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為了宵夜

第二天悶熱得讓人呼吸都覺得困難，林至川趴在桌上，心裏有些躁。

方雨用書扇了扇，看了一眼窗外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天悶得不正常啊。”

前桌的劉震往後一癱，生無可戀道，“還是下雨吧，最好雷鳴電閃，炸了線路，下午的校長講話就可以躲過去了。”

這話一說，幾個人都笑了。校長每次講話的主題都是一個套路，這次是駕馭人生，下次是駕馭情緒，下下次是駕馭未來，跟半命題作文一樣毫無新意，還拖沓冗長。

天空閃過幾道雷，雨遲遲不下，大家也就死了心。就算有雨，也是到晚上下了。大家都很讨厭的校長講話如期而至，閉路電視打開，大家在班主任的強力監督下，什麽事都做不成，只能認命地聽着電視裏和尚念經。

林至川腦袋放空，讓自己休息一下。晚上他還要去實驗室做實驗，精神不好可不行。

校長講話結束後，也到了晚飯時間。宋柯一邊走一邊吐槽校長的陳詞濫調，林至川随意地聽着，他腦子裏的單詞在亂飛。

吃完晚飯，宋柯回了教室，林至川去了實驗樓。他去的實驗室不同于普通的實驗室，這裏有專業設備，是老張特批給他的。他進實驗室要穿白大褂，要洗手帶膠手套，非常正規。本來老張是要來指導他的，臨時有事來不了，就讓林至川自己做實驗，回頭寫份報告給他。

林至川做的很認真，等他回過神來，已經過了十點。林至川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回宿舍，走出大樓才發現，大雨瓢潑。

“我靠，耍我呢！”林至川看着傾盆大雨無可奈何，這早不下晚不下的，偏偏是這個時候，宿舍離得遠，他要是冒雨沖回去，全身就濕透了。

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林至川沒辦法，正準備一狠心沖進雨裏時，一個小黑點慢慢在靠近，主要是打着傘！

林至川不知道這個點了誰會來實驗樓，宋柯他是不指望的，那個草履蟲不可能這麽細心。

那麽會是誰呢？

小黑點慢慢變大，然後走到林至川面前，收起了雨傘。

林至川愣住了，“顧景燦啊，你怎麽會來這兒？”

顧景燦淡淡道，“路過。”

林至川忽然想起，藝術樓就在旁邊，這就對了。

“幸虧你路過，不然我就要成落湯雞了。”林至川非常貼心地接過雨傘打開，和顧景燦并排走，“你也練習到這麽晚啊，手臂疼嗎？”

顧景燦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才回答，“不疼。”

“那就好，要真傷到了就麻煩了。”林至川看着旁邊的藝術樓，随口說道，“你小提琴應該拉得不錯吧，有時間我去鑒賞鑒賞。”

顧景燦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林至川說過就忘記了，沒往心裏去。大家都忙得要死，不太有精力去管別人。

到宿舍後，顧景燦先把林至川送到樓下，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宿舍樓。

“謝了啊，改天請你吃飯。”

顧景燦彎彎嘴角，“好，我走了。”

林至川看着他回了宿舍樓，然後幾個跨步沖進宿舍，跟懶癌晚期的舍友搶水池位置。

“長幼有序啊，江流兒！”

“滾，全宿舍就屬你最磨叽，浪費時間！”

“江流兒你踩到我腳了！”

“特麽都給我閉嘴！”

兵荒馬亂之後，林至川趕在熄燈的那一刻爬上了床，眼睛一閉就陷入沉睡。早上被鬧鐘鬧醒後，林至川第一個爬起來，扯開喉嚨喊幾個懶蟲，然後快速洗漱完畢，沖出了宿舍樓。對面大樓也有一個人沖了出來，頂着五顏六色的頭發。

林至川笑着打招呼，“早啊。”

顧景燦也揮了揮手，“早，晨讀去嗎？”

“對啊，你呢？”

“去跑步。”

林至川豎起大拇指，“厲害，我都懶得動。”

顧景燦笑了，漂亮的桃花眼彎成了月牙，惹得周圍的女同學激動得不行。林至川還是第一次仔細打量他，不得不說，即使是吊炸天的發型也沒毀了他的帥氣，果然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顧景燦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至川，不知道他在看什麽，“怎麽了？”

林至川開他玩笑，“長得挺好看啊，就是發型太炸裂了，教導主任居然沒拎你去剃光頭，你塞他紅包啦？”

顧景燦一怔，不自在地摸摸頭發。林至川笑着和他分開在路口，往教學樓跑去。顧景燦跑着去操場，跑了三圈後，看到了哈欠連天的霍雲真。

“我說，你每天起這麽早不困嗎？”

“不困，你困就別來了。”

霍雲真翻白眼，“我說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兩個人一起出的藝術樓，顧景燦忽然說他要去個地方，讓霍雲真先走。霍雲真不放心，那些人要是看顧景燦落單找他麻煩怎麽辦？但是顧景燦說什麽也不讓他跟着，他只好先走了，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顧景燦去幹嘛了。

顧景燦沒理他，還加快了速度，把霍雲真甩在了後面。

“喂，顧景燦你慢點！我不問了還不行嗎？我不問啦！”

周五晚上放假，林至川收拾好了也不見宋柯下來，就知道他們班拖堂了。他背着書包往樓上走，等在樓梯口，宋柯的教室就在旁邊。其他班級的學生陸續離開，有認識的跟他打招呼，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宋柯他們班才得以解放。

林至川從後門摸了進去，宋柯一看見他就賣慘，“我們作業超級多，簡直就是周扒皮！”

“你快點收拾，管他周扒皮還是李扒皮，你再磨叽，我先扒了你的皮！”

“我靠，江流兒你還是人嗎！”

林至川一聲冷笑，“有種你在你媽面前這麽說我，我就敬你是條漢子。”

宋柯滿腔的悲憤，他媽特別喜歡林至川，好像林至川是她親兒子，他宋柯是買一送一的！

“今天晚上吃什麽，我都餓了。”

宋柯一甩書包，神氣地往門外走，“放心吧，都是你愛吃的。你回去給我做黃金蛋糕啊，我想吃。”

“沒空。”

宋柯才不信呢，江流兒也就是嘴巴毒，這會兒說不做，回去還是會做。他要是沒帶到學校來，一定是因為沒做好。

宋柯媽一看見林至川，立刻笑得合不攏嘴，“至川來了啊，快把書包放下。”

轉頭就給宋柯下命令，“你去把冰箱裏的葡萄洗了，還有菠蘿也端出來！”

宋柯怒了，“我也很累的好不好？媽你怎麽這麽偏心！”

“快去，聽見沒有！”

林至川笑了，“我一起去吧，他拿不過來的。”

宋柯媽立刻喜笑顏開，“還是至川懂事，跟人家學學！”

宋柯擡頭，為什麽還沒有飛雪下來，他簡直比窦娥還冤！

鬧歸鬧，宋柯也沒真堵心。林至川過得比誰都辛苦，這些年他都看在眼裏，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在意。

飽餐一頓後，林至川依然婉拒了宋柯媽的留宿建議，倒了兩趟公交回到家。

他的家空無一人，空曠的大平層，只有他一個人住，空調都不用開，常年冷氣嗖嗖的。

媽媽去世了，爸爸......還不如沒這個爸呢，反正在林至川心裏，這爸約等于不存在。

林至川快速洗漱完畢，然後戴上眼鏡看書，看着看着就要睡着了。他也不回房間，随手扯過空調被，就在沙發上睡了。真論起來，他睡在沙發上的時間比床還多。

第二天一早，林至川給自己熬了鍋粥，配點醬菜就糊弄過去了。午飯時間，宋柯帶着大大小小的飯盒登門，說是他媽讓帶的。

林至川有點過意不去，這麽熱的天還要宋柯帶着這些東西過來，“跟你媽說，下次不要帶了，我會弄吃的。”

宋柯一扭頭，“你以為是特意送來的啊，這是行賄知道嗎？我媽讓你輔導我英語和化學呢！”

林至川搖搖頭，把罐子裏的菜放進盤子，“你去沖個澡吧，我熱一下飯菜。”

“行！”

吃完飯後，林至川把東西收拾好，午睡了一會兒，就和宋柯兩個人攤開作業做了起來。雖然只有兩天假，嚴格算起來只有一天半，作業量還是相當可觀。

“回去還要考試，我寧願去坐牢啊！”

林至川快速做完英語作業，然後換成數學，聽見宋柯的抱怨，笑道，“再熬兩年，咱們就解放了，到大學盡情放飛！”

宋柯沒笑，反而有些落寞地看了林至川一眼，“到時候，你又不在了。”

林至川心裏一個咯噔，有些難受起來。很快他就調整好情緒，開始做作業。

“別說的我要去死一樣行嗎，晦氣！”

宋柯笑了，伸手搶過他的英語試卷，“借我抄抄，小蝌蚪看得我頭都暈了。”

林至川又搶了回來，壓在了腿下，“你先做，我給你檢查，不會的再訂正。”

宋柯癱在了地上，“完了，江流兒，你徹底被我媽的美食收買了，不再是我的革命同胞了！”

“本來就不是，你快點起來，寫的快一點，咱們晚上還能出去溜達溜達，我請你吃夜宵。”

宋柯一咕嚕爬了起來，“好咧！林扒皮發財了啊，居然請我吃夜宵了，我得好好宰你一頓！”

林至川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先把作業做好了。”

“好，為了夜宵，沖鴨！”

“......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