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雙面性 (1)

複仇什麽的此時此刻是不存在的。

夏雪宜這麽想着, 就差搖着尾巴跟着走了。

滿心歡喜的夏雪宜并沒有注意阿飛和李尋歡的目光, 他們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就算素問（大哥）是你救命恩人, 也不必如此吧？一點也沒有傳聞中的狠辣冷酷的樣子。

回到客棧時郭嵩陽居然已走了, 他留話說是有些事要去處理, 日後有緣再見。

孫小紅也已準備好了飯菜，而孫老爺子吃過飯回房休息去了。

褚師素問雖然現在一心只在生死蠱上，但他也确實餓了，不吃飽哪有力氣動腦, 于是在吃過一碗面後, 這才迫不及待捧着生死蠱回房研究去了。

嗯, 褚師素問在其他方面不是喜歡挑戰的人, 因為沒什麽值得挑戰的。

琴棋書畫只是風雅韻事, 武功他也不怎麽在意，唯有醫道才能讓他鬥志昂揚, 所以他還挺想看看自己在不被提示的情況下能研究出多少。

褚師素問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影消失在樓道口的那刻, 角落裏的一方天地頓時變得十分陰冷恐怖。

也就褚師素問認為氣氛輕松，相處友好, 其他人真不這麽認為。

當然, 這和因為夏雪宜之前和林仙兒合作想殺了李尋歡沒關系，他們能感覺的出來夏雪宜是真的放棄了和林仙兒的合作。

眼下更讓他們在意的是夏雪宜的态度，一個心狠手辣、就連眉目也壓着三分冰寒的人怎麽可能突然變得……溫柔和煦起來。

他所圖什麽？

目送褚師素問背影消失, 夏雪宜便不甚在意的随手放了筷子，他從來不跟別人一個桌子吃飯。

他此刻笑容盡消，不管是冰寒陰沉的眸子還是微微下抿更顯得孤傲的薄唇, 都更加證明這個人不好相處。

他就這麽冷冷掃了幾人一眼，然後兀自低下了頭，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孫小紅嫣然一笑，試探道：“夏公子，你那生死蠱想來很重要吧？”

所以說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想都不想的就給褚師先生？你到底想從中獲得什麽？

亦或說你看褚師先生心思單純，想要欺騙他嗎？

孫小紅暗自握緊了手，這種事想都不要想。

夏雪宜沒有擡頭，只是冷冷道：“不重要。”三個字說的幹脆利落。

孫小紅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愣，随即又不确定重複一遍：“你說不重要？”

夏雪宜淡淡瞧了她一眼，他知道孫小紅他們的想法，也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夏雪宜才不會生氣惱怒，夏雪宜罕見的重複了第二遍：“我說不重要。”

沒有什麽比他重要，什麽都比不上他，所以什麽也就都不重要。

阿飛眉頭一皺，他聽得出來夏雪宜說的是真心話，但就是因為他的認真，阿飛才更覺得不對勁。

如果只是因為救命之恩，在夏雪宜放棄和林仙兒的合作就算還過了，把生死蠱借給素問大哥可以說反倒是他們欠了他的人情，夏雪宜完全沒必要是這樣的表現。

阿飛盯着夏雪宜一字字道：“你到底想做什麽？為何對我素問大哥格外特殊？如果說只是因為救命之恩也太過了。”

我……素問大哥？

夏雪宜冰寒的眸子閃了閃，薄唇翕動，同樣一字一字道：“與你何關？”

阿飛沉默，一雙眼睛卻也越發冰冷了，他微微垂眸瞧過夏雪宜懸在腰上的劍，同時伸手握住自己的劍。

夏雪宜忽然翹了翹嘴角，左手同時握住了自己的劍。

他右手一揮，一雙筷子已直直向着阿飛飛射而去，阿飛一擡手穩穩抓住，而後一把捏的粉碎。

同時腳下一點，身子已飛掠而出，夏雪宜縱身迎了上來，還沒容孫小紅反應，李尋歡便已拉着她，連人帶椅子退出數米，遠離戰鬥。

李尋歡松手正要安慰下孫小紅，讓她不要緊張害怕，卻見身旁紅衣小姑娘一臉激動，目不轉睛的看着場上的兩人。

哪有半點緊張害怕的樣子，也難怪，畢竟孫小紅跟着孫老爺子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

還不至于會緊張害怕。

這麽一想，李尋歡也很放心看向了場中，兩個少年人雖不及弱冠之年，但一手劍術卻是比江湖成名已久的劍客還要來的老練精巧。

阿飛的劍一向快、準、狠，只看到他身形轉動、寒光淩冽，若非李尋歡眼力過人，怕是連招式都看不出來。

而夏雪宜，他的劍同樣很快、很準、也很狠，劍招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李尋歡沉聲道：“這就是南疆劍術了？當真詭異莫測。”

孫小紅點頭贊同，她雖然武功只是一般，但眼力見識卻已超過許多人，就比如夏雪宜這一劍招，自下而上，一招就有三種變化。

夏雪宜和阿飛越打越認真，他們以往所遇之人劍術都上不了臺面，劍術高強的他們又一直沒能遇見，如今才是第一次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念頭就只有一個：打敗他，以劍術堂堂正正打敗他。

這邊兩個人打的上火，李尋歡和孫小紅也看的目不轉睛，忽然從二樓傳來一道聲音：“你們這是做什麽？”

卻是孫老爺子，他吸着旱煙道：“還讓不讓睡覺了？”

夏雪宜和阿飛壓根沒聽到，孫小紅雙手合十，讨好一笑：“好了，爺爺，你睡你的吧，就當沒聽到。”

孫老爺子掃了眼場上打的熱火朝天的兩少年，心知自己是攔不住的，只好搖了搖頭提醒道：“小點動作，別打壞了我的店。”

他踱着步，慢慢轉身回房。

孫小紅松了口氣，然而還沒容她徹底回緩過來，又聽二樓一道聲音清清淡淡，滿是疑惑不解：“你們在做什麽？”

褚師素問站在長廊欄杆旁，長發如墨，望來的眸子水一樣的清淡。

孫小紅一愣：“這個……”

喝茶群衆李尋歡默默看向了大廳裏的阿飛和夏雪宜。

阿飛、夏雪宜同時頓住，沒了動作。

……阿飛默默收劍：“他先動的手，我是無奈之舉。”

前半句算是真，後半句……嗯，夏雪宜背鍋。

作者有話要說： 233突然發現為啥我的故事總是無cp或者一直到結局才有cp了。

因為我攻寶真是親生的啊，他從來不缺愛，或者說心中有大愛。

對這種小情小愛完全不在意，所以基本上不會被打動。

立f：我要日更！下個月完結！

☆、不正常

被突然一口鍋壓過來的夏雪宜：……

褚師素問默默看向了夏雪宜，有些不敢相信, 傳聞中的夏雪宜是狠辣無情的, 他所認識的夏雪宜大概是稱得上溫柔體貼的, 怎麽也不像這種會主動動手的樣子。

褚師素問眼神慢慢浮現出一種複雜：“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夏雪宜。”

夏雪宜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不不……”手忙腳亂、無措而焦急。

阿飛側臉不看他，一臉全世界跟我無關的淡定模樣。

李尋歡忍笑低頭喝茶, 突然有種惡人自有惡人磨的感覺，不對，應該是一物降一物。

他忽然放了心, 當一個人, 尤其是夏雪宜這樣冰冷自傲的少年能因着一句話而變得不像自己時，也就證明了他的心的确是簡單而純粹的。

雖然不知道夏雪宜因何如此，但對素問來說應該不是壞事。

夏雪宜脊背僵直，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深吸了口氣, 努力讓自己變得心平氣和, 他是不願意向別人解釋, 但素問不是別人。

他不能任由阿飛抹黑他的形象。

想到此處，夏雪宜不由滿心怒火看向了阿飛，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 冰寒的眸子寫了四個字：你且等着。

感受到他目光的阿飛側目，呵呵，你能怎麽着我？

孫小紅一捂腦袋, 覺得不能就這麽讓他們再打起來，幹幹一笑，轉移注意力：“那個，褚師先生你怎麽來了？是他們太吵了嗎？”

絕口不提剛才自己看的興起，驚呼出聲那茬。

褚師素問理了理長發，“也不全是，生死蠱我已研究出一二，想請夏公子一起探讨一二。”

夏雪宜脫口道：“這麽快？”他又怕褚師素問以為他是在懷疑不信，于是又立刻補充：“你好厲害。”

褚師素問一怔，随即抿着唇淺淺一笑，那一笑如煙水相映，溫和中也帶着世外之人的出塵離世。

夏雪宜腦子又空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褚師素問對面，淺金色的蠱蟲放置于漆黑如墨的木匣裏。

夏雪宜瞬間提神了，狹長而英氣的眼睛滿是驚喜的神色：“陰沉木？”

見他一口就喊對了名字，褚師素問也微微有些驚喜，只憑這點就足以說明對方确實對蠱很了解，他點了點頭，溫聲道：“槐木雖好，但不及陰沉木。”

他記得但凡食人血之蠱，最喜陰木，其中首選古墓沉木，其次百年槐木。

夏雪宜不由點頭：“的确，邪蠱最喜陰木，只是當年我尋了無數墓室，卻始終毫無所獲，無奈只好用槐木替代。”

褚師素問很理解：“陰沉木百年一出。”他嘆了一聲，覺得自己很幸運：“我手裏的陰沉木是朋友送的。”

淩衣也曾因有趣養過邪蠱，機緣巧合尋得一些陰沉木，後來覺得無趣直接将蠱送了人，剩下的一些陰沉木便送給他了。

如今才算派上用場。

看見夏雪宜滿目驚喜，褚師素問莫名也有些驚喜，因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人談論過有關醫道的問題。

梅二和梅大先生是因為沒有機會，等從李園出來，李尋歡去調查梅花盜，而他和阿飛就直接去江湖歷練。

說起來最後他們連梅二先生一面都沒有見到。

如今有人可以一起讨論，褚師素問下意識認真起來，因為他從來沒有去過南疆，原本也只是聽五毒友人簡單說過南疆蠱術，或只是通過書中記載了解。

本就知之甚少，何況幾百年後的蠱術應該會有更多的變化。

褚師素問一向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于是也就直接問了。

夏雪宜看得出他眼裏的認真，不由心神一晃，因為他從未見過褚師素問這樣的目光。

在他看來，褚師素問永遠是清淡如谪仙，似乎什麽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似乎他什麽也不會在意。

但如今他卻發現褚師素問原來對醫道是不一樣的，也難怪，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在弱冠之年便成為名動天下的神醫。

夏雪宜此時似乎對褚師素問多了更多的了解，原來他并非什麽也不在乎，只是他在乎的是這些啊。

夏雪宜忍不住微笑，他突然覺得自己因為打發時間而學了南疆的蠱術是他人生最正确的選擇之一。

褚師素問的确是醫術精湛高明，但是于蠱術，只是一知半解，加之歷經幾百年，大明時期的蠱術和大唐早也有了千差萬別的變化。

而夏雪宜自幼在南疆長大，由當地最有名的蠱師養大，即便他并不刻意學習，耳濡目染之下也總比別人了解得多。

金錢蠱、情蠱、蛇蠱……每一種類的分化、效用、甚至連破解之法都毫無保留的講給了褚師素問。

天地萬物皆分陰陽五行，太陽太陰、氣陽血陰、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腎水。

上到自然界五味、五色、五化、無氣、五方、五季，下到人體五髒、六腑、五官、五體、五志、五液……

天地萬物皆屬五行。

但凡略通醫術的人都能明白這些，蠱蟲自然也分五行，然而讓褚師素問覺得驚奇的是其中的陰陽五行轉化同樣十分特殊有趣。

金錢蠱屬金、泥鳅蠱屬水、蛇本來屬火，但若經過轉化反倒會成水土屬性。

褚師聽的鳳目中異彩漣漣，他那位五毒友人曾經說過巫蠱之術，但說的卻不多，而夏雪宜卻分門別類，說得十分詳細。

更有許多書中從未記載，褚師素問忽然發覺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也許是不對的，他呆在萬花谷，常年閉門不出，從不與外界接觸，所有的認知都是通過書籍和朋友的講述而獲得，他習慣了萬花谷的生活，在他想來，為什麽要出去呢？只有在萬花谷才是完全安全放松的。

閑敲棋子、養花弄草，這樣的生活是完全輕松且惬意的。

但他現在突然很想去南疆一趟。

他要踏上那片詭秘神奇的土地，去親自看這山水風月、世事人情。

褚師素問竟莫名想到了九百，九百自幼闖蕩江湖，山巅雲海萬丈流霞冰原荒島……世間種種風景，想來皆已看過。

淩衣雖也有宅屬性，但也動不動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褚師素問又想到他師兄曾說過的一句話，若是換一個人一直這樣閉門不出、自行研究，怕是就廢了。

這世界很大，無奇不有，疑難雜症你即便親眼去看，也是看不盡的，怎麽能拘泥于一片小小天地？僅憑一張薄紙去了解呢？

褚師素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的師尊總是笑而不語，因為如果一直拘泥于一片天地，那麽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更大的進步空間。

這個世界，很大啊。

他可以研究透任意一本書，但永遠研究不透這個世界。

最好的學習是經歷這個世界。

褚師素問突然豁然開朗，忍不住低頭一笑。

夏雪宜卻又怔住了，褚師素問原本便是風姿如仙，沉靜淡漠，此時此刻卻有些不一樣了，清風霁月。

整個天地仿佛豁然明朗。

夏雪宜愣愣道：“那個……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突然笑的這麽讓人心動？

褚師素問溫聲道：“我只是想去南疆一趟。”

夏雪宜一點頭，很幹脆道：“好，我和你一起。”他雖然不喜歡南疆，雖然也曾決定此生不會再回南疆，但如果和他一起他很願意。

褚師素問沒再說話，他再一次覺得自己運氣實在是很好，不管到哪裏都有真心對他的好朋友。

一時無聲，但卻也不讓人尴尬。

夏雪宜這一生可說得上颠沛流離，他這一生所有的溫情戛然而止在六歲那年，從此之後他的人生似乎再也沒有了溫暖、歡笑、柔情。

能讓他真心微笑的只有回憶以及那一方繡着娃娃的紅肚兜。

那是他的母親一針一線細細繡出來的，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他從南疆回到中原一心只想複仇，然後呢？沒有然後了，他只想複仇，旁的什麽也不願意多想。

他這一生唯一重要的早已被毀的一幹二淨。

直到遇到眼前這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變了，但這個人的眼睛真的是很漂亮、很瑰麗動人。

他第一次遇到一個人的眼睛是這樣的神色，純真、幹淨、簡單，就像是山澗裏的水，讓人忍不住去守護。

笑起來的時候也很動人，明明是很淺的弧度，但一雙潋滟鳳目就像是落着星光，他站在那裏就像是在發光。

夏雪宜遠遠看着，忽然就覺得心變得很柔軟。

“雪宜？”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夏雪宜一愣，正對上褚師素問帶着淺淺疑惑的雙眸。

“怎麽？不舒服嗎？”

雪、宜……

肉眼可見的熱氣從夏雪宜臉上每一個毛孔冒了出來，他扯着嘴角笑的僵硬又古怪。

卻見褚師素問一臉：你果然是有病吧？

夏雪宜一捂腦門，十分絕望，他現在估計沒什麽形象了：“沒什麽，我剛才只是在想南疆有什麽風景。”

這話題雖然轉的尴尬，但總比被當成傻子好吧？

褚師素問果然也就被轉移了話題，原來剛才不是發呆而是在思考，但随即又覺得十分奇怪，想什麽會臉紅的這麽厲害？

難道是因為想到喜歡的人了？

這麽一想，褚師素問竟想到了林仙兒，難道是因為林仙兒？但看夏雪宜先前的表現很明顯對林仙兒不是很喜歡啊。

褚師素問捋了捋繡着花紋的廣袖，秀逸的長眉因為困惑微微蹙起。

夏雪宜不知怎麽竟也不覺皺起了眉，“怎麽了？”

褚師素問抿了抿唇，有點小糾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夏雪宜很痛快道：“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褚師素問也頓時不糾結了：“你是不是喜歡林仙兒？”

夏雪宜表情慢慢裂了：“……為什麽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樣的錯覺讓你這麽認為？”

褚師素問眨了眨眼：“感覺。”

夏雪宜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免得吓到對方，“我并沒有喜歡……林仙兒。”

表情僵硬而古怪，又說不出的隐忍克制。

褚師素問仿佛懂了什麽，他可有可無的哦了一聲，夏雪宜自然看的出他的不信，他心裏焦急，正要接着解釋，褚師素問卻已起身，伸了個懶腰，“現在是到晚飯時間了嗎？”

自己得到答案，就不想再提、擺明了讓往事都随風的态度。

……夏雪宜：……算啦，等以後有時間再解釋，這麽長時間，素問應該餓了吧。

不過雖然是這麽想，但被心上人誤會自己喜歡另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輕松不起來的。

反正夏雪宜一出來周身黑氣兩米八，讓人想無視都無視不過去。

正默默圍觀阿飛、李尋歡、孫老爺子玩牌、順便替孫老爺子捏肩的孫小紅眨了眨眼：“他這什麽情況？鬼附身嗎？”

孫老爺子叼着旱煙，不在意瞥他一眼：“鬼有他的表情可怕？”

那樣子簡直跟老婆被人搶了一樣。

李尋歡滿臉帶笑，一臉我不說話，我就靜靜圍觀的表情。

阿飛額了一聲，“那個……什麽情況？”

夏雪宜此時一看見他就有點氣不順，冷冷瞧了他一眼，看着褚師素問的眼睛又一瞬間溫柔下來，“你先坐下，我去準備些點心。”

那轉瞬間的溫柔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夏雪宜是不是……不太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ps：第一次防盜，233以前沒防過，設置比例是60，不高。

今天看看我自己的坑突然絕望，然而我還想寫幾個短篇（笑哭）

今天我是四千字！！

☆、古怪的荊無命

孫小紅喃喃道：“這比鬼附身還可怕。”

阿飛贊同點頭。

褚師素問無奈搖頭微笑：“又胡鬧。”

他在心裏不由嘆了一聲，其實他也不清楚夏雪宜是不是喜歡林仙兒, 但看他的表現, 林仙兒應該有點特殊吧？

不過這是夏雪宜自己的事, 他也不能随意和另外的人說起。

李尋歡笑着拉他坐下，同時遞給他一杯茶：“要不要一起玩？”

他手裏拿着一把花花綠綠的紙牌, 這是大唐特別流行的一種紙牌游戲，上到八十下到八歲都逃不開它的魔力。

褚師素問能說不嗎？當然不能, 要勞逸結合，他現在需要放松下大腦。

等夏雪宜端着點心水果過來的時候，就叫心上人雙手拿牌擋着半張臉, 一臉小心認真的慎重模樣。

尤其是頭上還編了一股細細的辮子。

他很可恥又十分理所當然的內心蕩漾了一下。

褚師素問罕見緊張起來, 不僅只是因為連續四把他都是被第一個殺出局的人，還因為這次輸家所要做的事。

第一次還只是被罰喝一杯鹽水，第二次要連續說三遍“我是笨蛋”，第三次編個辮子, 第四次也只是唱兩句歌。

而這一次……輸家要做三天女裝打扮。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大, 至少在場四個男性沒有一個人願意穿女裝三天。

孫小紅是個耿直的小姑娘, 她挨個看了一遍一邊道：“阿飛絕不能穿女裝, 他相貌實在是太英俊了，穿上女裝完全不倫不類。同理，李尋歡也絕不适合。至于我爺爺。”孫小紅趴在孫老爺子肩上笑：“我爺爺如果穿上女裝, 一定會吓哭小孩子的。”

“所以。”小姑娘很認真的說出自己的真實看法：“褚師先生，也就你穿女裝比較合适了。”

褚師素問怔了怔，默默反駁：“适合我也并不想穿。”

夏雪宜這時也明白了為什麽除了孫小紅是看戲的表情, 其他幾個人都是有些緊張凝重。

雖然是希望褚師素問贏，但夏雪宜還是忍不住想孫小紅說的很對，最适合穿女裝的就是褚師素問。

也就在幾個人面色凝重進行最後的決鬥時，突然感受到門外有一道令人渾身發冷的氣息。

幾個人手一頓，同時看向了門外。

此時此刻已是夜色深沉，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籠着這片天地，就這挂在門口昏暗的燈籠，他們看到了門口的人是誰。

一雙眼睛溫柔如水，明亮如星。

另一雙眼睛卻是死灰的，幾乎已和這陰森的夜色溶為一體，就算是在地獄中，只怕也很難找到如此可怕的眼睛。

黑暗中就算有鬼隐藏，此刻也應該早已溜走。這雙眼睛連鬼看見了都将為之戰栗。

竟然是林仙兒和荊無命。

荊無命此刻出現在這裏，那麽上官金虹呢？他也會在這裏嗎？

門外是一片寂靜，小小的客棧裏同樣一片寂靜。

林仙兒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伏在荊無命耳旁低低笑着說了什麽，于是荊無命殺意更濃，林仙兒擡頭對着褚師素問他們一笑，身子便往後退去，顯然是不太願意加入這場随時開始的戰鬥。

褚師素問眸光動了動，以林仙兒最喜別人争鬥厮殺的性格竟沒有選擇留下觀看，那麽這麽看來她和荊無命的關系大概還沒有到達那一步。

荊無命終于動了，他擡腳一步一步緩緩向着客棧走來，褚師素問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相貌，荊無命看起來很年輕，他的相貌也很英俊，只是也看起來有着死人般的顏色。

縱然這個時候，也不由吐槽一件事。

最開始只有褚師素問、阿飛、李尋歡三個人的時候每次有什麽情況，應付什麽人，都是李尋歡先來。

如今人雖然多了，但孫老爺子也不是什麽人都值得他開口，夏雪宜性子陰冷孤傲，除了褚師素問其他人他誰也不想搭理。

孫小紅則是深知自己并不适合開口。

李尋歡笑了笑：“不知閣下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他雖然不知道荊無命為什麽來到這裏，但想來總不該是來動手的，畢竟打起來他毫無勝算。

然而讓李尋歡意外的是荊無命竟冷冷道：“我來殺你。”

孫老爺子吸旱煙的手一頓，目中有些驚詫，他實在想不到就少年人獨身一人竟敢來殺李尋歡。

夏雪宜雙手抱胸，一身白衣勝雪，一頭長發高高束起，雙眸冰寒，局外人事不關己的模樣。

李尋歡失笑道：“是上官金虹讓你來的？”

卻見荊無命眼神更加冰冷：“我自己要來的。”

李尋歡道：“你殺不了我。”

荊無命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我知道。”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但我一定要來。”

幾個人這下真覺得奇怪了，李尋歡忍不住又笑了：“為什麽？”

荊無命眼裏卻突然出現一種極為複雜痛苦的神色。

這讓他看起來不再是那個黑暗裏的鬼魂，此時此刻的荊無命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了。

他一字字道：“沒有為什麽。”

褚師素問幾個人面面相觑，如果荊無命一來就動手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廢話，估計直接打起來了。

但荊無命說完這幾句話，莫名其妙的就不想和他動手了。

褚師素問默默把牌收起來：“要不要坐下吃個飯？之後再說其他？”

荊無命目光沒有任何變化，半晌，他突然轉身，緩緩向外走去。

他雖一言不發，但李尋歡卻很能明白他的意思：我還會再來的。

李尋歡轉過身：“我突然覺得荊無命和阿飛是一樣的人。”

他們都很簡單、也很純粹，阿飛為了追尋到一個答案，而荊無命只為了上官金虹。

下一刻，李尋歡和阿飛他們都愣了一下，褚師素問居然已把桌上的紙牌全攏在了一起。

李尋歡仿佛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素問，你這是在……逃避結局嗎？”

……褚師素問雙手攏袖，面上淡淡然：“并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233其實我還有一個冷門萌點，我喜歡女裝攻。

話說我基友說七夕可能有五天日更一萬的活動，我要是參加估計五天這本就完結了。

hhhh感覺自己填坑還是很快的。

?我現在日常卡文，完全不知道寫什麽，劇情沒有，日常沒有，我決定寫完南疆何紅藥的劇情就完結。

然後我問我基友，攻寶是什麽性格，她告訴我武俠風、反差萌。痛哭流涕

☆、動情

他雖然看上去淡淡然，仍是世外仙人的模樣, 但褚師素問的心思向來好懂, 而且大家又與他相處了這麽長時間, 差不多立刻就能感受到他的微弱心虛感了。

幾個人笑的不行。

褚師素問不由鼓了鼓腮幫子：……笑什麽笑，我不要面子的啊？

因為也差不多到了飯點, 幾個人決定去一家最好的飯店，不過褚師素問和孫老爺子決定留在這裏, 等他們回來。

孫老爺子是因為懶得動，褚師素問則是因為下雨，他下雨天不太喜歡出門, 他下雨天的習慣要麽是下棋、看書、練琴, 要麽是睡覺。

聽着雨聲簡直分分鐘就能睡着啊。

然後……今天中午沒午睡的褚師素問就真睡着了。

一覺醒來，天微微亮，晨曦折着窗臺花葉上的水珠，清新自然, 只看着就讓人心情明朗, 院子裏隐隐傳來孫小紅的輕笑聲。

褚師素問揉着臉, 探出半個身子去看, 阿飛、李尋歡、夏雪宜他們都在，然而除了他們，還有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在。

荊無命。

褚師素問清醒時都想不明白, 更不要說剛睡醒還渾渾噩噩着。

聽到二樓動靜的幾個人擡頭對着他一笑：“醒了，正好，等會可以吃飯了。”

褚師素問應了一聲, 也沒立刻就問荊無命的事，直到洗漱後，才聽李尋歡說起緣由。

原來他們昨天晚上遇到了大歡喜女菩薩，而當時荊無命就在那棟小樓，也是他殺了大歡喜女菩薩，幾個人也算熟悉了。

如今居然就這麽坐在了一起。

褚師素問也挺淡定接受了，這就是不打不相識，大部分的江湖人似乎都有這個技能。

不過荊無命還是冷冷表示：若有機會，他一定會殺了李尋歡。

他雖然這麽說，但眼裏卻沒有多少殺氣，似乎殺李尋歡只是為了證明一件事，如果可以證明這件事，即便對象不是李尋歡也沒關系。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孫小紅蹙了蹙眉，奇怪道：“荊無命到底是為了什麽？總不該是上官金虹讓他來的。”

荊無命是他最得心應手的劍，上官金虹絕不會讓人輕易毀了他。

褚師素問也覺得奇怪，但他們和荊無命不熟，且即便熟了荊無命不說，他們也不會問。

然而荊無命的古怪越來越明顯了，簡直要到了人無法無視的程度。

比如說荊無命最常做的居然是沒事就對着他的劍發呆，有時候別人走到他面前了，他還一無所知。

孫小紅簡直忍不下去了，于是暗搓搓拉了孫老爺子，“爺爺，你能不能打探出來荊無命和上官金虹到底什麽情況？我怎麽越來越感覺荊無命是自己決定來殺李尋歡？而不是受上官金虹的命令。”

孫老爺子敲了敲旱煙袋，“這個……荊無命也的确是太古怪了些，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聽一人冷冷道：“不必了。”

竟然是荊無命。

褚師素問和阿飛咳了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倆臉皮薄，都不太好意思說話了，孫老爺子和李尋歡是世面見多了，真不知道不好意思怎麽寫，夏雪宜純屬是開始就不好奇，結局自然也不會不好意思。

李尋歡微笑：“哦？”

荊無命灰色的眼裏突然有又了許多不一樣的顏色：“他沒有讓我來殺你，這是我自己來的。”

孫小紅滿眼奇怪，她看得出，荊無命完全是為了上官金虹而活，很難想象他會違逆上官金虹的命令，單獨行動。

“那……我可以問為什麽嗎？”

小姑娘心裏好奇的抓心撓肺，但又不太敢直接貿然提問，所以就弱弱先問下可以不。

褚師素問忍不住笑着看了眼孫小紅，覺得小姑娘簡直太可愛了。

荊無命道：“他說今日的我，已非昔日的我了。”他忽然握緊了雙手，“他說我的劍變了。”

李尋歡忍不住道：“哦？”

荊無命又松開了手，緩緩道：“我能勝人，就因為我的無情，如今我既已有情，人與劍勢必都要日漸軟弱，他絕不許我因情而軟弱。”

李尋歡的臉色複雜起來，他忽然很同情荊無命，當一個人連最起碼的感情都沒有，那這一生未免太過無趣了。

荊無命低下了頭，雙手再一次緊緊攥在一起。

——你從不動心，如今怎會有情，是誰打動了你？

——我也不想問你那人是誰，但你若想勝過別人，若想勝過李尋歡，就得恢複昔日的你，你若想恢複昔日的你，就得先殺了那令你動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