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九個小公主
聽雨軒不比魏紫安所在的宮殿,日日供着可以消熱的冰,她不過在屋裏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熱的厲害。
而且她今日本就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她最喜歡的裙子,現下她只覺得被包裹的難受。
魏寶亭:“今夏熱的厲害,你又剛從外面進屋裏來,坐一會兒就涼快了。”
魏紫安眉頭皺了起來,道:“不過幾塊冰而已,我宮殿裏每日不斷的供應着,雖然是炎夏可是涼快的很,姐姐莫不是不舍得用?”
她端坐在一旁,忽的咬着下唇,頗是哀怨的看了魏寶亭一眼。
“還是,姐姐分明就是在心裏怨恨着我将你帶下水去,故意不肯拿冰來?”
“……”
她話裏充滿了委屈,一雙秀眉輕輕的蹙起,塗了口脂的下唇被她用貝齒輕咬住,只露了一小塊的白,倒顯得楚楚可憐的很。
且光看着她那雙溢着水珠的眸子,就讓人從心底裏産生憐惜。
“你……”魏寶亭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
“長樂公主覺得這裏熱,便回宮涼快吧。殿下為人寬和大度,且過去了這麽久,她早就忘記了那日之事,長樂公主多想了。”
少年站在魏寶亭的身邊,一身寶藍色宮裝,雖是與宮中太監一樣的穿着,可是在他身上就莫名帶着種貴氣,便是她從小錦衣玉食都比不過的。
那日落水之前,她是不會關注一個太監的,還是魏寶亭身邊的。可是就是在那日,她在水裏張皇無助,以為自己快要溺水而亡時,是他過來将自己救了起來。
當日他在水裏,并不像往常一樣低斂着眉眼,池中的水打濕他的面容,她就是在他游過來的瞬間,撞進了那雙黑沉的眸子,繼而便是少年俊美的五官。
她竟從來不曾注意過,他生的如此好看,而且那雙臂膀有力的很,雖是扯着自己的後領,可她扔能感受到少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迷人氣息。
她自小生在宮裏,除了有個到處惹事的皇兄外,根本無從接觸男子,圍繞在身邊的都是些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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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第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男人與女人的差別。
雖然,他也是個太監。
魏紫安抿着唇,這下子眼裏是真的聚滿了淚珠。
他方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她在惺惺作态,事情過去了這麽久,魏寶亭都快忘了,她才跑來道歉。
而且他喚自己是連着稱號一起喚的,可稱呼魏寶亭時,卻是直接稱為殿下,且她怎會聽不出來,那語氣的親昵。
她不可否認,自己心裏很不舒服,那看向魏寶亭的眼底也夾雜上了嫉妒。
“我,我回宮了。”
魏紫安的臉被說的都紅了,低着頭帶着宮女小跑出了聽雨軒。
眼見着魏紫安落荒而逃的身影,魏寶亭原本蹙起的眉頭松開了,不過想起謝之州方才說的話。
……他是不是有點太不憐香惜玉了?
而且一直以為他是不善言辭,可沒想到拐着彎的怼人倒是厲害,只是方才那魏紫安的樣子她也見了。
她敢保證,要是男人見了肯定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謝之州竟然還能冷着臉說出那麽多話來,若是他以後對旁的姑娘都如此,那她該如何給他找個伴呢?
她可不想看見謝之州到老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魏寶亭:“小姑娘嘛,她方才就是熱極了才會說出那一番話來,而且我們倆之前本來就不和,倒也不必……”
謝之州垂眸瞧她,雖然面上沒有半分的表情,可是那雙眸卻是沉沉的。
不開心了?
她立馬改道:“小謝真厲害,我還怕她待在這裏不走呢,再不走桌上的冰就化了。你快去将那草莓吃掉,我再給你讀書。”
她裝模作樣的将書本子打開,卻見謝之州彎下腰來,正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自己瞧。
“你,你別看我,快去坐好了。”聲音發着顫。
她很沒出息的又怕了,雖然與他相處了很長的時間,可是只有謝之州一用陰冷的目光瞧她,她就總是回想起那個被他掐住脖子的夜晚。
當時她是真的覺得,謝之州是要殺死她的。
“殿下,長樂公主是貴妃之女,況且她今日來本就不是好意來道歉的,你不必與她過多交談。”
他扯出了抹笑意來,可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的情緒變化有的只是那如同黑沉的夜色。
他擡起手,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将那上面的汗珠用指腹擦去。
溫熱的指腹一覆上額頭,魏寶亭的身子下意識的一躲,卻被他伸手按住。
他耐心的一點一點将她頭上的汗珠擦了個幹淨,過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筆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聲音泛着冷意:“宮中不比旁處,人心是最難測的,就是身邊最親近之人也要存着三分疑心,更何況是長樂公主,殿下往後可切莫與人人都交心,這在宮裏是不可能實現的。”
以前以為她既然有本事替換了原來的朝華公主,那必定是有些手段的。
可是相處久了,發現她雖然聰明,可是為人處世上,卻是處處真誠天真。
魏寶亭坐在小塌上,歪着頭思考着他話裏的意思。雖然沒有言語,可是手卻是攥住了他的衣角,像是怕他忽然離開一樣。
謝之州低頭就瞧見自己衣角上那只白嫩的小手,原本泛着冷意的眉眼忽的一融。
……方才他對殿下說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剛要開口挽救一下,卻見小姑娘早已經擡起頭來,用那雙他一眼就能望見底的清澈眸子瞧他,他曾不知多少次迷戀在裏面。
讓他又惱又愛。
魏寶亭問道:“那你呢?你說人心難測,就是身邊最親近之人都要存着疑心,那你呢,我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嗎?”
應該哄她的,無論是出于什麽目的。
可是他卻不加思索道:“不能。”
“昨日皇上帶着徐妃娘娘去了宮外的碎玉宮,那可是極好的避暑的地方,皇上雖然沒帶咱們殿下去可是那貴妃也沒撈着去,可氣壞了呢。”
吉祥笑着與小宮女說話。
魏寶亭将荔枝放進嘴裏,應道:“留在聽雨軒多好,這裏全是咱們自己人,說話做事也方便,省的去了外面處處都要拘着。”
她說完,忽然笑道:“吉祥,快點過來給我扇扇子。”
這可是個累活,不僅要不停歇,扇扇子的人還會累的出汗。
吉祥知道魏寶亭是在打趣她,便笑道:“這美差事,還是讓小謝來吧。”
一提起謝之州,魏寶亭玩笑的心思就淡了淡,她拿起案桌上的話本子來,讓吉祥她們退下去了。
“殿下,可要叫小謝進來服侍着?”
魏寶亭:“不用,你們先下去吧。”
殿外的空氣熱的很,日光照在身上都覺得火辣辣的。
謝之州站在殿外的屋檐下,他已經在此站了一上午了,就連日頭照在了他的臉上都沒有覺察。
“吉祥姑娘,可是殿下喚我了?”
一見到吉祥從殿裏出來,謝之州便急忙問道。
魏寶亭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喚他去身邊伺候了,每次他一去到魏寶亭的身邊,她便讓他退下去,說是這裏用不了那麽多人伺候。
次數多了,他便開始慌了。
吉祥:“殿下正在殿裏看書呢,咱們就不要進去打擾她了,你也在外面站了一上午了,殿下不是吩咐了不用近前伺候了嗎?你回屋裏去吧。”
她說完便走了。
……不用他近前伺候了。
腦海裏只剩下這句話。
謝之州垂着眼,那本來就恐慌的心現下就像是被潑了盆子冰水,就算是站在日頭底下都能感覺到渾身冷冰冰的。
不用他伺候,那她還想用誰伺候?
那本來陰冷的面容忽的泛起了絲陰翳,雖然他眼尾處紅了,眼角也因為被冷落而溢出了淚珠來,可是垂下的雙手卻是死死的握着。
方才她在屋裏與吉祥說笑,那聲音像把小鈎子一樣,徹底的将他的身心給勾住了。
她笑的時候眼睛總是彎彎的,唇角上揚,說話的聲音都清脆的很,讓人瞧見了都覺得歡喜。
以前,她也會對着自己笑的,可是就因為他之前那句話。
難不成,她就要因此疏遠自己了嗎?
不……不要。
他緊緊的閉上雙眼,實在是難以忍受了。他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并沒有任何翻書的聲音,那本來應該看書的人,此時正蜷縮在憑幾後面,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正閉着眼睛熟睡,發出有規律的清淺的呼吸聲。
小姑娘的眉眼張開了些,雖然才十二歲,可是卻不比之前那般稚嫩。許是因為臉上有了肉,讓她整個人看着就玲珑可愛。
謝之州停下了腳步,泛涼的眸子緊鎖在魏寶亭的身上,他緊握着拳,這才抑制住想要去碰她的沖動。
她閉着眼睛,根本瞧不見少年此時的面容。
極度的扭曲又矛盾。
那因為成為太監的恥辱與被滅掉家國的仇恨,與此時對面前人來自心底的渴盼交織在一起。
最後只化作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
“……殿下。”
作者:想看她們長大的不要着急,因為現在在連載期,其實現在全書字數還是挺少的,不過離着他們兩個長大也不遠了,到了一定的時機,他們會嗖的一下子長大然後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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