了一跳，也噗通跪在地上磕頭，跟胖麻雀一樣喊：“尊上饒命，尊上別吃我！”

胖麻雀停下動作，擡起頭來，目光複雜地看着這個周身籠罩強大魔壓的年輕人。然後他發現，問題出在這人的袍子上。

“你怎麽會有這件袍子的？”胖麻雀問道。

黑栗正磕頭磕的暈頭轉向，暈暈乎乎地坐在地上：“袍子？袍子是表哥給我的。”

“你表哥叫什麽名字？”

“九曦。”

“……那只大鵬鳥？”胖麻雀難以置信地再次确認。

“嗯。”黑栗點頭。

“……怪了，沒聽說尊上有這麽一號親戚啊。”胖麻雀捂着方才磕疼了的頭，郁悶的說道。還以為是大鵬鳥回來了，吓了個半死。

“對了，你說的那個吃人的尊上，在哪兒呢？”黑栗有些怕怕的，縮着往胖麻雀那裏靠。

胖麻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又能理解了。這黑孔雀眼神明亮好奇，頭上金冠熠熠生輝，翎羽美麗無雙，周身籠罩在強大的魔力之下，一看就是被寵出來的傻白甜。

“尊上就是你表哥，九曦大鵬鳥。”胖麻雀翻着白眼說道。

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伴兒，黑栗跟他排排坐，“你也是魔界過來的嗎？是跟表哥一起被關在這裏的嗎？”

“我可是土生土長的靈山鳥。”胖麻雀鄙夷地看了一眼黑栗。

“诶？那你為什麽叫表哥尊上？”

“他是如來親封的九曦尊者，這裏是他創化的碧淩湖，我在這裏出生，自然要喚他尊上。”

黑栗忍不住發出贊嘆，哇了一聲，“原來這裏叫碧淩湖嗎？真漂亮啊。”

胖麻雀攤手：“不過尊上他并不是太喜歡這裏，總想着離開。”他擡手指了指，“瞧見沒？碧淩湖上面就是靈山，如來佛祖把他壓在這裏七萬年。”

黑栗點點頭，相比于這寧靜優美卻寡失人氣的靈山碧淩湖，他也更喜歡呆在黑漆漆卻熱鬧的九幽山洞。碧淩湖再美再漂亮，關在這裏與世隔絕七萬年，也沒有人會繼續喜歡的。

“你從出生就在這裏陪着表哥了嗎？”黑栗忽然很羨慕這只胖麻雀，“你多少歲了啊？”

“快三百歲了吧。”胖麻雀說道。

黑栗眼睛一亮，“原來你比我小！”

“你多大？”

“嗯……差點五百歲。”黑孔雀說道，目光充滿期許：“以後我要長長久久的陪在表哥身邊，一定會比三百年更久更久。”

胖麻雀看着他，“碧淩湖很寂寞的，恐怕你堅持不了三年。”

黑栗搖頭，“我能我能！只要和表哥在一起，一點都不寂寞！”

胖麻雀撐着腦袋，表示不想和這只孔雀說話。他懂什麽呀，等他真正在這裏住幾年，他就知道日子的無聊了……

等黑栗回到湖邊的時候，發現九曦已經回來了。他跑去跟九曦親昵了一會兒，便快樂地在碧淩湖上飛翔起來。

九曦則坐在水邊沉思，腦子裏方才如來跟他說的話。

“九曦，七萬年前，你一天吃一座城，十天滅一個國，引得天下大亂。我将你收在靈山，苦渡七萬年。現如今你身上獸性漸退，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前次雖逃出靈山，但也沒有造成過錯，幫助九頭火鳳治理魔界，約束十方魔主。看得出，你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如來佛似乎對他還挺滿意的，可九曦很不爽，“既然如此，你還抓我回來做什麽？”

“哈哈，你不用不滿。九曦，我知道你最想要自由，但是目前來說，你還差了一步。”

九曦皺着眉不說話，他倒要看看這如來佛搞什麽鬼名堂。

如來道：“那十方魔主的确是有錯在先，他們不該趁你虛弱圍攻你，但你将他們一下全部吃掉，造成了魔界混亂。再加上那九頭火鳳年老，他有意傳你尊位，你也該回去治理魔界。”

九曦一挑眉頭，“哦？你要放我回去當魔王？”

如來點頭，“不過，你的修行尚還差一步。加之這六十年裏你又欠下幾樁孽緣，惹的諸天動蕩。需要把一切孽債一筆勾銷之後，方可圓滿歸位。”

九曦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沒那麽便宜的事兒。你想讓我幹什麽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如來道：“先前你吞了那十魔星的肉身，卻未防範他們的魂魄。眼下十魔星下界，興風作浪，攪亂了那盛世王朝。此事皆由你而起，也只有你能去了結。”

“……意思是我在凡間了結十魔星後，你便能徹底不再管我？”

“如你所願。”

“好，成交。”九曦大鵬眉眼一沉，說道。

如來點頭，指着旁邊的小和尚道：“青音，你帶他去天界轉身池報道。”

九曦随青音走到靈山腳下，青音忽然停住腳步。

“不是說十魔星已經下界了嗎？還不趕緊的。”九曦還挺着急的，他想着速戰速決，早點完事早點回去。

青音回過身道：“你不去跟小黑将軍告別一下嗎？”

“告別什麽？沒多久我就回來了，跟他說了說不定會惹出事端。”

九曦想起那小黑栗剛得了配偶，一副情意綿綿的模樣，連命都可以不顧。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要下界去，不用想他一定會追來，屆時定會牽扯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話是這麽說，道理也是這麽個道理，可是九曦還是拐了個彎，回了碧淩湖。

此刻他坐在這兒沉思半晌，想着自己很快就能徹底獲得自由，不由覺得這碧淩湖的湖光山色也十分美麗宜人起來。

黑栗正在水面上跳舞，沒穿衣服，只尾羽覆蓋着下半身，看起來就像是穿了一件金光粼粼黑裙。他簡直歡快極了，時不時地展開尾羽，朝九曦抖動他漂亮的開屏。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屁-股露出來了。”九曦好心地提醒這只自戀的孔雀。

黑栗縮起屁股，忽然他想到了什麽，臉頰上蹿起兩朵紅雲，好不嬌羞。

九曦正覺不妙，就見那黑栗一邊羞紅了臉，一邊飛過來撲進他懷裏。嗔怒般地道：“表哥，讨厭。”

因為水裏濕滑，海水很深，九曦靠在岸邊，讓黑栗坐在自己腿上。饒是如此，黑栗也東倒西歪。

九曦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臀，目光沉沉地看着懷裏的人。黑栗不敢看他，窩在他胸前低着頭。

“小黑栗。”九曦擡起他的下巴，聲音低沉又好聽：“如果我回魔界去當魔王了，你願意做我的王後嗎？”

黑栗哆嗦了一下，卻是埋着頭，好半天不說話。

“你不願意嗎？”九曦問道。

黑栗快速搖頭，好半晌，他擡起頭來。他的睫毛又密又長，像一把扇子。他的皮膚雪白，頭上的金冠熠熠生輝，烏黑的秀發鋪滿水面。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着寶石藍瑰麗的眼眸，仰着臉，将嘴唇湊到九曦的面前。

九曦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喉結，呼吸有幾分急促，但他仍然十分清醒地扣着黑栗細軟的腰臀，制止水下的胡來。

“表哥……”黑栗扭了扭腰，又湊過去蹭，小聲道：“快給我嘛。”

說着便又湊過來，在九曦唇上蹭了好幾下，想蹭開九曦的牙齒。

九曦有些惱怒，一手将黑栗的臉推開，道：“你到底有沒有聽老子說話？！”

“表哥……”黑栗眼眸水光潋滟，十分誘人。

“少發騷，問你正事兒呢，好好說話。”九曦神情嚴肅道。

黑栗低頭想了想，道：“表哥待我極好，只要能陪在表哥身邊，要我怎麽樣都行。”

“只是因為我待你好？”九曦擰着眉，“我真懷疑你懂不懂……算了。”望着黑栗的眼睛，九曦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九曦也明白，自己并不是最特別的。如果當初敖卯或者青音接受黑栗了，那麽黑栗也會這樣飛蛾撲火的去愛他們。黑栗害怕被抛棄，他一生都在渴望被人愛，他太需要別人的愛了，有的時候都魔怔了。

可是黑栗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他，這就夠了。魔怔也好，自私也好，從今以後，他都想他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永遠都是一只快樂臭美的孔雀。

“我再過不久就要回九幽宮，可能會當魔王。如果跟着我這個大魔王，以後別人就會喊你小魔王哦。你介意嗎？”九曦認真的問道，他想黑栗畢竟是神界靈寵，這下真的當了魔後，恐怕會被神界笑掉大牙。

“那有什麽關系。不管你成佛成魔，我都跟定你了。”黑栗坐在他腿上，神情是難得一見的凝重嚴肅。

九曦從沒見過他這樣，捏了捏他的鼻子，“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會嘲笑你的。”

“嗯，畢竟我現在已經找到天下第一棒的配偶了，別人怎麽說都沒關系的。”黑栗點頭說道。

九曦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對黑栗道：“乖，你在這裏先玩一個月的時間，我要去辦一件事情，等我辦完事，我就帶你回魔界，好嗎？”

“你要去哪裏？”一聽說要分離一個月，黑栗立馬就擡起頭來，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噓。”九曦親了親他的眼睛，道：“乖，聽話。我跟你約定，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就回來了。那時候我就用八擡大轎來娶你，咱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不過這一個月裏，你要好好呆在這裏，不準亂跑，不要惹事，知道嗎？”

“唔，好吧。”黑栗被親的暈頭轉向，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那邊青音已經在催了，九曦與黑栗依依不舍地告別了一番，然後便離了碧淩湖，趕着去投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終于寫到這裏了，短篇到這裏就結束了。

後面會開新文講表哥下界的事情，新文《鵬程萬裏[科舉]》，目前正在存稿，超過一百預收就開文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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