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男人之間的友誼

“顧景燦，你感冒好了嗎？”

顧景燦側過頭不看他，雙手插兜，“以為跟你一樣弱不禁風？”

林至川摸摸後腦勺，白了他一眼，“我真是神經了，拜拜。”

顧景燦看他轉身離開，半天沒有挪動，刺耳的上課鈴聲讓他回神，他卻沒有進入教室，下樓離開教學樓，翻牆出去了。

林至川對對方的去向一無所知，他抱着化學卷子開始做起來。一想到這個禮拜的馬拉松比賽他就興奮，恨不得哼個小曲。禮拜六他要去上海，2個多小時高鐵還是很近的。酒店早在中簽的時候就預定了，方便他到時候一大早參加比賽。

方雨看他掩飾不住的興奮，好奇地問了問，才知道他同桌是個馬拉松跑者。

“那你為什麽不參加校運動會啊？”

“不樂意。”

這麽任性的回答讓方雨忍俊不禁，搖搖頭不說什麽，視線卻越過他的頭頂。

霍雲真沒來。

晚自習一共四節課，林至川和班主任請了個假，最後兩節課他想去操場跑步。班主任也驚訝他的學生裏居然還有能跑馬拉松的，而且本周末就要參賽了，那就放他去跑跑吧，反正就一周。林至川也不是一般的高考生，缺兩節晚自習影響不大。

兩節課加上宿舍熄燈前的那點時間，差不多兩個小時，不夠他跑完42.195公裏的全程馬拉松，頂多就是熱身。等時間差不多了，林至川直接從操場往宿舍樓跑，路上遇到一個酒氣熏天的家夥。

顧景燦喝的有點多，他酒量不好，也不愛喝。今天有些情緒上頭，翻牆喝了兩杯，酒勁很快就上來了，翻牆都覺得腳軟。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冷不丁被人從後面偷襲，整個人挂在他身上，滾燙的熱量立刻沾染到他身上。

“顧景燦你居然偷偷去喝酒！”林至川用力拍他腦袋，“你不是回教室了嗎，什麽時候跑出去的？有帶吃的嗎，我跑完步好餓啊！”

顧景燦被他鬧得頭疼，徒勞地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撸下來，“沒有吃的，你先下來，我有點暈。”

林至川聽他喘的比他還厲害，狐疑地松手走到他面前仔細打量。路燈下的顧景燦确實有些醉态了，眼神柔軟茫然，臉頰染上桃色，眼睑止不住地下垂，睫毛顫抖，嘴唇時不時地被舔着，整個人看起來很乖巧，乖巧得跟個二哈似的。

“顧景燦，你為什麽喝酒？”

顧景燦頭抵在林至川的肩膀上，身形有點晃悠，林至川下意識摟住他。摟完覺得不太對勁，又松開了手，顧景燦卻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松松地挂着。

“我不太高興。”

林至川猶豫了下，雙手搭在顧景燦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不高興也少喝酒，喝酒容易誤事。下次你要是再不高興，跟我說聲，我請你吃飯啊。”

顧景燦發出模糊的笑聲，“你都欠我多少頓飯了，還有臉提。”

“這不是實在沒機會嗎，總不能老是請你吃食堂飯吧？”

“可以的，食堂飯也可以的。”顧景燦擡起頭看林至川，眼神發亮，“你再不還，可能我就沒機會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林至川又被他的眼神看的發慌，笨拙地想轉移話題，“腦子被酒精燒糊塗了吧，醒來再笑話你。我們走吧，要熄燈了。”

顧景燦垂下眼睛，亮晶晶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熄滅。林至川抱住他胳膊想攙着他走，被他一臉嫌棄地推開了。

“你大半夜的跑什麽步？”

“我要跑馬拉松，這個周末就跑。”

顧景燦莫名地看着他，感覺馬拉松這個詞離他挺遙遠的。林至川看他一臉懵逼的樣子就笑了，跟他解釋了一下。顧景燦安靜地聽着，他以前覺得林至川過得跟白開水一樣，但現在才發現，林至川的鮮活藏得很深，他對這個世界還是熱愛的。

“林至川啊......”這樣驕陽一樣燦爛的人，跟他是不一樣的。

林至川被他嘆息般地喊名字渾身一抖，“幹嘛？”

“什麽時候走，周末回得來嗎？”

“周六早上走，周日比賽，我差不多中午就能完賽，收拾收拾坐高鐵回來，能趕得上返校，就是沒時間寫作業了。”

“一個人嗎？”

“宋柯陪我去。”

兩個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宿舍樓底下。

“那麽，我給你帶飯吧。”

“哈哈哈哈，你是要包圓了我的周末晚飯嗎？”林至川笑出了大白牙，“我運動完就是餓死鬼投胎，要吃肉！”

顧景燦揮揮手，“知道了。”

林至川跑回了宿舍，還要應付三個塑料舍友的騷擾。

老大嘴裏叼着牙刷，口齒不清地調侃，“四兒啊，上哪兒鬼混去了，看這香汗淋漓的！”

老二已經洗刷完畢，躺在了床上，“咱們江流兒終于開春了啊，說吧，夜會哪位女神去了？”

老三絲毫不關心自家舍友的花邊新聞，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四兒，我餓了，有泡面嗎？”

林至川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翻出一桶泡面給老三泡上。老大老二就是老油條，就老三跟個智障寶寶似的，每天不是在吃，就是在找吃的。他年紀也小一點，生活能力低的可怕，大家平時都挺照顧他的。

老二過完嘴瘾從床上探出個腦袋，“喂，江流兒，宋柯最近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擦臉的林至川一臉懵逼，“沒有吧，我沒聽他說過。”

老二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下晚自習的時候，我走得晚，教學樓沒幾個人了，就看見宋柯跟個女生一起下樓，那貨居然在害羞！”

什麽啊，這捕風捉影的，林至川白期待了，還以為有什麽石錘呢，“別瞎幾把猜了，這你也好意思跟我講，睡覺！”

“你這好奇心怎麽這麽低呢，我說的可是你的發小啊！”

“他真戀愛了我也不好奇，你偷偷摸摸談的時候我說什麽了嗎？”

老二氣結，“你怕不是個GAY！”

“怎麽說話呢，老二。”老大笑噴了，“江流兒也可能是性冷淡啊。”

林至川抄起掃把就扔老二床上，又一腳踹在老大的小腿肚上，宿舍裏鬧成一團，只有老三不動如山地吃泡面。這仨人一直都挺好奇，究竟什麽事才能讓這位腦子像在外太空的大爺露出喜怒哀樂來。

等爬上了床，林至川秒睡，第二天早上起得比平時稍晚，只來得及買份蒸餃回教室吃。寝室另外三個人比他還晚，林至川也是服氣。

到教室後，林至川想起霍雲真之前讓他帶早飯的，可是他最近都沒怎麽見到霍雲真。

“方雨啊，看見霍雲真了嗎？”

方雨手一頓，“沒有，怎麽了？”

林至川塞了只餃子進嘴，“沒事，随口問問。”

前面劉震回過頭來，“課間操改成跑步了，你們都知道了吧，要穿校服。”

林至川急了，他忘記這回事了，“你們有多餘的校服嗎，我給忘了！”

周圍幾個人都搖搖頭，沒帶校服的人太多了，都借的差不多了，林至川來得太晚沒趕上。林至川拔腿往樓上跑，去找宋柯借，結果一眼看見宋柯從抽屜裏拿出校服遞給前桌的王思思！本來他還不會覺得有什麽，互幫互助嘛，但是昨天老二一說，他就覺得有事。

林至川也懶得去找宋柯了，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林至川撥通了他同桌的電話，“有多餘的校服嗎？”

顧景燦明顯在狀況外，“教室裏好像有一件，你要穿就拿去。”

“課間跑步你不去啊？”

“不去，接下去有課，太喘不行，很影響發揮。”

林至川能理解，哪個音樂家會在表演前運動的，“那我拿去了啊，回頭給你洗洗。”

“随便你。”

林至川挂了電話走到顧景燦的位置上開始亂翻，宋柯一看就打他的手。

林至川不樂意了，“你幹嘛打我？”

“顧景燦不喜歡別人動他東西，上次我拿他數學書，這小子冷冷瞥我一眼，讓我別動。”

王思思也直點頭，“我也不敢靠他桌子，他好兇的！”

“胡說什麽呢，顧景燦都被你倆說的不正常了。”林至川懷疑他們跟自己說的不是一個人，“拿他書怎麽了，靠他桌子怎麽了，我還要搞破壞呢！”

說完林至川就伸手推倒顧景燦桌上的一摞書，拿着校服揚長而去，宋柯和王思思目瞪口呆。

“顧景燦會發火的吧，宋柯？”

宋柯若有所思，“那不一定，顧景燦對江流兒挺好，這點我其實一直都挺迷的，江流兒那丫有什麽值得照顧的啊。”

王思思也想起校運動會時倆人坐在他身後做作業的事了，顧景燦那麽冷淡的一個人對林至川說話都露着溫柔，林至川的名字從他口裏念出來感覺都不太一樣，真要細細深究，好像又沒什麽。

王思思托腮感嘆，“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誼真是搞不懂。”

宋柯深以為然，“男人自己也搞不懂，就是這麽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