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正文完
日光灑下,謝之州發上插着的花灼灼盛放。
他面色不變, 只伸手将花摘了下來, 拿在手裏,側頭去看身旁的女人, “朕還有事,待處理完後再去找你。”
魏寶亭看了他一眼, 覺得方才那花是她親手待在他頭上的,又被這麽多人給瞧見了, 心裏定會不舒爽, 于是上前一步, 想着将他手裏的花拿過來,他卻下意識的一躲。
“......”
“......”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魏寶亭尴尬的将手收回來,“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回頭, 正好撞見一雙燦若星子的眸裏。
......是方才高大健碩的男人。
看他跟謝之州說話的态度, 應該就是大将軍王奎了。
魏寶亭雖然沒怎麽與他接觸過,但也從謝之州的嘴裏聽到過他, 是謝之州很崇拜信任的人,也是他救了他一命。
于是魏寶亭對着王奎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而後轉身回了朝華宮。
第二日,謝之州下朝後跟一衆大臣去了勤政殿, 她這才得了清閑,本想着出去轉一轉的,可是外面的日頭太大,又覺得沒了他在身邊無聊的很,便吩咐一旁的阿茵道:“你去找個太醫來。”
阿茵驚道:“殿下是哪裏不舒服?”
魏寶亭淡聲道:“陛下總想要個孩子,我想着找太醫來給我調養一下身子。”
她玩着手腕上帶着的紅色手钏,珠石碰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半晌沒有聽見回聲,便擡頭看去。
就見阿茵正不敢置信的瞧着自己,倒像是聽到了什麽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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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笑道:“怎麽了?”
“沒......殿下恕罪,奴婢這就去太醫院請太醫來,請張太醫來!”張太醫是皇上禦用的,她自認為是最好的。
也不怪阿茵如此驚訝的模樣,她是魏寶亭被關在朝華宮後安排在她身邊,照料生活起居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朝華宮這位跟陛下不和,甚至動辄就是打罵。
讓她一度以為,這倆人可能要冷一輩子,沒成想,前幾日忽然好了起來,今日竟然又聽到殿下說要調養身子為陛下生孩子,她自然是高興的。
阿茵将張太醫帶來的時候,就見魏寶亭支着腦袋,見張太醫來了,很熟絡的将手腕露出來。
張太醫道:“殿□□寒,近來思慮又多,不過身子底子倒是好,加之一直服用着藥膳,倒是有了改善。”
“......藥膳?”
阿茵連忙道:“是陛下吩咐的,他知曉您幼時受寒,落了病根,又怕您覺得湯藥太苦,就每日安排藥膳服用,你這幾個月裏喝的粥便是。”
魏寶亭心間一動,唇角翹起。
......小謝這人什麽都好,就是不肯多說幾句話,但凡他早跟自己表明他內心的恐懼,也不至于讓兩個人冷戰了這麽多月,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那再配合湯藥的話,寒氣去的就快一些了吧?”
太醫自是點頭,魏寶亭便吩咐人跟着去太醫院拿藥方子,準備從今天起好好的養一下身子。
也好安了他的心,別總是琢磨些歪門邪道。
“雖說用藥好的快一些,但是臣觀您近來的面色,雖說如今外頭日頭大,但适當的走一走,對身體有好處。”張太醫臨走,又回頭吩咐道。
魏寶亭被他說的一愣,點頭。
她确實好久沒有出去過了,身子也越來越懶,總是不願意走,寧願一直坐着。
既然太醫都這麽說了,左右她在宮裏閑着無事,便去外面走一走。
剛走到朝華宮門口,便見王奎正站在外面四處張望。
他來這裏做什麽?魏寶亭不解,但也看出他面上帶着焦急之色,猜想是來找自己的,便上前去,“大将軍?”
王奎被吓了一跳,猛的往後跳了一大步,待反應過來後,立馬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瞧她。
魏寶亭如今的身份是前朝的公主,按理說他是不用對她行禮的,但王奎還是拱了拱手,寒暄了幾句。
看出了他心裏的不安,魏寶亭笑道:“将軍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王奎支吾了一下,也就說了出來,他當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謝之州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當時小小的他不僅聰明,而且比先皇還有大志,一心要做個好皇帝,可後來發生的一切,讓這個高傲的孩子跌落泥潭。
他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藏在一口枯井裏,身邊都是腐臭了的屍體,偏他自己一個人活了下來,他親眼目睹了先皇先皇後的死亡,醒來的時候就變了樣子,眼裏只剩下仇恨,他拗不過他,只能讓他進了宮去。
就如現在,他依舊拗不過他,他是皇上了,可是眼裏仍只有仇恨,雖說王奎自己也是恨的,可是不能不顧大局啊。
本以為無能為力的時候,忽然見到謝之州跟一位女子站在一起,近幾月向來殘暴狠厲的他,在那女子的面前,竟然是溫柔的,沒有一絲棱角的,甚至.....好好一個大男人還要帶着花去哄人。
他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女子是朝華公主,也知曉她被看管的嚴,便趁着謝之州在勤政殿議事,這才趕了過來。
王奎道:“陛下他曾經是個很善良的孩子,他現在這樣也并不是快樂的,可是如今他誰的話也不聽,只希望你......幫幫他。”
他說着,聲音哽咽了起來,“只要你能幫他,就算是要我王奎給你當牛做馬也是願意的。”
魏寶亭連忙道:“将軍這是何話?他這樣,難受的不止你一人,只是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能讓他聽我的,我試一試勸勸他。”
王奎連連點頭,“對,你勸勸他,他肯定就聽了!”
他一幅要把天下蒼生放在她肩膀上的模樣,好似她應聲了,就是大英雄了。
魏寶亭無奈一笑,也不反駁,只答應了他說的話。
其實王奎說的也一直是魏寶亭擔心的,不過之前被小謝吓到了,又被關在宮裏,很少聽到外界的傳言,如今聽到王奎這樣說,倒是難過了起來。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她自然心疼小謝多一些。
又聽到王将軍說了他之前的事情,一顆心倒像是被泡在水裏許久,又酸又脹,腦海裏什麽都空了,只想着等他回來的時候抱在懷裏好好的疼一疼。
他做了這樣多的事情,看着血腥又殘酷,又何嘗不是在懲罰他自己?
今日謝之州回來的倒是晚,他疲憊的很,但是瞧見等着自己的魏寶亭,還是露出了抹笑容來,“不是讓人吩咐了今日有事,讓你先自己用膳的,怎麽不吃?”
她早已經走到門口,拉着謝之州坐到了桌上,吩咐宮人将晚膳都一一擺好,這才道:“自然要等你一起吃啊,餓壞了吧?”
男人眼下青灰,臉色是罕見的疲憊之态,顯然是因為近幾日的事情鬧的,可無論在朝堂上如何,在她的面前都是盡量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的,“往後事情多起來,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用了才是,免得壞了肚子,等我回來你再陪我用一道就是。”
他說完,摸了摸瓷碗,見還溫熱,便推到魏寶亭的面前,“先喝了這碗粥。”
此前他讓太醫給她瞧過,說是幼時不注意,讓寒氣入體,身子自然發寒,需要好生調養着才行。
且她自來嬌貴,餓一頓便讓他心疼的很,怎麽能日日等着他?更何況現在,他陪她的時間都是硬抽出來的。
魏寶亭接過來,聽話的喝完,之前倒是沒注意過,現在才發覺有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雖然不濃,但是細嘗還是能嘗出來的。
“最近很累嗎?”
謝之州只陪着魏寶亭說了一會兒話就讓人把奏折拿進來,案桌上燃着宮燭,映照着他緊蹙的眉心。魏寶亭見了,便揮退一旁的宮人,端着茶水走過去,順勢坐在了他的一側,支着腦袋瞧他。
在寝殿的時候,兩人都不喜歡旁邊有人侯着,多數都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
是以殿內昏沉,只這一處燭火明亮,謝之州一偏頭就能看見女人的面容,沉進那雙燦燦雙眸般,幸好燭火映照,顯不出他通紅的臉頰來。
他将奏折放下,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蛋,呼吸都急促了些,但心情卻好了起來,“事情是多了些,不過不是大事,過幾天就好了......到時候便可以抽出時間來陪你了。”
他的動作很輕,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用柔軟的唇碰了碰她,并不帶任何的色彩,只是表達親昵。魏寶亭很喜歡這樣的他,便側頭将臉頰湊過去,示意他再碰幾下。
即使臉頰再紅,心跳的再快,他還是湊過去,淺啄了幾下,才撤離。
唇邊笑意越發的大,怎麽也遮掩不住。
見她心情好了起來,魏寶亭才枕在他的肩膀上,去看他面前擺着的奏折,他的視線只放在她身上了,根本不在乎會不會被她看到,忽聽她問道:“.....你要把他們都殺了?”
他身體一僵,眉頭已然皺起,将放在她面前的奏折拿到一旁去,又從底下抽出一冊來,漫不經心道:“他們都是謝朝的叛臣,在魏朝混的風生水起,如此,自然是留不得的......”頓了下,生硬的轉道:“累了就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就好了。”
魏寶亭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可是再如何說,那也是一群人命,你殺了他們,難道就不在乎世人是如何想你的?你如今到底是皇上了,不可以事事憑着性子來。”
她說完,并不怕他陰鸷的目光,只伸手攬住他的脖頸,湊過去,學着他方才的模樣淺啄了他一下,“不殺行不行?”
他偏頭,強硬道:“不行。”
魏寶亭不管他駭人的模樣,只一下又一下鬧他,謝之州又不可能将他從自己身上扯下去,只能不住的躲着她的親吻,忽的啞聲道:“連你也要反對我嗎?”
男人眼圈通紅,藏着痛,看的魏寶亭心裏也跟着一疼,連忙伸手去揉他的耳尖,又去碰他的臉頰,直到一滴又一滴淚珠從他布滿血絲的眼裏流出,他才道:“朕要殺了他們,祭奠父皇與母後。”
“可這樣不好,”她用手指去擦他眼角的淚,怎麽也擦不幹淨,“你能重建新朝,對先皇與先皇後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們知道了是要為你驕傲的。可你要是殺了那些人,傳了出去別人都以為你嗜殺,你還怎麽統治這個天下。”
她的聲音輕輕的,将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雙手環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脊背,“天下不止靠你一個人,還有臣子和百姓,這個道理你肯定比我還懂。”
“可是.....我讨厭他們!”他是咬着牙說的,很孩子氣的一句話,卻藏盡了委屈。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一下一下輕蹭着,可還不夠,他緊了緊手,直到胸腔傳來被擠壓的感覺,他才滿足。
“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的胸膛溫熱,暖的她的心間都好似吹起小泡泡,他肯跟自己發洩就是好的,不然壞情緒憋久了,傷人又傷己,“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讨厭一個人就該不顧後果的去報複嗎?”
魏寶亭沒有讓他一直哭下去,哭一會兒發洩下情緒就夠了,他壓抑的太久了,以至于心裏的恨意無處發洩無人訴說,只能用很粗暴的方式來解決。
可哭久了也不好,傷眼睛不說,這種悲傷的情緒會反噬的,還會使得他胡思亂想,應該要找些別的事情來做。
......可外面天都黑了,寝殿裏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什麽比運動一場更能分散注意力的嗎?
當魏寶亭伸手扯下他的外袍時,男人眼裏明顯閃過驚慌、失措,甚至還有一絲驚喜。她偏頭将燭火吹滅,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噼裏啪啦,重物一個接一個掃落在地。
守在殿外的宮人剛要推門進入,卻一個接一個停下了腳步,繼而皆被殿內傳出的聲音羞得紅了臉,而後老老實實的站在原處,眼睛都不敢往四處瞥。
......
第二天清晨,謝之州不用上早朝,他今日倒是睡得沉,只中間醒過來一次,将脫離他懷抱的女人重新攬好又睡過去了。
等魏寶亭睜眼的時候,就見男人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身邊,因着帳幔的原因,将他臉上映上些紅光,惹得魏寶亭端詳了許久,剛想着起身,卻發現腰間搭着一只手,就連腿也被緊夾着。
她無奈一笑,盡量放輕動作,卻在擡頭的瞬間頭皮被猛的一扯,疼的她嘶了一聲。
謝之州也醒了過來,倒不是被吵的,是被疼的,聲音還帶着迷蒙的沙啞,“怎麽了?”
魏寶亭揉揉腦袋,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兩個人的長發鋪在枕頭上,有兩縷不知道何時,被系在了一起,她憤憤的瞪着男人,“你綁起頭發來做什麽?疼死我了。”
他眼神呆呆的,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見着她兇巴巴的模樣,下意識要反駁,大腦意識卻清晰起來,臉色立馬紅了起來,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他喜歡把她抱在懷裏的感覺,兩個人胸膛跳動的聲音合在一起,悅耳的很。尤其是距離近到,呼吸都能打在對方的臉上。
魏寶亭不理他,揮開他要搭在腰上的手,只專心的去解頭發,而後才坐起身來,伸手按着他的胸膛将他按回原處,見他眼睛還盯着自己不放,又将手蓋上,“你聽話,再睡一會兒,之前都沒見你好好睡過覺,我又不累,起來收拾一會兒。”
她睡在內側,剛要從他的身上爬過去,整個人被他一攬,跌在他的胸膛上,此時的謝之州像個小孩子一樣,發出低低的笑聲,就連胸膛都輕震了一下。
雙眼裏帶着未退的朦胧與愛意。
難得見他露出這幅神情,卸了滿身的傷痕,她開心極了,湊過去用亂糟糟的發去磨他的臉,甚至頭發都進了他笑開的嘴裏,兩個人鬧了好一會兒,他才松開手讓她起身。
魏寶亭坐下一旁梳妝,并沒有喚宮人進來,只自己挽着發,謝之州便擁着被褥躺在床榻上看她。
等她餓了,要出去用膳,才告訴了他一聲,便去了外面。
阿茵将煮好的藥汁端上來,“太醫吩咐了,每日只需喝兩次就好,要飯前喝。”
黑乎乎的藥汁還冒着熱氣,她拿着銀筷攪了一下,就看見有藥渣順着翻騰的藥汁冒出來,她皺皺眉頭。
阿茵還以為她是怕燙,便道:“已經放溫了,可以喝了。”
魏寶亭端起碗來,剛要喝下去,卻猛的被奪走,驚的她往後看,就見男人瞪大眼睛,臉色沉沉的。
.....她,她竟然喝這種東西?
謝之州身子一踉跄,手裏拿着的藥碗湯汁都灑在了手上,雖然是溫的,可還是黏膩的難受,他卻滿臉蒼白的盯着面前的女人,雙唇蠕動了下。
他剛要開口,魏寶亭已經道:“我這幾日去找太醫瞧過了身子,要想調養好最好要喝藥,今日正好是第一副,已經放溫了,不燙的。”她伸手去接,“把藥給我。”
謝之州愣了一瞬,臉頰瞬間紅了起來,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事,連忙讨好的坐到她的旁邊,端着藥碗往她嘴邊送,還小聲道:“碗有些燙,我給你端着。”
此前只要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必定是不留宮人的,可現下是在用早膳,宮人都沒來得及退出去,便将眼前這暮看了個清清楚楚。
......誰也想不到,令人畏懼的陛下在朝華公主面前會是這幅模樣,以前只知道公主備受寵愛,可也不敢想象當今陛下伺候公主的模樣。
然而,另她們更想象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魏寶亭喝了一口碗裏的湯藥,并沒有咽下去,雖然含在嘴裏苦的她難受,她湊到男人的唇邊,将苦澀的藥汁全部送了過去。
見他皺着眉頭一臉呆愣的模樣,笑出了聲來,而後将藥碗裏的藥汁一口喝了個幹淨。
“我們倆的身子都需要養,這樣以後生出來的寶寶才會健康,總不能只我一個人喝藥,你往後也要喝,”她頓了下,握着他的手,聲音放柔了不少,“苦要一起擔的呀。”
她說的是藥,也不是。
謝之州的目光由先前的呆愣,一點一點漫上星光,撕破了暗沉的黑夜,只餘下耀眼的星子。他張開手,将掌心的小手攥住,笑道:“好,一起擔。”
......
往後幾日,總有大臣瞧見謝之州莫名其妙的笑出聲來,偶爾聽見誰家生了孩子,還會祝賀幾句,這在以前都是從來不可能的事情。
最讓朝臣歡喜的,還是他終于松了口,不僅放過了朝堂中的臣子,就連後宮中被關押的前朝妃子也一并放了,只不過到底身份特殊,只尋了個由頭将她們送去了城外的廟裏,雖不如宮裏富貴,但到底不受威脅了。
只不過前朝柳姓貴妃恨極了他,據說當時謝之州帶兵闖進皇宮時,親手砍下她親弟弟的頭顱送去了她的寝殿,後來實在是臭的受不了,又見貴妃蓬頭垢面,這才将它處理了。
這恨卻是埋在了貴妃的心裏,她走的時候也沒有讓謝之州好過,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将魏寶亭的身份抖了出去。
讓謝之州頭疼不已,連忙讓人捂住了她的嘴,又借言說她已經瘋了,這才解決了一樁鬧事。
只不過因着貴妃的一席話,将他刻意壓在心底不去拾起的恐慌又冒了出來。
這日下朝後,他并沒有離開,只揮手讓朝臣先退下去,他自己則坐在龍座上按壓着脹痛的額心。
申原見狀,小心上前問道:“陛下身子不舒服?”
謝之州搖搖頭,反而問道:“如果有一件東西,本就不屬于你,該如何抓住?”
申原愣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倒是聽後方傳來一聲輕笑。
魏寶亭見他遲遲沒有回來,便來尋他,又恰好聽到他的問話,下意識的笑了出來。
......這人,與其說不相信她,不如說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他不相信的一直都是他自己,他覺得魏寶亭不會愛上糟糕的他。
可實際上,在魏寶亭的心裏,他就是最好的小謝。
她走過去,打趣道:“說誰是東西呢?”
他連忙起身,邊搖頭,邊将她的手握住,“你怎麽來了,”頓了下,又道:“怪我沒有早回去。”
申原瞧着他倆親親熱熱的模樣,早就帶着宮人退了出去。
沒了人,謝之州牽着她的手,将她按在了龍座上,彎着腰去看她,眼裏是愛意是惶恐,生怕她某一天會突然離開自己。
魏寶亭:“你不要害怕,咱們聽太醫的話,按時吃藥,總會有小寶寶的,就算沒有小寶寶,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頭,謝之州立馬跪在地上,将腦袋湊了過去,任她摸個夠,就聽她又道:“你總怕我會離開,可你都不知道,我之前的世界裏,男孩子都不如你長得好看,也不如你對我好,我怎麽舍得走?”
知道他不自信,便哄他。果然男人的眸子都亮了,疊着聲問了好幾句“真的嗎”。
魏寶亭笑他,笑了一會兒卻故意板起臉來,雙手捏着他通紅的耳尖往外扯,“你方才說什麽不屬于你的東西,可我人明明都是你的了,與你同吃同睡,是你連個名分都不給我。”
“......我看呀,分明是你不想要我!”
謝之州不顧耳尖痛意,連忙湊到她的臉龐,視線凝在她的臉上,急促道:“我早就差人選了日子,衣裳風冠都在趕制着,怕時間緊委屈了你,這才沒告訴你,我要你......只想要你!”
......其實他也是有一點不敢說,怕她不想嫁給自己。
魏寶亭滿意的笑了,将額頭低下,與他的抵在一起,“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想娶我呢,既然答應了要娶我,就不能反悔,往後也不能兇我,要聽我的話。”
謝之州連連點頭,又覺得這樣不夠,便擠到了龍座上,将她整個人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肌膚緊貼帶來的滿足感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他先是抿住唇笑,後來想起她說怕自己不要她的話,原來殿下也會害怕啊,原來殿下心裏也是喜歡自己的,她沒有騙他。
這樣想着,他整個胸腔都震動了起來。
華貴威嚴的朝堂之上,此時空無一人,只有漆金的龍座上疊坐着兩人,龍頭威猛十足、金光閃閃,旁邊卻穿出幾聲并不威嚴的笑意。
像是孩子般肆無忌憚的笑。
“殿下答應我,會一直留在這裏嗎?”
“自然,我不僅會留在這裏,還會與你生好多小寶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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