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課是八點整，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熱鬧已經看得差不多，是時候解決問題。

童顏站起來，走到客廳內楚河漢界般的兩人中間，居高臨下看着這對神态狼狽的夫妻。

“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裏都不怕對方，因為你們都不幹淨，而且彼此都知道了。”

“但童茜她知道麽？”

陳芳蓉瞳孔微縮，“你什麽意思？”

童顏蹲下來，天生上挑的眼睛直視着陳芳蓉雙眼，嘆息一聲。

“童茜是你最愛的女兒。”

“她比我懂事，三歲就會給你端洗腳水、建議你送我去拍廣告緩解家裏困境，四歲逛街幫你拎包、還會幫你參謀衣服、說好聽的話哄你，懂事的簡直不像是個孩子。”

陳芳蓉總覺得童顏話裏有話，“你到底想說什麽？”

“陳芳蓉，這麽多年你有沒有懷疑過，童茜她就不是個孩子？”

“這些年你帶着我做童模，也算見過不少孩子。你仔細想想，見過任何一個像她那麽懂事的孩子麽？才三四歲，為人處世就比社會上一些老油條還要圓滑！”

陳芳蓉腦海中飛速閃過幾個童茜幼年時的懂事片段，神色間閃過一抹懷疑。

茜茜她…确實懂事得不像個孩子，這其中難道有什麽古怪？

這種情緒剛升起來，就被陳芳蓉否定了。

“你這是在挑撥我和茜茜關系？”

“茜茜是我生的，她是不是個孩子我能不知道？對，茜茜是懂事，可總有一些孩子懂事早。像她那麽聰明的孩子，三歲懂事不是很正常？”

“童顏，我知道你嫉妒茜茜。但你休想憑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挑撥我們母女之間的關系。”

童顏扶額，又來了。

就知道不該冒着童茜知道後會警覺的風險，跟她說這些。

算了，還是說正事。

童顏深吸口氣，繼續開口，“你們母女感情這麽好，要是讓童茜知道，她最尊敬的媽媽找了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同公司練習生做男朋友，她會怎麽想？”

陳芳蓉神色間染上恐懼，“你不能告訴她！”

“我為什麽不能？”

童顏輕笑，“還有，童茜事業剛有起色吧？”

“她對外經營的人設是小家碧玉，是一個從溫馨和睦的富裕中産家庭走出來的、品學兼優的正能量治愈系少女。要是讓外界知道，所謂的溫馨和睦家庭是爸爸找小女朋友，媽媽找小鮮肉，你覺得大家會怎麽想？”

“還有什麽富裕中産家庭，實際情況卻是一家四口中有三口全靠吸血年幼妹妹養活，一吸就是十好幾年，是不是很颠覆？”

“童茜雖然拿下了大IP劇的女一號，但她之前沒多大名氣，最起碼名氣撐不起這樣的大制作。這時候傳出醜聞，你覺得投資方還會繼續再用她麽？”

童顏一開始委托賀韋銘調查時，目的就不是童家夫婦，而是童茜。

就如她做阿飄時看到的那樣，這對夫妻各玩各的。出軌這種足以讓大多數正常家庭破碎的醜聞，對他們沒有任何殺傷力。

但這樁醜聞，對目前接下大IP劇女主，事業即将迎來騰飛的童茜來說卻是致命的。

這對夫妻，一個愛童茜，一個愛童茜能賺錢。

攻擊童茜就是攻擊他們的死穴。

童顏唇角揚起愉悅的笑容。

“陳芳蓉，你那麽愛童茜，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一時放縱毀掉她從小就開始努力、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的事業？”

陳芳蓉愣在原地，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她知道，童顏說得極有可能成真。

茜茜雖然是童星出身，藝齡比當下娛樂圈很多當家大花旦還要長，但這些年她的事業始終不溫不火。

好不容易遇到貴人，盛躍傳媒的袁總保舉她做《九州女神醫》這種S級影視資源的女一號。

雖然袁總是盛躍總裁，但公司并不是他的一言堂。包括導演在內，不少股東對茜茜寡淡的長相非常不滿意，認為她并不适合出演原著中有着“九州第一美人”之稱的女一號。

茜茜才進組沒多久，拍攝的片段不多。如果在這個檔口出了醜聞，那些本就不看好她的人也就有了理由把她換下來。

絕不可以！

陳芳蓉眼底湧起一抹恐懼，更讓她恐懼的是童顏突然轉變的态度。

這個她一直以來都不怎麽喜歡的小女兒，平常說話雖然也會嗆人，但心裏還是尊敬、或者說怕她的。

然而現在，她感受不到童顏的溫度。

這個小女兒好像徹底放棄她了。

陳芳蓉心底一陣抽痛，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可很快這種痛就被憤怒所取代。

“童顏！我是你媽！”

童顏更無語了：“所以呢？”

“你看看你這态度？你怎麽能這麽跟媽媽說話！”

童顏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媽媽’這個詞為什麽受人尊敬？因為這個詞代表了無數女性無私付出的偉大！”

“你對我付出什麽了？”

“大冬天推四歲的我下游泳池？40度高溫的三伏天讓6歲的我裹着羽絨服在鎂光燈下站三個小時、中暑脫水了也要罵我不給力？為了讨投資商歡心強迫不到10歲的我喝酒，一杯倒後又嫌棄我沒用、吐得滿桌子都是壞你好事？”

“別再侮辱‘媽媽’這個神聖的稱呼了好麽？”

餐廳內圍觀的宋明樂已經是熱淚盈眶，旁邊的童永春神色也有些動容。

陳芳蓉卻不為所動。

“我也是為你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小孩子從小吃點苦不是什麽壞事。茜茜就明白這個道理，她從威亞上摔下來都沒掉一滴淚，反過來還安慰我這個當媽的不要擔心。”

“是啊，離地不到一米高的威亞，摔得真的好重哦。”

陳芳蓉：“……”

“童顏，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嫉妒茜茜。”

童顏翻個白眼，“能別老來這一套了麽？”

“我嫉妒她什麽？”

“嫉妒她長得沒我好看？嫉妒她個子比我矮？嫉妒她皮膚比我差？”

最喜歡的大女兒被這麽貶低，陳芳蓉有些受不了。

她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

五官精致、膚白如瓷、身形纖細高挑。

哪怕這樣的角度，童顏這張臉也漂亮到找不出任何可以攻擊的瑕疵。

可此時此刻，在陳芳蓉心中，這個有着盛世美顏的小女兒就是魔鬼。

“茜茜是你親姐姐！從小到大她對你多好，送了你多少禮物，你竟然拿容貌這種天生的、無法改變東西貶低她！對了，你還想要害她！”

童顏就“呵呵”。

“她對我好？可省省吧。”

“拿着我賺來的錢肆意買買買，不想要了就丢給我，這也叫送禮物？臉能不能再大點？”

“還有，什麽容貌無法改變？醫美就可以，你不就經常體驗？”

“最後，陳芳蓉你搞清楚，如果視頻曝光，害了童茜的也是做出這種不要臉事情的你，我只是把真相告訴大家而已。”

陳芳蓉眼底的悲憤如潮水般退去，神色重新恢複冷靜。

“童顏，我果然沒看錯，你生下來就是來讨債的。”

“手裏捏着視頻，你既不找媒體曝光，在我趕走那些看熱鬧的鄰居時也不阻攔、反而幫着勸走，剛才還把利害分析得那麽清楚。”

“你是想把籌碼牢牢捏在手裏，跟我談條件吧？”

“說吧，你想要什麽？”

童顏明顯感覺到，她熟悉的陳芳蓉回來了。

現在的陳芳蓉雖然滿臉狼狽，但頭腦清醒、邏輯清晰，對待她的态度也回歸了平日一貫的厭惡和冷酷。

童顏神色也冷下來。

“我要錢！”

“準确地說是我從小到大的勞動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