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江小滿就坐在太子身旁，太子身上帶着剛洗好澡的香氣，暖暖的，江小滿聞着聞着也有些困了。

他打起精神來，仰頭看天上的星星。古代的夜裏滿天繁星，江小滿不禁又想起自己的老家。山裏的夜空也是這樣，一擡頭便能看到灑落了整個夜空的星星，只不知是否都是同樣的一片星空。

忽然太子道：“仙人想家了？”

“什麽？”江小滿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猜中。

太子也擡頭看着星星，“你是成仙之人，仙人不都住在天上嗎？”

這想法倒也浪漫，江小滿笑笑，又低下頭小聲道：“是也有些想家了。”

“那還是孤害了你，要不是孤一雙腿廢了，仙人也不必到這俗世間來。”

“不是殿下的錯，這一切都是……緣分。”

江小滿用“緣分”當了這麽多次借口，卻只有這一次真心覺得只有“緣分”能解答這一切。

榮廷平日說話陰陽怪氣，今夜說起話來倒是頗為正常，讓江小滿也不禁放下心防來。江小滿指着天上的星星，問榮廷道：“殿下知道星星的故事嗎？”

“仙人要說故事麽？”

“你看那顆星，紅色的那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榮廷輕聲念，“大火之星。”

江小滿倒是不知道星宿二在古時如何稱呼，只道：“在我們那，這星星和旁邊的幾個星星組起來，有一個故事。”

“有一天，有人告訴太陽神的兒子，你其實不是太陽神的兒子。那少年向來驕傲，他為了證明自己正是太陽神的兒子，便求他的父親讓他駕太陽車。”

“太陽每天起落，便是因為太陽神駕着太陽車在天上跑。這麽重要的任務，怎麽能交給一個少年呢？但少年還是坐上了太陽車，他揮動馬鞭，太陽車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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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車太厲害了，到處橫沖直撞，把一切都點燃了。少年如何也無法把車停下，眼看整個世界都要被大火燃燒殆盡，神便放出了一只蠍子。蠍子一口咬在少年腿上，将少年毒死了，車也這麽停下來了。”

“那咬死少年的蠍子，最後便成了星星。”

“還真奇怪的故事。”榮廷想了想，歪頭笑了，“蠍子能咬死神子，神卻不能讓一個少年停下來。”

“這還不是更奇怪的呢，讓我想想……”江小滿又道，“還有一個，那星星現在看不見，要到冬天才能看見。那故事說的是天神愛上一個少女，于是把自己變成一頭大白牛。少女看那頭牛漂亮，便騎了上去，沒想到這頭牛卻發足狂奔，一路跑，還跑到了海面上，少女這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一頭牛，這是神。”

“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結婚了。”江小滿無語道，“這天神還早就有老婆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聽到這故事，榮廷若有所思，好一會才道：“奇怪……倒也不奇怪。因為我父皇便也是這樣把我母妃給騙進宮來。”

江小滿的精神頓時來了，他沒預料這随口閑聊的故事竟然還會牽扯上太子的身世。

他不曉得自己是否該聽，但太子卻不避諱，語氣平淡地道：“她是平民之女，不懂世間險惡，見他喬裝成落魄書生，好心幫忙他，最後被他騙到宮裏來，才知道他是皇上，還有這麽多老婆。那時候她想跑，也來不及了。”

“可陛下不是最愛你母妃嗎？”

“要真愛，孤還會有這麽多弟弟妹妹嗎？”榮廷笑笑，“他愛的不過是這江山。”

江小滿震驚了，沒想到皇帝和賢妃的愛情故事竟還有這麽一段。

榮廷從兜裏掏出一只金制的小貓把玩，一邊低頭道：“因此仙人今日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聽了很高興。”

“我就想一輩子守着一個人。”榮廷說到這，聲音轉低。江小滿轉頭看他，就見他耳根有些發紅，竟是害羞了。

江小滿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瘸子太子不管多霸道，骨子裏不過還是一個和他相同年紀的十八歲少年。

江小滿覺得今天真是跌破眼鏡了，這一段是小說裏完全沒有的劇情，太子沒說他根本不會知道太子原來是這麽純情的一個小夥子。

太意外了。

“可要你以後成了皇帝，後宮能只有一人嗎？”江小滿問。

“這話可別朝外人說。”榮廷看了江小滿一眼，江小滿才知想起關于皇位的話不該提。但榮廷也沒再說什麽，只挑眉道：“有了仙人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誰還敢再說孤什麽？”

江小滿感覺自己受到信任，連忙拍胸脯保證：“到時候貧道必定兩肋插刀，讓殿下想只娶誰就只娶誰。”

“既然殿下這麽想，那得好好快把腿醫好。”

“這幹我的腿什麽關系？”

“把腿醫好了才能壁咚呀！”

“壁、咚？”

江小滿忙為太子示範。

榮廷只見那小仙人忽然站起，一臉認真地撩起袖子。接着就見小仙人往他的方向猛然湊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就當他以為兩人就要碰在一起時，小仙人卻一手“咚”地碰在了他的椅背上。

他被小仙人以一手禁锢在椅子上，兩人距離極近。他看向小仙人，只看到那雙大眼裏閃爍着得意的光芒。

“這就是壁咚，學着點。”

“仙人還真熟練。”

“你要是不會，可以找小雪子試試。”

“…………”

榮廷頓時氣得牙癢，可又覺得好笑。這仙人好色得太直白，他倒也不知該說什麽了。明明白白的色，明明白白的傻，有時反而讓人生不起氣來。

他看着江小滿，發現這小仙人的睫毛是真的長，在那撲個不停，晃得人心亂。

可他還沒想清自己這是在心亂個什麽勁，那小仙人已經站好了。

“要是有心儀的人，殿下盡管放手追求，我支持你！”江小滿鬥志滿滿，“千萬別憋着，也別欲擒故縱，放手追！讓她知道你的愛！”

榮廷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興致勃勃，也只能點頭，心想行吧，我就記着，說不定哪天就用得着了。

時候不早，江小滿沒能把咪咪抱走，決定回通天塔去。

臨走前，太子喊住了江小滿。

“仙人。”太子擡頭朝已站起的江小滿道，“長樂宮平日冷清，那小貓孤便留下了。倘若仙人想來看貓，可随時入長樂宮，不必禀報。”

這是拿到自由通行的許可了？江小滿十分驚喜，以後能夠自由進出，那他助攻的路便更容易了。

“當然，切莫再爬牆，到時候一把老骨頭摔壞了孤可沒法和父皇交待。”

江小滿連連點頭。

“還有。”太子朝江小滿伸出手，江小滿不明其意，也伸手去接。

江小滿只覺有一物落入手心中，一看，是太子先前拿在手中把玩的黃金小貓。那小貓造型古拙，大眼睛小嘴巴，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然而江小滿看到那小金貓時眼睛卻瞪大了，這貓……剛才他沒看清，這下看清了，才發現這也是劇情中出現的物品。

小說裏，南宮雪喜歡太子拿在手上把玩的小金貓，便多看了那小金貓幾眼。太子看破了她的心思，故意逗她，說這是他的寶貝，不随便給人的。

她沒能拿到小金貓，于是便趁太子一時不注意，施展了她神偷之技，把小金貓偷了過來。她還留下了一個草紮的小貓給太子，當太子問起時，便說小貓成仙飛走了，只留下個草殼子。

太子沒戳破她，還把那小草貓當成了寶貝。

小金貓明明是男女主用來增添情..趣的小物品，如今卻給了他？難道他剛才一直盯着小金貓看嗎？沒有呀，他也就随便瞥了一眼，剛才都沒看清呢！

江小滿誠惶誠恐，忙把小金貓推回去給太子。太子只是一臉慵懶地看着池水上仍在睡覺的咪咪，說道：“孤搶了仙人一只貓，還你一只也是應該的。”

“這怎麽行！殿下把小貓留着，以後給喜歡的人！”

“給喜歡的人？你這仙人倒會動這些凡人的心思。”太子笑道，“那以後再給那人打個大金貓。孤可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搶了你的貓，自然要還你一只貓。這小貓你收去，莫要推辭。”

這明明就很蠻橫不講理呀！江小滿捧着小貓不知該怎麽是好。

太子單手支頰，他看江小滿那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心想這小金貓果然給對了。

大貓小貓，看起來都呆頭呆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