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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了找你這個破地方我一上午繞了多少彎路你知道嗎?!”少年上前一步連忙拽住了郁寧打算放回冰箱裏的飲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灌了半瓶,指控郁寧:“我有一筆上千萬的生意想跟你談, 結果你什麽态度?!還不如我問你買瓶五塊錢的飲料的态度!”
“不好意思, 本店檸檬茶六塊五一瓶。”郁寧嗤笑了一聲,說:“我也有一筆幾個億的生意想跟你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車輪子都碾在我臉上了……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少年喃喃自語完, 又立刻努力擺正了臉色,認真的說:“郁先生有這樣的法器嗎!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您等我會兒,我打電話問一下我爸……我先付個五百萬預訂款行麽?”
郁寧頭疼得伸出指尖按在自己眉心:“不好,微信還是支付寶?”
對方說:“微信和支付寶有限額的, 您銀行卡多少,我給您轉賬?”
“不是你買瓶檸檬茶還要用銀行轉賬嗎?”郁寧被他胡攪蠻纏的頭疼, 幹脆指着外面說:“行了, 你出去,飲料算我請你的。”
“郁先生,您再考慮考慮?”少年卑微的懇求道。
郁寧不耐煩的說:“你再不出去,你的車就要被拖走了。”
“啊?”少年轉頭一看, 就看見自家車門口站了個交警,正打算拍照貼罰單, 他連忙出去說:“抱歉抱歉, 我現在就走!”
交警停下手裏的動作,把拍照機塞回了兜裏,說:“這裏不許停車, 沒有下次了啊!”
“我就是去買了瓶水!”他揚了揚手裏的瓶子,苦着臉說:“駕照最後兩分了,再扣就又要重考了。”
交警打量了一眼他的車,留了一句:“小心駕駛。”說完就走了。
少年拉開車門依依不舍的看了郁寧一眼,郁寧面無表情的嘩一下把玻璃移門給拉上了,還特意找了一個‘店主出門,今日歇業’的牌子給挂在了玻璃移門最顯眼的位子上,免得再有人來打擾了——讓他安安靜靜拼個盤子做個作業有那麽難嗎?!
他都不敢想象他下一次回去,梅先生發現他偷溜也就算了,作業也沒有好好做,連個盤子都拼不好,按照梅先生的性子,怕是要請出家法打斷他的腿!
郁寧就着空調把自己的外賣吃了,這才美滋滋的上了樓,還刷了一會兒萬能的某寶買了幾打不值錢的瓷碗瓷盤什麽的,打算給自己加作業。萬事開頭難,他就不信了,他就是再沒天賦,至少熟能生巧還能做到的吧?他買點盤子碗什麽的回來摔碎了自己多拼個幾次,總能把經驗值刷上去的。
休息了片刻,郁寧爬起來将按照梅先生教給他的房子把膠水調好,小心翼翼的開始把上午拼得心裏有數的盤子一點一點的黏合起來,這個黏合也并不是一撮而就,這種膠水本身就有一個比較長的冷卻期,但是效果堪比502,塗完膠水将瓷片輕輕放上去,只要兩片瓷片的裂口完好無損,就能嚴絲合縫的粘起來——當然了,要是手抖了一下粘歪了,那就是人的問題,不能怪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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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片瓷片粘起來後,大概有十分鐘不能動它們,郁寧幹脆就兩兩黏合,先将确定是可以黏合在一起的兩片瓷片黏合,等到一輪下來,第一個粘好的瓷片上的膠水也差不多幹透了,緊接着再将兩片小瓷片粘成的大瓷片黏合在一起,最終還真就給他粘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盤子!
雖然細節上有一些裂縫上因為一些小碎屑實在是無法拼合上去,缺少了的釉彩的瓷器露出了下面灰白的底色,如同美人臉上一道醜陋的傷疤,郁寧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那些疤,梅先生修複器皿向來講究返璞歸真,看不出來這東西被修過是最好的,所以不用什麽金繕或者鋸釘之類的技藝,只能用一些簡單的材料,以最磨人的工藝一點一點往裏面填。
郁寧戴了眼鏡,架好了放大鏡,小心翼翼的用針挑了膠水填在了裂縫裏,這裏要注意膠水不能太多,否則溢出縫隙形成高地落差,也不能太少到縫隙填不平。郁寧這種手藝,是完全不考慮事後用砂紙将突出的部分磨平的,反正他是覺得他達不到梅先生那種用砂紙反複打磨也不會蹭到一丁點兒原來的釉面的水平的。
梅先生所經手修複之物全是稀世的古玩,他這樣愛古玩如命的人,怎願意讓東西在自己手上出岔子?是一個寧願自己掉塊皮都不願意讓古玩掉塊漆的人物。
三師兄也說過,說他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用砂紙去打磨膠水,結果被梅先生訓了一頓,差點沒被趕到附近的鋸釘鋪子去當學徒。梅先生極度反感這種會損傷古玩本身的行徑,所以寧願在注膠水的時候小心一些,也不要考慮用砂紙,砂紙一個控制不好,蹭到一塊皮,縱然能修補,在梅先生眼裏依舊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等到郁寧将所有的裂縫都填上了膠水,時間幾乎就快到了傍晚,郁寧直起身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打開了一旁的臺燈,仔細打量着這只盤子還有什麽問題。盤子的縫隙都被他修補好了,只不過在顏色上還有些差距,可能還需要補一點顏色,他又伸手摸了摸盤子,确認盤子上光滑如鏡,這才算松了口氣。
他靠在椅子上仔細想了想顏色的問題應該怎麽辦,上普通顏料吧……那肯定會掉色啊!如果是上需要将盤子整體回爐燒制的顏料,那肯定也不現實!這盤子回爐一烤,幾百度的高溫下這膠水八成就直接融了。郁寧苦着臉想這盤子他到底算不算拼成功了?
想到此處,他嘗試着拿起盤子,他捏着盤子的一角将它拎了起來,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千萬別一拎起來就直接裂開來啊!盤子一寸一寸的離開桌面,郁寧看着還是一個整體被他勾在指尖上的盤子,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下一秒,那盤子被郁寧勾着的地方就裂了開來,盤子掉在了桌面上,發出了一記脆響的響聲,郁寧目瞪口呆的看着迸濺了一地的碎片,唇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斂去就僵在了那裏。
郁寧冷靜了片刻,這才慢慢的坐了下來,忍住沒有當場哭出聲。緊接着,一直穩當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郁寧下意識的捂住了心口,四周的聲音一瞬間都褪去了,只留下瘋狂的心跳聲和血液在血管裏流竄的聲音在震耳欲聾。
這樣的感覺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很短的一瞬間,四周的聲音又變得清晰了起來,郁寧摸了摸自己的脈搏感受自己的心跳,果然心跳還猶自快速的跳動着,他等到心跳穩定了下來,這才吞了口口水,把一旁的手機摸了起來——他決定先百度一下。
介于以往有什麽病痛百度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郁寧很幹脆的就直接打開了百度百科,查看心跳漏跳了一拍的原因:心髒早搏,常見原因有壓力大、熬夜、疲累等等。
郁寧看了一眼時間,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站了起來慢吞吞的下樓去廚房,用異常虔誠的心态把之前太醫給配的藥放進了電飯煲裏炖了起來,并且決定今天一會兒吃晚飯就出去散步,散完步回來一定要早睡,絕對不熬夜,不玩手機。
郁寧又去後院把大黑撈在懷裏用力吸了兩口,帶着它到了廚房,一人一貓一手機蹲在廚房等藥蹲好,那場面還有點小溫馨,不過很快的大黑就受不了這麽濃的藥味兒從他懷裏掙了出來,舔了舔毛,委委屈屈的叫了一聲:“喵——!”
郁寧拍了拍它的頭,本來想給大黑開個罐頭,但是又聯想到才二十五歲虛歲二十六的自己都特麽開始心髒早搏了,大黑這種已經超重的貓,那肯定不能再讓它随心所欲的吃下去啊!他捉着它兩條前腿把大黑提了起來,苦口婆心的勸道:“大黑啊,不是我不給你吃零食,但是你已經很胖了,貓胖了之後會得高血壓高血脂什麽的,還容易早死,我們就少吃一點呗……”
“喵?”大黑歪了歪頭,沒理解郁寧在說什麽。郁寧好笑的放下了它,大黑猶豫了一會兒,開始咬着郁寧的褲腿往外拖,郁寧覺得有些奇怪,就跟着大黑出去了,結果一出廚房大黑就松了嘴,郁寧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問道:“大黑你這是怎麽了?”
大黑:“喵嗷——!”
郁寧又看了看,确定沒什麽事兒就打算回廚房等藥——他現在聞聞那藥味兒都覺得安心一點,大黑見他的動作,飛快的攔在了廚房門口叫喊着,不讓郁寧進去。
“……???”郁寧不解的想要繞開它,大黑就是死活不讓,還試圖躺在郁寧的腳背上阻止他動彈。郁寧以為大黑跟他鬧着玩兒,就幹脆把大黑一把撈起來放到了一邊的桌上,自己飛快的蹿進了廚房把門關上了,然後隔着玻璃門給大黑扮鬼臉逗它玩。
大黑輕輕巧巧的一個縱躍就到邊櫃上,滿臉擔憂的用爪子去扒拉門,邊有些凄涼的喊道:“喵嗷嗷嗷嗷——!”
郁寧聽到他叫聲不免有些覺得奇怪,又出了門把大黑抱了起來,大黑瞬間就不叫了,依偎在他身上跟個娃娃似地,乖巧得不行。他又是試了幾次回廚房,大黑都是煩躁不安的想要拉着他,活似廚房有什麽危險似地。
郁寧想了想不至于啊,大黑之前還跟他進過廚房來的,怎麽就覺得廚房危險了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走到了電飯鍋旁邊打開了電飯鍋,大黑喵得一聲就從郁寧肩膀上跳了下去,蹿到了廚房外面,然後擔憂的看着他喵喵叫,郁寧好笑的拿了一把勺子,從裏面舀了一勺藥汁子吹了吹,走到了廚房門邊上蹲了下來,當着大黑的面喝了一口,大黑瞬間就閉了嘴,眼神之中還略有崇拜之意。
那眼神,仿佛在說:天啦撸,鏟屎官居然把聞起來那麽可怕的怪物給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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