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孤獨的級別～1

墨子魚收拾好站在客廳裏等了片刻。

就看到洛子青身穿黑色休閑褲、白色V領T恤從樓上走下來。黑色的褲子顯的他的腿更加修長，領口處可以看到清晰的鎖骨。恍然間，墨子魚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洛子青。

一身白色的T恤，随意挽起的衣袖。熱情洋溢的身影奔跑在籃球場，那時候的洛子青雖然成績優異但對籃球也近乎癡迷的熱愛。每天放學都要在學校打很長時間的球，一開始洛母以為是課業繁重。還很納悶，怎麽剛上高中就有晚課。直到有一次洛子青打完球把墨子魚丢在教室裏一個人回到家，洛母問起墨子魚呢？他才猛然想起又急匆匆的返回學校。

看到燈光微黃的教室裏墨子魚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練習卷子已經做了一張又一張。眼裏明明滿是恐懼的，好像哭過還噙着星星點點的淚光，但在看到他卻還是滿心歡喜。

“這麽晚你就不會自己先回去麽？”洛子青聲音聽不出來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擔心，而有些着急慌亂。

她只是輕聲說：“我怕回去早了被洛媽媽知道你放學不回家。打球的事，所以不敢走。”

洛子青啞然，不讓墨子魚提前走還是之前他提出來的。

“我知道你不會把我丢下，打完球肯定會回來找我”，墨子魚讷讷地說。

那時候墨子魚剛剛來到洛子青家裏，整個人看上去瘦小而又單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學習也跟不上，洛子青就會把她扔在教室裏嘴上說是讓她在這多溫習溫習老師講的知識。

想到這墨子魚忍不住覺得好笑，暗暗感嘆自己那時候怎麽那麽傻那麽好騙。

只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早已多了歲月打磨後的成熟和穩重，再也不是那個兒時的少年了。

“在笑什麽”？看着她嘴角上揚，眉眼彎彎洛子青忍不住有些出神。自從她回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着自己笑。

“哦，沒什麽。”墨子魚收回思緒，整個人又恢複到平淡。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退：“你，不用去上班了麽？”

察覺到她的動作，洛子青的神色變得微冷。“不用”，他簡短幹練的回道，直接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

似乎多一句話都不想和自己再說，墨子魚沉默。

半晌，只能認命的緩緩跟着出了門。原本打算一個人逛逛街的想法就這麽被無情的打破了，一路上墨子魚都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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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見到洛子青之後，墨子魚就打定了主意，對于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就是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的時候就盡量少說話。洛子青本來就就是個冷清寡言的人，只是年少的時候并不覺得什麽。經歷了那麽多之後，兩人之間的無言仿佛一個屏障将彼此隔得更遠。

走在玲琅滿目的貨架旁，墨子魚仔細的找着需要購買的物品。洛子青則推着推車跟在她身後，偶爾聽着她詢問導購産品的功能性。

恍然間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時候的兩個人也是這樣逛街的。她負責把購物車填滿，他則負責推着購物車和結賬。只是那時候他們還在上學，雖然家裏給的生活費足夠但她買什麽東西還是會斟酌對比盡量省錢。每次看着她買到喜歡的東西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他就告訴自己以後只要她喜歡的東西都要給她。

“你覺得這個怎麽樣？我覺得客廳的色調太冷了，應該放一點溫馨的東西”。墨子魚仿佛看到什麽新大陸一樣，滿眼的歡喜轉身望向身後的人。只是一瞬間，似乎想起什麽晶亮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看着墨子魚手裏握着的卡通木偶擺件，洛子青眉宇緊鎖在一起。她那一瞬間的表情，被洛子青緊緊看在眼裏。從眉眼歡喜到黯然無光，她大概還以為身後的人是那個叫秦子涵的男人吧。洛子青眼前似乎已經看到他們一起攜手逛着超市的樣子。推着購物車的骨節用力的有些發白，冷冷地說：“

“喜歡麽？喜歡就放進來”。

“哦”，墨子魚輕輕把東西放在一堆東西上面，又不放心的拿起來放在購物車的一角處。似乎怕別的東西把它碰壞。

洛子青仔細看着那個卡通木偶，又看了看購物架說：“另一個也拿下來，這是一對”。

聽洛子青這麽說墨子魚再看過去，果然架子上的另一個藍色卡通木偶帽子上少了個小蝴蝶結。原本還以為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不仔細看很難辨認。

“我剛剛沒太注意”，墨子魚尴尬的立在那。

洛子青見她不動，自己直接伸手将另一個放進購物車裏。

兩個人逛了一個多小時，購物車已經被填的滿滿的。墨子魚也走的有些累了，慢吞吞的跟在洛子青身後看着他一路推着購物車、付款結賬。

墨子魚在那一刻幻想着兩個人如果當初能一路走下去，那此時此景該有多幸福。只是現如今這樣的畫面卻異常刺眼。

“鑰匙在我兜裏”，洛子青兩只手都提着東西，看向墨子魚示意她幫忙拿出鑰匙打開後備箱。

墨子魚上下打量了洛子青，他穿的衣服上并沒有兜。視線看向他的褲子，墨子魚的手動了動，卻沒有伸過去。臉色微紅，呢喃道“我拎一個吧？”

洛子青便将一只手上的東西遞給她，墨子魚沒想到袋子竟那麽沉。手一抖，幾乎就要從手中脫散。

下一秒又覺得輕了起來，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指間被洛子青輕輕的握住。

“有點沉”。

嗓音低緩，從墨子魚的耳朵傳到她的心口。如厚重的擂鼓聲在她的心口處回蕩。

墨子魚慌亂間急忙抽回手，愣在那不知如何自處。

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膚色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睫毛微顫低頭看着腳尖。亦如年少時的手足無措，洛子青的心口處如被貓輕輕舔了一下。一陣悸動傳便四肢百骸，時隔多年只是指尖的觸碰便已讓他情難自持。

片刻，洛子青的嗓音在墨子魚頭頂響起。：“你不打算幫幫我麽？”

“啊？”墨子魚擡頭迎上他深邃的眸子，洛子青呼出的氣息近的撫過她的臉。只要她一擡腳，又或者洛子青再輕輕俯下身兩個人就可以輕輕碰到彼此。

“鑰匙在兜裏”，他輕聲在她耳邊低語再次提醒道，似有電流在墨子魚的耳尖劃過。

她仿佛觸電一般，手指慌亂的伸向洛子青的兜裏。只求快速的解決眼前的局面，越是焦急慌亂卻越是找不到。她的手指間已經伸到褲子的最底，似乎碰到什麽。

“墨子魚”，聽到洛子青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墨子魚微怔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

“這邊”，洛子青生硬的道。

墨子魚早已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把鑰匙交給洛子青的了，只感覺到內心是一片的兵荒馬亂狼狽不堪。

回到家洛子青換洗一番再下樓，就看到墨子魚已經将從超市買回的東西都整理了一番。房間內也有了些許的改變，沙發旁的三角桌上多了兩個木偶擺件。還有極淡的

青草香熏味道，墨子魚是知道洛子青不喜歡濃烈的香味，便選了最淡的香熏放在衛生間。

洛子青再仔細看茶幾上的杯盞也換成了陶瓷白的上面還刻着幾朵梅花，記憶中墨子魚似乎對白色總是情有獨鐘。

走進廚房，墨子魚正在大掃除。所有的餐具都被拿了出來，她正在仔細的擦拭再重新擺好。

“你不用弄，等明天我叫阿姨過來”，說着洛子青打開身旁的冰箱，看到本該空蕩的冰箱裏已經裝滿了各種蔬菜、水果各種食物。他的心口好像也被什麽裝滿了，他熟練的抽出一瓶水擰開喝起來。涼涼的水順着喉嚨進到心口處，那顆燥熱滿滿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阿姨又不知道我常需要什麽，我喜歡什麽花色的餐具，我要自己收拾整理一下”。她說的平淡，但洛子青看着她長發随意挽起，一身淡色的家居服剛剛平複的心緒又起了波瀾。他這麽多年渴望的也不過就是如此吧，回來有家，家裏面有她。就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的說着話。

“你怎麽立在那”，墨子魚看向站在冰箱處一動不動的洛子青，“是要找什麽麽？之前冰箱裏的東西我看都過期了就扔掉了”。

“哦，沒事。”

“那冰箱門你就那麽開着？”墨子魚有些不解的看着洛子青，她極難看到洛子青有這般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舉動。呃，有點呆。這個想法一出來，墨子魚自己吓了一跳。她盡然會覺得洛子青呆，這樣的詞怎麽會出現在洛子青身上。

“在想什麽？”似乎看到墨子魚臉上閃過的一絲怪異。

“哦，沒什麽。你這冰箱裏之前東西少得可憐，你……”，她的那句你都不回來住麽？硬生生的又被壓了下去。她實在很怕洛子青提到關于他和別人的一切，所以她寧願當個鴕鳥一直将頭埋在地裏不問不看不聽。

“這別墅是買給爸媽度假的，我很少在這住”。

“哦哦，”似乎很怕她再繼續說下去，墨子魚慌亂的打斷他。轉身又繼續去忙自己的，不想再繼續和他說下去。

“我給你做糖醋排骨吧”？

洛子青聲音說的很輕，努力裝作一副不經意的樣子。似乎很怕驚擾到這刻來之不易的幸福。

墨子魚懷疑的“啊”？了一聲，在看到洛子青從冰箱裏拿出的排骨才敢确認自己聽到的。她側過臉，忍住不再去看洛子青。

“好”。

看着洛子青在廚房炒菜的身影，滿屋飄散的食物香味，墨子魚的眼睛有些潮濕。隔着鍋內淡淡的煙火氣恍然覺得兩個人好像一對平凡幸福的夫妻。

“你過來嘗嘗，看好了沒？”說話間洛子青已經将一塊排骨夾到她眼前。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這幾年你更瘦了”。如此近的看着墨子魚他才發現現在的她比以前瘦了很多，挽起的長發将她的鎖骨清晰的裸露出來。她本身并不矮小但在寬松的家居服下卻看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姑娘。

回想每年都會從洛媽媽那裏看到墨子魚的照片，雖然每次表面上他都故意不去看不去在意，裝作毫不關心惹得每次洛媽媽都大罵他生性涼薄。從小長到大的人走了之後說不關心就不關心了，洛子青知道洛媽媽一直怪他沒有把墨子魚養成自己的媳婦。每次想起墨子魚都會傷感道：“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沒成自己家的媳婦……”。

洛子青每每聽到這些就起身走掉，一句話也不想聽下去。

墨子魚這三個字就像一根魚刺一樣紮在他的心裏，這麽多年想讓他疼他就會疼。

“呃……，可能國外吃的東西不習慣吧。

墨子魚最胖的時候就是在洛家的時候，那時候洛母總是會變着花樣給她做好吃的。回想剛到洛家的那年，她比同齡的人都要瘦小。洛母看到她就心疼的不行，所以對墨子魚的飲食格外重視。

再後來，她離開去了國外努力的想要适應那裏的一切。适應那些沒有洛子青的日子，這麽多年她以為自己慢慢地好起來，可是回來後卻發現一切并非如她所想。

“味道怎麽樣？”

“好吃，你什麽時候廚藝這麽好了”？墨子魚嘗完忍不住由衷誇贊，嘴角還粘着未注意到的油漬。

洛子青的心口好像開出一朵藏在深谷處的花，自從她回來他們兩個人之間一直彼此保持着刻意的距離。外人看不出來什麽，他卻清楚的知道那年少的傷口和對她的怨恨一直都刻在心裏。他既深愛着她又怨恨着她。可是這一刻看到她的笑容，他卻忽然發現這麽多年的煎熬、怨恨、等待都不及此刻她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在你不在的這幾年，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會有一些進步，只是每一次做完你都不在身邊”。

洛子青的聲音即緩又輕，但卻字字敲打在她的心上。墨子魚覺得所有的空氣都凝固了，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從懵懂無知的天真孩童到意氣風發的沉穩少年。填滿了她的整個青春，不管他曾贈予過多少的傷痛。此刻這個人站在他的面前她都還是想要擁抱貪戀他所給予的溫暖，哪怕一點點。

透過櫥窗玻璃看着在廚房洗碗的洛子青，墨子魚的眼角有些濕潤。剛剛的晚飯，剛剛的糖醋排骨，還有眼前的洛子青都讓墨子魚覺得不真實。

“需要我幫忙麽？”墨子魚緩緩靠近到他身旁。

“你在旁邊看着我就好了，”洛子青語氣溫柔，細心的擦拭着手裏的盤子。溫熱的水流過他骨節分明的指尖，眼前有着淡淡的熱氣。

這樣的畫面曾在他的夢裏出現過無數次，這一刻這個人不管曾經給了他怎樣的傷痕，曾經缺席多少年。

他都想要把她再重新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