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七只被囚的鳳凰
绛紅色被褥将謝之州整個人包裹住,只露出頭來。紅着雙眼緊盯着魏寶亭, 裹在被褥裏的身子掙紮了一下, 卻被她伸手按住,他頓時委屈起來, 再次開口,“......我難受。”
聽到他說難受, 魏寶亭倒是笑了一下,知道他想要碰自己, 也就遂了他的願, 将掌心放在他的額頭上, 不過也只能做到這裏,再多了不行, 她現在氣還沒有消呢。
“你額頭好燙啊,”幾乎她的掌心一放上, 男人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身子又動了下, 滾燙的額頭在她的掌心輕蹭了幾下, 眼底洩出幾分滿足。
魏寶亭盯着他露出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待反應過來時, 他的手不知道何時從被褥裏掙脫,正緊握在她的手腕上。
想抽都抽不出來,她輕嘆一聲,也不再掙紮了,只問道:“喝藥了嗎?”
謝之州不舍得将眼睛閉起來, 強撐着精神去看她,“沒什麽大礙,我睡一覺就好了。”說完,他唇邊強扯出抹笑來。
怎麽可能沒什麽大礙?昨夜雨下的大,他又在外面待了一晚上,且自從他登基以來,情緒就不穩定,很少睡過一次好覺,眼下也總是青黑一片。
他強勢的時候魏寶亭想要躲,可他現在可憐兮兮的裹在被子裏,又覺得心疼。
将手抽了抽,男人抿住唇憋着股勁兒,顫巍巍的五指緊握住,生怕掌心手腕逃脫,魏寶亭覺得好笑,便道:“你在這裏躺好,我吩咐人去找太醫來,你額頭燙的厲害,必須要喝藥。”
謝之州點點頭,手上力氣卻沒有松開,紅着眼睛盯她,仿佛只要他松開手她就能逃了一樣。
魏寶亭只得用力掰開他的手,将手腕抽出,果然被他掐出一圈紅。
......現在生着病力氣都這麽大,沒生病的時候捏着她怕是骨頭都要捏碎。
她輕瞪了床上人一眼,去殿外吩咐守着的侍衛,“陛下身子不舒服,你們去将太醫請了來。”
侍衛互相看了一眼,動作并不是很快,有些猶疑,大概是想要進殿去請示一下謝之州。
魏寶亭面露不耐:“他現在發了燒,還不快點去?”接着将殿門關上。
謝之州坐了起來,正探着身子去看走過來的魏寶亭,一觸及到她的目光,又迅速的躲開,将被子蓋過自己,而後慢慢的躺下,目光乖巧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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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聽話?剛才說去喚太醫,又不騙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她坐到了床榻邊,看着他通紅的臉頰,那雙眼睛泛着水光,應該是燒的,她早已将手放在額頭兩側,輕輕的按動着,“這樣舒服些嗎?”
“嗯,”他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瞧瞧擡眼去看她,就見女人眉眼柔和,挂着淺淺的笑意,倒是顯得疏離的很,他心裏疼了一瞬,連忙道:“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就只是......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只要她在旁邊,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總是黏在她的身上,怎麽也看不夠,也不想看夠。
被褥下的身子繃緊,他緊張的厲害,第一次想要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表達給她,他也這麽做了,在魏寶亭輕柔的按壓下,他覺得自己舒服的像是飄在了雲端,一雙眼睛透着水霧正堅定的看着她。
“只有殿下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是活着的,所以我、我不想你離開我,哪怕是眨眼的功夫也不願意......”
他說完,将眼睛閉上,眼角滲出淚珠來,滾燙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腕上,臉頰去蹭她的掌心,而後将她的手壓在自己的臉頰下。
他現下這副模樣,對着自己做的動作,讓魏寶亭堅定的想要讓他長記性的心動搖了一瞬,目光凝在他眼角的淚珠上,伸手替他擦了去。
小聲道:“沒說要離開你,我從來也沒說過。”
許是她這句話有了效果,他即使心裏仍舊不相信,但還是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平穩,只是因着發燒,呼出的氣息灼熱,打在她的掌心,像個火爐子一樣。
太醫很快就來了,替他診了脈,就是昨夜淋雨受寒發了燒,喝上幾副藥捂捂汗就好了。
等內侍将熬好的藥湯端上來時,謝之州已經小睡了一會兒,魏寶亭吩咐內侍把藥湯放在一側先放涼,伸手輕拍了下他。
“起來喝藥了,喝完藥再睡覺。”
謝之州睜開眼睛就看見近在咫尺的人,還沒等大腦做出反應,手就已經抓住了她,“殿下一直在這裏嗎?”
魏寶亭點點頭,吩咐內侍将藥碗端過來,她接在手裏,藥汁黑乎乎的還挺多的,稍微一動就能灑出來一般,安全起見她雙手端着,手一抽就抽了出來,他這次倒是不像往常那般下意識的收緊。
“快點坐起來,将藥喝完了再繼續睡一覺。”用眼神催促他。
謝之州已經坐起身來,從她手裏接過燙手的藥碗,咕咚一口喝了下去,面色不變,又道:“我方才已經睡了一覺,已經休息過來了,現在雨過天晴,我陪殿下去外面看花吧。”
他一直都記得,如今外面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她早就想去看了,現下正好可以陪着她一起去。
說到底,他還是害怕魏寶亭不理自己,眼下他喝了藥,她應該就會回宮了吧?可是他不想讓她走,還想讓她陪在自己的身邊。
“自己身體什麽樣子不清楚嗎,還出去看花?”将空碗接過來放下,又按着他的身子将他按回床上,語氣兇巴巴道:“昨夜下着雨就敢在殿外呆一夜,今日還發着熱又要往外跑,身子不想要了?”
忽然意識到他現在是皇上了,身份不比從前,語氣緩和了一下,又掃視了眼周圍站着的恨不能将自己變成隐形人的宮人,“你們先下去吧,陛下今日身子不舒服,若是有人來找就先推了。”
宮人們連忙推出去,貼心的将殿門掩上,只剩下他們二人在宮裏。
魏寶亭垂眸,就見謝之州雙眼亮晶晶的,加之臉頰泛紅,瞧着......可口的很。
她匆忙移開目光,胡亂的給他掖了掖被角,“你快睡吧。”
“殿下留在這裏嗎?”他問,見魏寶亭點點頭,連忙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側的位置,“你也躺下吧,我們、我們一起睡。”
盯着他濕漉漉的雙眼,任何拒絕的話都哽在了喉間,怎麽也說不出來。
魏寶亭有些懊惱,明明想着不要原諒他的,要讓他好好長個教訓,怎麽能對女孩子那麽粗暴呢?他簡直犯了一個大錯誤,若不是真心喜歡他的,是不能原諒的。
也幸虧他後來再沒有犯第一次那樣的錯誤,後來一切的發生也是在她半推半就的情況下進行的,說到底,她還是享受的。
他現在還生着病,可憐極了,要不就順着他吧,等他醒來的時候再欺負他,魏寶亭這樣想着。
她長呼一口氣,将鞋子脫掉,爬去了他的身側,謝之州見狀連忙将被子掀開,還沒等她躺好,整個人就被環進滾燙的懷抱中。
她冷聲:“你是怎麽答應我的都忘記了?不許動手動腳。”
身體僵硬了一瞬,就連臉上欣喜的情緒也退了,他渾身抗拒的将搭在她腰上的手拿開,身子往後推了一小點,“我、我沒忘,這樣行嗎?”
男人因為發燒臉頰呈現不正常的紅暈,眼裏也盛着汪水珠,此時側着身子看她,眼裏的委屈無措快要溢出來了,讓她心生不忍。
......其實他的懷抱還是挺舒服的。
魏寶亭将臉板起來,唬的謝之州大氣都不敢出,她這才彎了下唇,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重新搭在自己的腰上,“不許像剛才那樣用力,只能這樣輕輕的搭着。”
這樣的允諾已經讓他欣喜若狂了,再不敢有更進一步的要求,他快速的點點頭,将眼睛閉上,呼吸漸漸平穩,像是在告訴她他已經睡着了,她可不能再反悔。
魏寶亭覺得好笑,也在他刻意弄出來的有節湊的呼吸中漸漸進入夢鄉。
過了好一會兒,謝之州才将眼睛睜開,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将身子往她身邊移,直到兩個人已經靠的極近,她呼出的氣息全部打在他的臉上時,這才将懷抱收緊。
他努力克制了好一會,終究是不行,懊惱的睜開眼睛,盯着那惱人的雙唇親了上去,并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她弄醒了,只淺嘗辄止的研磨幾下,這才滿意的閉上眼睛睡過去。
......
天際剛剛放明,魏寶亭被噩夢驚醒,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方要喊人進來,這才察覺到自己正被禁锢在胸膛上,溫熱的觸感,讓心底方才因為黑暗與夢魇生出的懼意悉數退散。
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已經不是很燙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将他搭在腰上的手拿開。
因為喝了藥的緣故,他睡的很沉,只是很不安穩,懷裏一空便開始小聲嗚咽起來,魏寶亭連忙将自己的軟枕塞到他的懷裏。
睡夢中的謝之州收緊懷抱,臉頰在帶着魏寶亭氣味的軟枕上輕蹭了幾下,這才不再哼聲。
她走出寝殿才将宮人喚進來,宮女早就在外面侯着了,聽見她的喚聲連忙進來。
魏寶亭正要吩咐她們将洗漱用具都端上來,這才發現其中有個宮女面熟的很,且四處張望了一下,許是沒見到有謝之州的影子,這才敢與魏寶亭的目光對視上。
魏寶亭心裏一愣:“你們都退下去吧,你留下來給我挽發。”
她将人帶去了偏殿,剛一進屋,春月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求求您看在長樂公主曾經救過您的份上,也救救她吧!”她說完,就跪在地上磕起了頭。
“你先別急,慢慢說,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方才看到她一臉快要哭了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春月是魏紫安身邊的大宮女,她這樣說肯定是出了大事的。
她只知道自從謝之州當上皇帝後,本來是想着将前朝後宮之人全部坑殺的,不過因為手段太過血腥被勸阻,至今只是将她們全部囚在西殿裏,還沒有解決的辦法。
春月抽抽涕涕,但好歹将意思都表達清楚了,“長樂公主被、被陛下單獨關在了潋滟宮裏,起初大家都以為是要把她封為妃子的,可是陛下卻從未踏足過潋滟宮,直到幾天之前他忽然進殿,奴婢們以為陛下終于要寵幸公主了,可是等他離開之後,奴婢們進去,卻見滿地的血......”
“所幸太醫來的及時,這才救了公主一命,可是、可是陛下幾日之前又去了,還帶着一位法師......等陛下走了之後,長樂公主就暈過去了,再醒來,她不吃也不喝,已經好多天了,在這麽下去......”
春月哭了起來。
魏寶亭卻在她的敘述中臉色越來越白,搭在扶手上的五指蜷縮了幾下,止不住的顫抖。
她冷靜了一下,蹲下身子将春月扶起來,“你小聲些,他還在寝宮裏睡覺,”頓了下,又道:“你不要着急,你現在還能回潋滟宮嗎?”
春月:“奴婢是偷偷混進來的,潋滟宮有條小道直通宮外。”
魏寶亭點點頭,“你回去告訴魏紫安,讓她不要害怕,她救了我一命,我不會忘的。”
春月又哭了起來,想起殿裏長樂公主瘦骨嶙峋的樣子,道:“殿下,您能不能親自去瞧瞧她,她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瘦的都不成樣子了,還是不吃不喝的,貴妃娘娘也被囚在西殿裏,她就只有您了!”
魏寶亭思索了一下,應道:“好,我現在就跟着你去。”
她并沒有防着不讓人知道,反倒是直接帶着人去了潋滟宮裏。
謝之州雖說已經允許她在宮裏随意走動了,可到底也只是說給她聽的,讓她沒那麽厭煩他,實際上他管控的還是挺嚴的,就比如此時寸步不離跟在自己身邊的阿茵,一聽到她說要去漣漪宮,支支吾吾便要阻攔。
不過被魏寶亭給強硬拒絕了,跟在她身邊的人大都見識過她對謝之州的态度,雖說平日裏謝之州是攝人了些,可朝華公主并不怕她,她鐵了心要做的事情,別人也攔不住,更何況,陛下現在正在寝宮裏睡覺。
漣漪宮早就不似魏朝時的光鮮亮麗,一踏進宮殿的大門,便覺死氣沉沉的。
等到春月将殿門打開,這種感覺更甚。
原本坐在窗邊的魏紫安一聽到開門的聲音,身子一顫,突兀的大眼睛直望過來,明顯的懼意,“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穿着宮裝坐在小塌上,衣袍寬大像是罩在身上的,哪還有之前半分的窈窕,瘦的像根枯枝,聽到腳步聲連忙将眼睛閉上,雙手使勁往背後縮。
魏寶亭眼尖的發現了她手臂上的刀痕,見着她受驚的模樣,連忙安撫道:“你別怕,是我,我是魏寶亭,是我來了。”
她一連說了好幾遍,才把魏紫安的神智換回來,她盯着她看了許久,像是在确認是不是在騙人,眼淚流了下來,她問道:“你也是來取我的血的嗎?”
果然是這樣,從聽到春月說她被單獨關起來的時候,魏寶亭就隐約猜到了。
魏紫安是現下,唯一一個與她這幅身體有血緣關系的人了,憑着謝之州那副性子,怎麽可能落下她?他必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只為了留住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她上前一步,輕聲道:“你還記得你救過我一次嗎?這一次我也不會讓別人再傷害到你的。”
魏紫安呆坐着,忽然哭了出來,“......六姐姐。”
她無助的抖着身子,實在是可憐的很,魏寶亭上前,将她擁在了懷中,輕拍着她的身體,一遍遍道:“你別怕。”
作者:謝之州即将趕來——(兩個選項)
A:女人,竟然被你撞破了,我要永永遠遠把你關起來,誰也不能見
B:嘤嘤嘤殿下,您別讨厭我......好嘛?求您了?
C:(請發揮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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