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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起來時,榮鈞正坐在駕駛座上,就着礦泉水咽下一口白味面包。

來電者是他的上司袁钊,星寰娛樂的一名經紀人,年紀不大,語氣卻拿着幾分腔調,“在哪裏?海黎呢?”

“我們在楓泊渡。”榮鈞看了看車外郁郁蔥蔥的莊園,“小海和那位顧先生在一起。”

“顧先生?”袁钊一頓,似乎有些為難,再開口時聲調已經帶上幾分恭敬,“海黎晚上有夜戲,你估摸着時間,去提醒一聲。記住态度一定要好,顧先生是什麽人你是知道的,千萬不能冒犯。還有,下次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叫‘小海’。你比他大十多歲,我也不要求你叫他海哥了,但叫‘海先生’總沒錯吧?榮鈞,你自個兒掂量掂量身份,咱們這個圈子不以年齡排輩,你以後給我注意一些。”

榮鈞今年已經31歲了,性格老實敦厚,被比自己年輕的袁钊教訓一通,不免尴尬,臉頰也燙了起來。

他手指收緊,将面包的包裝袋捏出細碎的聲響,愣了2秒才生疏地應道:“是,我明白了。”

袁钊又交待了幾句才挂斷電話。屏幕黑下去時,榮鈞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将手機放回副駕,匆匆吃完剩下的面包,看了看時間,盯着窗外出神。

袁钊在電話裏提到的海黎是星寰娛樂近來力捧的新人,20歲,生得明豔動人。剛出道時籍籍無名,半年前接了一部硬漢軍旅劇,飾演戲份不多的配角,哪知迷彩定妝照一出,頓憑英氣又不失精致的扮相網羅了大量路人粉。

榮鈞聽說,海黎就是在那時候爬上了顧先生的床。

顧先生是誰,星寰上上下下可謂無人不知。就連榮鈞這種剛給海黎當了一星期生活助理的“臨時工”,也知道顧葉更是顧氏安岳集團現任董事長顧章羨的小兒子、星寰娛樂總裁季周行的表兄。

小藝人們都說,海黎攀上顧先生,将來極有可能取代星寰一哥姚烨的地位。

榮鈞聽着歸聽着,心裏卻是不怎麽相信的。

他在星寰見過姚烨一次,第一印象是溫和有禮。

與姚烨相比,海黎卻是個完全不懂禮貌為何物的小孩,被捧之後陸續趕走了八名生活助理,他便是倒黴催的第九位。

按理說,他的年齡太大,已經不适合再擔任藝人的生活助理,但袁钊一時找不到人伺候自家祖宗,見他剛好來星寰報到,便迅速讓簽保密協議,直接趕鴨子上架。

說起來,他一個身無一技之長、身體不算好、腦子也不靈光的物管能來星寰工作,實在是有貴人相助,于是分外珍惜,不挑剔,也不叫苦,費心費力照顧海黎,卻仍是每天被罵“廢物”。

海黎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将他當做傭人使喚。他笑着接受,倒不是因為命賤,而是這些年吃過太多苦,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明白這份工作來之不易。

他計劃多攢一些錢,過幾年把相依為命的柏尹送去國外讀研。

想起柏尹,榮鈞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片刻後輕輕拍了拍臉,悄悄給自己鼓了個勁。

一小時後,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榮鈞推開車門,準備去別墅叫海黎——顧先生臨近中午才打來電話,海黎接到後欣喜若狂,趕到楓泊渡卻不準他下車,說他又老又土,不配進顧先生家的門,他只好待在車上,以面包與礦泉水作為午餐。

站在別墅門邊,他理了理襯衣的衣領,對上前迎接的年輕管家微微低頭,禮貌地說:“海先生晚上有夜戲,勞煩您通報一聲,就說他的生活助理正在莊園裏等他。”

管家将他打量一番,略有深意道:“顧先生辦事兒時不喜歡被打擾。”

榮鈞年輕時頭部與身子受過很重的傷,險些沒能救過來。如今盡管不太影響生活,但後遺症猶在,反應較慢,思維邏輯有些問題,不擅長與人交流。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說話時總是小心謹慎、字斟句酌,但盡管如此,還是時常給人一種“不會說話”的感覺。

管家幹笑着看他,他微微一怔,注意到管家唇角挂着的嘲諷,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的話說得有失身份——顧先生養着海黎,辦事兒時哪裏輪得到他一個低微的生活助理催促。

但是“将海黎按時帶到片場”又是袁钊的命令。

一邊是藝人,一邊是經紀人,兩邊都是他一臨時工開罪不起的主兒。

猶豫片刻,他盡量扯起唇角,說出的話卻仍然毫無技巧。

“麻煩您通報一聲吧。”

管家半眯着眼,不知是覺得好玩還是怎樣,竟然往旁邊一退,展開手臂道:“海黎在三樓的客房,你自己去叫吧。”

站在三樓唯一緊閉的房門前,榮鈞手心湧出一層薄汗。

海黎不允許他進來,但他沒有別的辦法——海黎根本沒有帶手機,管家也不肯行方便,袁钊下了死命令,他只能聽着裏面隐隐約約的浪叫,等待風平浪靜的一刻。

但屋裏糾纏的二人未免也太能折騰,榮鈞在門口站了一刻鐘,裏面的動靜也未消下去。

海黎叫得聲音都啞了,另一個人卻似乎一聲未發——起碼榮鈞沒聽見。

他退了幾步,面紅耳赤。

已經過了生理欲望最旺盛的年紀,木然地聽了一會兒,忽覺耳根發燙,下腹也有些脹。

他緊擰着眉,将那股熱流堪堪壓了下去,又聽海黎高聲驚叫,求饒般地連喊好幾聲“顧先生”。

榮鈞在電視裏見過顧先生,此時不太能想象這個男人在床上是什麽樣子。

電視裏的顧葉更穿着高檔的手工西裝,優雅風趣,談吐得體,比星寰的當家季周行多了幾分溫柔,少了一絲傲慢,但總歸是貴氣逼人的。

榮鈞常年生活在底層,整日為自己與柏尹的将來奔波,從未刻意打探過精英們的世界,只是偶爾在其他員工的聊天中,聽說顧葉更早年在國外留學,後來跟着兄長顧朝城接手顧氏安岳集團的東南亞業務,一年前才回國。如今雖然才31歲,在顧家孫輩中排行倒數第二,卻已經是繼承人裏排得上號的人物。

榮鈞輕輕嘆了口氣,盯着呻吟傳來的地方,不經意地抿了抿唇。

都說三十而立,他與顧葉更同樣31歲,顧葉更風光無限,他卻因為這副身子的拖累,而事業家庭無一有成。

房裏的動靜漸漸停了下來,榮鈞又等了一會兒,才在房門上敲了兩下,謹慎地出聲,“海先生,您晚上有一場夜戲,袁钊讓我準時将您送到片場。”

沒有應答。

他不知該不該再敲,也不知是不是說錯了話,局促不安地站着,不知道海黎此時根本無法回答。

一門之隔,顧葉更半躺在床上抽煙,小麥色的腹肌上落着一層汗水,海黎正伏在他腿間,賣力地吞吐。

敲門聲傳來時,海黎肩膀一動,本能地想撐起身子來,後腦卻被扣住,粗大的性器頓時在喉嚨中刺得更深。

顧葉更挺了挺腰,手指擦入他的發間,吐出一口煙霧,用性感低沉的聲音命令道:“含好。”

海黎下面那張嘴剛被幹得難以合攏,現在上面的嘴又遭了罪,心下叫苦,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忍着作嘔的欲望,一邊伺候顧葉更,一邊暗罵榮鈞不懂事。

榮鈞被允許進入卧房時,顧葉更已經去浴室沖涼了,海黎一絲不挂坐在床沿,滿臉陰沉。

此時正是盛夏,陽光從窗戶灑進屋內,将海黎身上的欲紅照得清晰刺目。

榮鈞腦子一頓,尴尬得手足無措。倒是海黎先開了口,指着散落一地的衣物,陰陽怪氣道:“愣着幹什麽,給我撿過來。”

榮鈞這才邁進屋,彎腰撿起內褲與外衣,直起身來時,紅暈已經從臉頰擴散到耳尖。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海黎看了看磨砂玻璃上模糊的人影,轉向榮鈞時,眼底突然泛出幾許惡劣。

他向榮鈞勾了勾手指,冷笑道:“過來。”

榮鈞不明所以,上前幾步,剛想将衣物遞上去,膝蓋就挨了重重一腳。

他骨折過,這些年走路雖然沒有問題,雙腿卻相當脆弱,當即跪了下去,膝蓋撞在地毯上。

還未回過神,頭部突然被按住。海黎抓着他的頭發猛地往下壓,一股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瞪大雙眼,看着險些戳到自己臉上的性器,雙手死死撐在地上,以支撐即将脫力的脖頸。

海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着十足的惡毒與鄙夷。

“給我張嘴!”

汗水從額頭滑下,他屏住呼吸,緊抿着唇,害怕又緊張,無法相信海黎竟然逼迫他做這種事。

“怎麽?不肯?”海黎哼笑,手部的力氣又大了幾分,“你裝什麽裝?袁钊讓你跟我,你以為只是開車領盒飯?操,不識擡舉!張嘴,給爺舔幹淨!”

榮鈞肩膀顫抖,臉漲得更紅,掙紮着道:“海先生,您別這樣。”

頭發再次被大力扯住,他被迫仰起頭,與海黎對視。

海黎眼神狠辣,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揚起右手,他來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了這記耳光。

左邊臉頰火辣辣地痛,他訝異地睜大眼,嘴唇微微發抖。

海黎哼了一聲,罵道:“你他媽還不服?你一個又老又土,只配伺候人的東西憑什麽不服,啊?我告訴你,想當爺的助理,就得按爺的規矩來!給我舔!”

頭再次被按了下去。榮鈞就算再遲鈍,也明白這是一種刻意又惡毒的侮辱。

他咬着牙,用盡全力掙紮,喉嚨發出沙啞的悶吼。

如果給明星當生活助理得跪着做那種事,那這份工作不要也罷!

再貧賤的人也有尊嚴。

榮鈞奮力撐起膝蓋,忍着腿部的痛楚從海黎手中掙脫,佝偻地站在一旁,警惕萬分,接連喘氣。

海黎沒想到他敢違抗自己,眼中錯愕,幾秒後神情更加陰鸷,怒道:“滾!你被解雇了!”

“又解雇助理?這都第幾位了?”浴室門開了,顧葉更裹着浴袍走出來,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榮鈞背對着他,背部微微駝着,單薄的肩膀不住顫抖。

海黎立即站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赤身裸體撲過去,甜膩地撒嬌道:“顧先生,袁钊找的助理沒一個讓人省心,您幫我找一個好不好?”

顧葉更勾着唇角笑了笑,眼底卻沒什麽溫度,一手摟着海黎的腰,一手拍了拍海黎的臉,“我管不了你們星寰的事兒。”

“騙人!您是季少的表哥,星寰誰不知道您和季少關系好啊?顧先生,您就幫我說說吧!”

顧葉更捏着他光滑的屁股,聲調不冷不熱,“想要什麽樣的助理?”

榮鈞木然地站在原地,方才那股沖動漸漸退去後,無力感陡然襲來。

扶住額頭,他苦澀地笑了笑。

果然薪水較高的工作不适合他,辛苦一周,終是沒能堅持下來,對不住那人的一番好意。

海黎還在跟顧葉更撒嬌,榮鈞轉過身,低垂着頭,緩慢向門口走去——不是他不願意走快,實在是被踹的地方痛得難受。

他沒有擡眼看顧葉更和海黎,只是在經過時,餘光捕捉到海黎正挂在顧葉更身上,乖巧地索吻。

他走至門口,突然停了下來,覺得自己不該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應該道一聲別。

于是半側過身,擡起頭,低聲道:“我回去了,車在莊園裏,晚上有夜戲,你別遲到。”

海黎本想再罵一聲“滾”,卻覺攬在自己腰上的手猛然一頓。揚起臉,只見顧葉更神情忽變,眸光是他前所未見的深沉。

“顧先生?”

顧葉更一把将他推開,大步向門口走去。

榮鈞說完長出一口氣,正要轉身,肩膀卻突然被掰住。

擡頭,對上的是顧葉更深不見底的瞳。

顧葉更很高,1米87的個頭直接将他罩進陰影中。

其實他也不矮,但是太瘦太單薄,還習慣性地駝背,站在顧葉更面前,似乎矮了一大截。

他有些錯愕,不知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為什麽會攔住自己。

顧葉更看着他,露出一種他難以理解的表情。

那表情似乎帶着憤怒、不甘,好像也帶着驚喜與沉迷,和電視上談笑風生的顧葉更截然不同。

他疑惑地皺起眉,本就不太活絡的腦子更加混亂。

顧葉更一言不發,灼灼的目光如一把着火的冰刃,似要将他生吞活剝。他說不上害怕,心髒卻漏跳一拍,幾秒後終于笨拙地開口,“顧先生,請你放開我,我已經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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