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受罰(已解鎖)

柳岸暗地裏想象過很多次劉璟的長相,他先入為主的覺得,既然劉璟和劉伯叔是孿生兄弟,兩人一定是生的極像的,最多是氣質會不同罷了。

可如今見到劉璟的面,柳岸才知道自己錯了。

眼前這個人挺拔而淩厲,隔着幾步遠柳岸都能感覺到他強大的氣場。或許是常年在戰場上的緣故,柳岸總覺得對方身上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雖然只有十七歲,卻已經看不出少年人的稚氣了。

兩人目光相觸的一瞬間,柳岸腦袋一空,産生了短暫的窒息感。冰涼的夜色中,劉璟的目光似乎帶着灼熱感,任誰被他盯着那麽看一眼,恐怕都會忍不住落荒而逃。

好在他的目光在柳岸身上只停留了短暫的一瞬,繼而轉向滿院子的府兵。府兵見到劉璟都下意識的站得筆直,恨不得把自己崩斷才罷休。

“大半夜跑來趕集呢?”劉璟不悅地道,而後又瞥了一眼柳岸,這時才發覺柳岸旁邊還跪着另一個少年,自然是金路生無疑,只是對方跪姿十分萎靡,所以劉璟第一眼竟然沒看見。

金路生被他一看也下意識的跪直了,廢了好大勁兒才忍住了沒哆嗦。

“兩個黃毛小子用得着你們這麽一大幫子人?”劉璟說罷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府兵挨了教訓,灰溜溜的撤了,只留了兩個在院子裏看守柳岸和金路生。

金路生悄悄往柳岸身邊湊了湊,小聲道:“這個人是誰啊?太吓人了,他一看我我就想跑。”

“征北軍的少帥,劉府的二少爺。”柳岸道。

金路生聞言撇了撇嘴,心裏暗自祈禱千萬別讓這個人處置他們才好,不然不用動手打,盯着自己看一會兒就能把自己看暈了。

劉伯叔只穿了一條亵褲,身上圍着被子,正雙腳踩地的坐在床沿上,面色氣的發紅,想來是真的氣狠了。不過他傷的的确不重,只有大腿上有一處咬傷,咬的雖然挺深,但到底是沒傷到要害。

如今傷口剛剛敷了藥,大夫正給他包紮。劉伯叔一見劉璟進來,面色一紅,頓時覺得有些灰溜溜的,竟連氣也不好意思生了。

傷在這種地方,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劉璟皺着眉頭往門外瞅了一眼,剛好能看到柳岸跪在那裏的背影,目光不由帶了幾分寒氣。

“沒咬到命根子啊?”劉璟冷聲道。

“二哥,我還以為你是來為我出氣的呢。”劉伯叔悶悶的道。

“你還用得着別人出氣?哭幾聲能把全府的兵都招來,也不怕丢人現眼。”劉璟道。

劉伯叔沒想到平白又被教訓了一頓,委委屈屈的道:“二哥,不是誰都像你那麽英勇,戰場上殺過人,天天拿着人的腦袋當球踢,我可是一年都見不了一回血,這一下子傷得這麽重……”

“行了!”劉璟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你想怎麽樣?剁了還是打死?”

劉伯叔打了個冷顫,道:“打一頓吧,然後關柴房裏三天不給吃飯。”

劉璟看着劉伯叔那副窩窩囊囊樣子,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可是他又不能動手打對方一頓,只能将一肚子火憋在心裏。

“往後你不要再出這種幺蛾子,若是再被我知道你買了人回家,等我回北邊的時候就帶着你壓陣。”劉璟說罷便出了屋子,劉伯叔一臉委屈,卻也沒敢說個不字。

他雖然舍不得柳岸和金路生,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讓兩人伺候了。

柳岸正跪在地上發呆,滿腦子裏都是初見劉璟之後的興奮,壓都壓不住。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衣角上的銀色紋路十分熟悉,正是柳岸劃了千萬遍的那個紋路。

柳岸擡頭,便看到了劉璟那張英氣逼人的臉。

第一次距離劉璟這麽近,柳岸有些恍惚,不知怎麽的鼻子有些發酸,一下子腦海中又是想到了楊家那九十六口人命,又是想到了劉璟替他把人都葬了,一時之間眉目間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劉璟借着微弱的燈光終于看清了柳岸的臉,不由一怔,柳岸雙目微紅氤氲着淡淡的水光,望着劉璟的眼神熱得有些發燙。劉璟輕咳了一聲,心道自己這弟弟雖說一無是處,可挑人的眼光倒是極致。

他覺得自己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長得這麽精致的人,或許是在戰場上待得久了,見慣了粗粝和風霜,驟然見到柳岸這麽溫潤如玉的少年,他心裏竟有些說不出的異樣!

不過,這少年溫潤有餘,卻又不失淩厲。

想到劉伯叔大腿上的傷口,劉璟面色突然又冷了下來。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養不熟的人,無論你對他多好,他随時會有反咬你一口的危險。可惜了,長得好有什麽用呢?

“你們兩個,是三少爺在尋歡樓裏贖出來的?”劉璟問道。

“是。”柳岸不卑不亢的道。

“那三少爺是不是對你有恩?”劉璟又道。

柳岸一怔,随即道:“是。”

“那你就是這麽報恩的?”劉璟又問道。

柳岸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劉璟嘴角染上了一絲冷笑,轉而對旁邊的府兵道:“依照帥府的規矩,奴才傷了主人,該當如何處置?”

“輕者鞭責二十,重者鞭責五十或一百不等。”府兵道。

“那就依照帥府的規矩辦吧,每人鞭責二十。”劉璟說罷提步便走。

這時柳岸突然開口道:“少帥,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請少帥饒了路生。”

劉璟聞言一滞,這少年對他的稱呼竟然是少帥而不是二少爺!他轉身又看向柳岸,只覺得對方眉目間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時有些恍惚,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叫柳岸!”一旁的金路生搶答道。

“姓柳?”劉璟問道。

柳岸點了點頭。

劉璟面上閃過一絲失望,轉過身淡淡的道:“成全他,鞭責四十。”

金路生一聽忙要出言求情,柳岸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大聲對着劉璟漸漸走遠的背影道:“謝少帥!”

劉璟大步走向院外,眼看背影便要消失了,卻又折了回來。他重新走回柳岸身邊,俯身與柳岸平視,問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求我饒了你,你若是能說服我,你的鞭責可以減半。”

柳岸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着劉璟,片刻後道:“三少爺于我有恩,我卻傷了他,今日這鞭責我認罰,如此便算是抵消了我恩将仇報之事。還望少帥不要将我視作無情無義之輩,柳岸原是想做知恩圖報之人的,今日之事……實在是……”

“好!好!”劉璟連說了兩個好,又道:“依你!”

劉璟說罷便踏出了院子。

府兵随後去取了鞭子,就地責罰。帥府執行家法的鞭子是特制的,不會傷人筋骨,力道全在皮肉之苦上。府兵一鞭子下去,聲音傳出老遠,柳岸單薄的白色裏衣頓時染上了血痕。

一旁的金路生被府兵制住了按在地上,以免他擾亂行刑,他涕淚橫流疼的嗷嗷叫,當然是因為心疼柳岸,鞭子壓根兒也沒碰着他。柳岸疼得發麻,原本也沒打算忍着,可金路生一嚎,他就覺得不好跟着一起湊熱鬧,于是便生生忍住了。

忍耐這種事,熬過了開始,後頭就沒那麽難了,而且叫不叫都疼。

等四十鞭打完的時候,他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疼了。

挨了一頓打,想必可以擺脫男寵的身份了。柳岸心裏還是挺高興的,他倒是也想過別的法子,其中有的甚至可以做到兩全其美,可面對着劉璟這樣一個上過戰場的軍人,他不想使那些彎彎繞繞的手段,如今的法子雖然要受些皮肉之苦,可必然是對劉璟胃口的。

柳岸賭對了,今夜這頓打,的确很入劉璟的眼。

院門口的黑暗中,劉璟面色莫測,對一旁的家仆道:“讓大夫瞧瞧,別讓他死了。”家仆忙應聲而去。

一路上劉璟都有些心不在焉,心裏反反複複都是柳岸被鞭打的樣子,雖然他沒有看到,可立在院子外頭能清楚的聽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讓劉璟意外的是,那個少年竟然從頭到尾都沒吭過一聲。

老三這是從尋歡院買了個什麽東西回來!

劉璟剛回到書房,賀慶便匆匆進來道:“少帥,留在漓州找楊公子下落的人回來了。”

劉璟神色明顯一亮,忙道:“帶進來!”

片刻後一個身着便裝的士兵進來,拱手道:“少帥,屬下等在漓州經過多番打聽,總算是找到了楊公子的下落,原來咱們進城的第二日,楊公子就随着一批南下的商隊,離開了漓州。”

“說結果。”劉璟大概是覺察到了好消息後頭還有壞消息,于是冷聲道。

“可惜屬下一路終于打聽到了商隊的下落,卻沒有追上。商隊不知中途出了什麽大的變故,沒到京城就散了,其他弟兄們正在盡力尋找,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下落。”士兵道。

事情的結果和劉璟想的差不多,人有了線索,卻又失了下落。劉璟拿起書案上擺着的那枚印章,沾了印泥在一旁的紙上印上了一個“岸”字,而後看着那個字發了半天的呆。

楊家的事原本他也只是順手管管,父親在他回京之前叮囑他路過漓州城去給楊敏行帶個話,那句話只有四個字“當心舊事”。但是劉璟趕到的時候,楊家已經被滅了門,只剩了那少年一個活口,偏偏那少年幼時曾是他的舊識。

“少帥,楊公子吉人天相,您不要太過擔心。”一旁的賀慶安慰道。

劉璟嘆了口氣:“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才五歲,不過已經是個小人精了,現在他已十三歲,自當有法子保全自身。”

“楊少爺的父親畢竟是做過少師的人,教出來的兒子想必也是運籌帷幄之人。”賀慶道。

劉璟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了柳岸,便開口道:“我今日見老三院裏那個有點眼熟,總覺得他……”話未說完他便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荒唐,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怎麽了?”賀慶問道。

“沒事。”劉璟擺了擺手道。

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而且過去了這麽多年,再見面他們彼此恐怕也早就認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受君:被打了卻很開心,他們都說我是M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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