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日江小滿收下小金貓時，內心雖有些忐忑，總覺得自己搶了女主的東西，可終歸還是開心的。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是個路人炮灰，沒想過能和書裏的重要角色深交，更沒想過自己能從太子那得到什麽，可太子卻這麽友好地送了他一只小金貓。

那只小金貓代表着他和太子的友誼。

兩天後的早晨，江小滿才剛睡醒，通天塔便有了訪客。

來人正是同光，同光奉太子之命前來邀請他與太子一同前往尚書房。

雖然太子表面上看起來日日關在長樂宮裏無所事事，但他除了得上朝之外，也得讀書做功課。衆皇子們平日都得到尚書房學習，而他腿腳不便，則是每十日至尚書房交上十天份的作業。

今日正是他交作業的日子，太子特意邀請江小滿同往，說是想介紹個人給江小滿認識。

小說裏沒有這段劇情，江小滿雖不知會發生何事，但還是帶好他的裝備，上路了。

太子行動不便，因此江小滿不管去到哪，看到的太子都是已經坐定的。

但這回不一樣，江小滿來到尚書房時，太子所乘的金辇也剛到。江小滿下了轎，站在一旁圍觀了太子下辇的過程。

只見太子伸出手，抓穩了，再用手撐起身體，将身體向前挪動。

周圍的宮女和太監們都看着，尚書房裏也有小皇子好奇地探出頭來看。

被這麽多人圍觀自己艱難的樣子，太子的表情仍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他沒要人扶，只是自己一點一點地挪動着身體，将自己挪出辇上的座位。

同光已在辇前備好輪椅，太子準備要把自己挪到輪椅上。

江小滿看到這終于憋不住了，他上前朝太子道：“殿下，讓貧道來幫忙吧。”

太子聽到他的聲音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小事，孤自己來。”

Advertisement

太子執意要自己下來，江小滿拿他沒辦法。

從辇上要到輪椅上，高度有一段落差，就算太子用手抓着扶把，坐下時不免“砰”的一聲，重重頓了一下，看得江小滿都心疼了。

但太子卻若無其事地整整自己的衣服，朝同光道：“好了，走吧。”

同光推着太子的輪椅，三人進了尚書房。

這尚書房和江小滿在古裝劇裏看到的差異不大，皆是一張張的桌子，前臺有個專供師傅講課的地方，就像個小教室。

太子坐着輪椅不方便，因此坐在了尚書房的最後頭。同光給江小滿在一旁安排了個座位，自己則站在兩人身後。

書房裏還有其他皇子，皇子們年紀有大有小，個個若有似無地眼神老往後面飄，都想看看傳說中的“活神仙”。

江小滿沒打算和其他人有接觸，便戳戳太子，示意太子看他。

“什麽？”

“你看。”江小滿偷偷撩起道袍，露出挂在腰間的小金貓。

他一拿到小金貓，立刻請人在上面配了一條帶子讓他能夠挂在腰間。小金貓挂在那，一走起路來便晃來晃去，活起來似的，讓他趕緊想和太子顯擺顯擺。

太子看江小滿腰佩小金貓，一臉神氣，覺得好笑。他伸手戳戳那只呆頭呆腦的小金貓，低聲道：“君子必佩玉，君子無故，玉不離身。別人帶玉是因玉如君子之德，你佩只金貓，是想表示什麽？”

江小滿一下語塞，他帶就帶，哪知道這麽多？他支支吾吾道：“表示……喜歡貓？”

太子這下再藏不住笑，心道那是表示你這小仙人傻呼呼的，和這只呆貓一個樣。

江小滿顯擺完了，又想起太子邀他來的目的，便問：“殿下要介紹誰給我認識？”

太子道：“見見師傅，你們年紀相仿，必有不少話聊。”

此時尚書房中只有諸位皇子，隔了一會，忽然所有皇子都站了起來。

只見門口來了一位老先生，那老先生一頭白發，體态頗為豐潤，就像年畫裏的南極仙翁一般，笑呵呵地進入尚書房。

老先生看起來沒什麽架子，皇子們态度卻很是恭敬地朝他行禮。

一旁的太子也撐着桌子想起身，江小滿看了連忙扶他一把。

太子雙腿無力，無法站立，但仍硬撐起半個身子，腰支在桌緣，必恭必敬地彎腰朝老先生行了禮。

老先生經過時，太子低聲道：“師傅。”

老先生見了太子，臉上笑容加深，“太子今日也來了？快快坐下，別累着。”

太子仍堅持行完禮後才又撐着桌子坐回輪椅之中，這恭敬的态度和先前在禦花園中看到皇後時連正眼都不想瞧一眼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江小滿在系統裏搜尋了一會，總算找到了一點關于這位老先生的消息。

這老先生正是太子所說的師傅，姓蘇名淵，是名翰林學士，作為諸位皇子的老師已有數十載，在當朝地位甚高，連皇帝看了他都得喊一聲“師傅”。

這蘇淵雖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但為人和善，見了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尤其見了殘疾的太子，更是格外疼愛。

江小滿原本還有些緊張，但見蘇淵看起來不難相處，總算放下心來。

“諸位殿下先把昨日的功課給交上來。”蘇淵道，“太子殿下也把功課交上。”

皇子們各自帶有陪讀，陪讀們一一上交作業。同光也要為太子交作業，但太子卻攔住了他，說道：“孤自己來。”

太子讓同光推着輪椅，領着江小滿上前去。

“師傅，這些日子的文章在這。”太子雙手交上厚厚一疊的作業。又讓江小滿往前站，說道：“這位是父皇請入宮的活神仙。”

“這就是活神仙？”蘇淵看到江小滿，一雙小眼睛頓時瞪成兩倍大，“老夫可是聽聞那活神仙八十有了，可這位……有十八麽？”

江小滿連忙露出他的神秘微笑，颔首道：“貧道今年八十。”

蘇淵更驚訝了，八十？八十歲長成這樣？他伸出手來，竟是朝江小滿做了個揖，嘴上認真道：“老夫……不了，小弟今年七十，該稱仙人一聲哥哥。”

被一個爺爺喊哥哥，江小滿尴尬了，忙推辭了幾句。所幸蘇淵又道：“小弟得先看看殿下的功課，待會再與仙人聊聊，您老快請坐。”

蘇淵給皇子們當場命了一道題，皇子們作文章時，自己則看起了榮廷這些日子以來的功課。

江小滿随着太子又回到座位，同光開始給太子磨墨了，江小滿便好奇地盯着看。

忽然間，門口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

那聲音一傳來，正在磨墨的同光手上一僵，墨錠一下撞上硯臺，濺起的墨水在太子的袖子上噴出了個黑花花來。

“殿下！”同光立刻慌了，伸手要為太子擦，同時又忍不住看向門口，看起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太子沒責備他，只是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朝他道：“你快些去吧，別遲了。”

“行嗎？”同光有些猶豫。

“待散學了再來，快去。”太子又道。

接到太子的指令，同光一溜煙跑了。

江小滿搞不清楚這是在演哪一出，只聽聲音越來越近，有人又走進了尚書房。一看，那人不是三皇子麽？

“失禮失禮，來遲了。”三皇子一臉吊兒啷當地朝蘇淵行了個禮，蘇淵朝他笑笑，什麽也沒說。

三皇子環顧了尚書房一圈，見太子和江小滿便在裏頭，一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快步朝兩人走來。

“皇兄，仙人。”

太子頭也沒擡，伸手拿過墨錠繼續磨墨。

“同光呢？今日怎麽還是沒見到小同光？”

太子沉默，三皇子左顧右盼，确定同光沒躲在哪，又壓低聲音小聲道：“……該不會是，躲着臣弟吧？”

“孤今日派他有事，他沒來尚書房。”太子擡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三皇子，“有事？”

“沒事沒事。”三皇子見哥哥的眼神不耐，趕忙溜回自己的座位。

這兩人是怎麽回事？江小滿總覺得自己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滿頭問號，卻又不知是否能問，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太子，等太子解答。

因此當太子轉過頭來時，就見江小滿睜着一雙大眼睛，見視線對上了，又朝他不斷猛眨。

太子本沒打算說，但江小滿都這副傻模樣了，他怕再不說，江小滿會越來越像那只呆呆小金貓，也只好說了。

“那兩人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