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心之所向

李尋歡聲音雖輕, 但并未有任何掩飾, 普通人也許不會聽到, 武林高手卻絕不會錯過。

夏雪宜霍然擡頭看向那顆枝葉繁茂的古樹, 厲聲道：“出來。”

他眸光冰冷, 一只手已握住了劍鞘，已做好了下一秒就動手的準備。

然而……下一刻，夏雪宜握着劍的修長而有力的手不由松了，向來珍而重之的劍也落在了地上。

夏雪宜沒有去撿, 因為此時此刻他腦子出現了長時間的放空。

他知道那個人就在這座小城, 但始終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因為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

這個人不管怎麽看都像是九天之上一塵不染的嫡仙, 他怎麽能帶着這一身風塵、滿身血腥來到他面前, 毀了這一方清淨。

他自幼家破人亡，孤身一人遠在南疆, 已見過太多殺戮, 所見之人每一個都有太多紛雜的欲望，只有這個人是完全澄淨通透的, 他不願影響了這個人, 一丁半點也不願。

他是希望這個人永遠是這樣的澄淨通透，不為紅塵所擾的，點點塵埃不能沾染他的衣角, 近乎有些偏執和自我。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想法，夏雪宜才決定在他沒有完成自己的計劃之前他不會出現在他面前，與他道聲你好。

然而……現在是什麽情況？

面前青年紫衣清貴, 雲袖随風飄蕩，他站在那裏便自帶一方天地，江上清風、山間明月。

夏雪宜默默把劍撿起來，還有點懵，因為在他的設想中見面不是這樣的，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鮮花、美酒、絲竹管弦。

而且褚師素問……他低低在心裏念了一遍，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我與他有過數面之緣。

回想到林仙兒當日的古怪，夏雪宜頓時想到難道是林仙兒做了什麽？

褚師素問三人也覺得這個氛圍似乎很不對，這一臉懵的夏雪宜和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褚師素問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打破這種莫名其妙的氛圍了，他小小揮了揮手，十分友善的打了個招呼：“中午好。”

李尋歡和阿飛同時默默側臉看他，在覺得素問（大哥）打招呼很可愛的同時也有些無奈，這聲招呼似乎不太符合眼下的情況吧。

然而讓李尋歡和阿飛沒想到的是夏雪宜居然也立刻站了起來回道：“中午好。”

從語氣到表情居然都可以說的上友善了，難道夏雪宜認識素問（大哥）？

林仙兒臉色已有些難看了，她是從上官飛那裏知道李尋歡就在這裏，但并不知道褚師素問此時也與李尋歡碰面了。

而以之前夏雪宜的态度來看他似乎認識褚師素問，最起碼對褚師素問很有好感，再看現在……如今他既然知道李尋歡是褚師素問的朋友，那他還會動手殺了李尋歡嗎？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林仙兒卻莞爾一笑主動開口道：“李先生，好久不見。”那一笑看起來竟還是那麽溫柔可愛，就仿佛李尋歡是她的朋友、兄長而不是她一心想要殺死的人。

阿飛簡直不能理解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人能像林仙兒這樣，變臉變得這麽快，居然還一點也不尴尬：“你……”他頓了頓也不知該怎麽說，幹脆閉嘴不說了。

夏雪宜眼睛微眯，似乎想到了什麽，在看向李尋歡的那刻卻又是那副陰冷的樣子：“你就是李尋歡？”

李尋歡颌首一笑：“正是在下。”

褚師素問和阿飛頓時認真起來了，看夏雪宜這樣子是要動手的節奏啊。

然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夏雪宜只是一點頭，“是嗎。”又是一陣古怪的沉默，夏雪宜突然側臉對着林仙兒道：“我們之間不必合作了。”

林仙兒唇角笑意一僵，“為什麽？因為……”褚師素問嗎？

但夏雪宜側目只是冷冷一眼便截住了她接下來的半句話：“你既然知道，就該乖乖離去。”

林仙兒還有用，就算他不與她合作，林仙兒也有用處。

這也許是林仙兒始終能活得好好的原因，她利用每一個男人，每一個男人也利用她。

林仙兒笑容一點一點收了回去，她看了看夏雪宜，又看了看褚師素問，突然一聲冷笑：“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什麽對任何姑娘也不放在眼裏，原來是這樣。”

夏雪宜眸色更深，林仙兒這次卻絲毫不懼了，因為她現在已經知道夏雪宜此時不會動手。

正如林仙兒猜測的那樣，夏雪宜甚至連劍都沒有拔，林仙兒也不知是厭惡還是不敢置信，她臨走時的目光很複雜。

褚師素問和阿飛對她那一眼不明所以，李尋歡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閣下是認識素問嗎？”

夏雪宜溫和的目光也只對着素問，他也看的出來夏雪宜之所以和林仙兒不再合作估計也是因為褚師素問。

夏雪宜目光淡淡瞧了李尋歡一眼：“自然。”他再次看向了褚師素問，目光再度溫和下去，這讓他看起來少了許多陰戾冰冷，他甚至還微微笑了笑：“雖然和設想中的有偏差，但……我要先謝謝你。”

他這道謝來的莫名其妙，褚師素問頓時一臉懵，他回憶了一遍，發現自己不認識夏雪宜，更別提幫助他什麽了，褚師素問偏了偏頭：“你可能認錯人了。”

他話一說，阿飛就在旁默默拉了拉他：“我覺得應該不會認錯。”

普天之下上哪再去找一個能和素問大哥比的人？

夏雪宜對阿飛的說法很認同，他點了點頭，望着褚師素問的眼睛認真道：“我認錯誰也絕不會認錯你。”

褚師素問一臉誠懇：“但我不認識你，我們在哪裏見過嗎？”

如果換作另一個人聽到褚師素問這麽直接的一句話，估計總會有點……小小的尴尬，但夏雪宜卻絲毫沒有感覺，他的嘴角不自覺向上揚得更多。

聲音不自覺也更加溫柔和煦，“半個月前在陽關古道旁，是你救了我。”

他那時受了傷，并不算很嚴重，他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麽，卻在那個時候遇到了褚師素問。

第一眼他的确是為這個人的相貌風姿所驚豔，然而也并沒有想要關注的意思，再如何好看百年之後仍會化作不值一提的枯骨。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人竟向着他走來，他的眼睛是泉水一樣的澄澈清冽，夏雪宜怔了怔，就是這麽一怔，這個人已走到了他面前，他的眼睛就像是盛着月光，他的聲音很清淡，徐徐清風一般：“需要治療嗎？”

對任何人都是懷疑不信的夏雪宜突然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就算這個人另有圖謀，他也拒絕不了。

褚師素問和阿飛哦了一聲，也想到了，看着夏雪宜的目光略微有點複雜。

在他們想來夏雪宜是一個挺不好對付的對手，誰能想到突然變成自己人了。

但三個人對夏雪宜又多了一點了解，這個人雖然聽起來偏激又狠辣，看起來也陰戾又冰冷，但還是頗為恩怨分明的。

雖然化幹戈為玉帛是挺好的結局，但這樣說的話就見識不到生死蠱了吧？

褚師素問垂了垂眸，不由抿了抿唇，雖然他什麽都不說，臉上也沒有絲毫變化，但不管是相處已久的李尋歡、阿飛還是才說了兩句話的夏雪宜卻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

他的心思向來好懂，李尋歡和阿飛差不多也能明白。

夏雪宜忍不住輕聲道：“怎麽了？”

褚師素問擡眸瞧了他一眼，略一沉吟，決定還是直接說了，“我可以研究下你的生死蠱嗎？”

“不行也沒關系。”

李尋歡一把捂住額頭，他是知道褚師素問直接了當，但這也太直接了當了，但不管怎麽樣李尋歡還是果斷站在褚師素問這邊的，他笑了笑，正要開口，卻見那冰冷而陰戾的少年幾乎沒有思考便直接點頭：“好。”

因為驚喜，褚師素問微微睜大了鳳目，随後他眼裏便出現一種比星光更讓人沉醉的笑意：“謝謝你。”

夏雪宜頓時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沒什麽，應該的。”手足無措、緊張卻又認真。

褚師素問瞬間就有種夏雪宜還是小孩子的感覺，他眼睛裏莫名有了種慈愛的意味：“要不要一起吃飯？或者你也可以和我們住在同一間客棧裏。”

夏雪宜目中一亮幾乎就要立刻答應，但一想自己要做的事就有些猶豫。

褚師素問又接着道：“順便我可以問你有關生死蠱的問題。”

生死蠱他并不了解，只聽五毒友人說同一種蠱也有數種培育方法，他很好奇夏雪宜用的是哪一種。

褚師素問偏了偏頭，鳳目潋滟：“如果可以的話。”

……

這個時候能搖頭嗎？

于是夏雪宜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推一個超有趣的末世主攻文，被毀滅神愛上的男人。

特別棒啊！就是才三章(?′ω`? )

ps：林仙兒還有很重要的橋段，她是最後的神助攻！一助讓兩個人明白了真相。

233有點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