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江小滿的第一次探索以失敗告結。

他不死心，接下來幾天又嘗試了幾遍，然而他除了讓太子越來越熟悉床鋪上忽然多出一個人之外，毫無進展。

“唉。”江小滿坐在小凳子上嘆氣。

昨日他遇見小雪子時，小雪子說再沒有斬仙劍，她就要走了。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能怎麽辦？

他一想到這事就頭疼，煩得甚至忘了去長樂宮吃午飯，還是太子特意請人催了一次，他才發現早已過了午膳時間。

江小滿一到長樂宮，就見太子坐在桌前，手裏拿着本書翻着，而面前的菜一點也沒有動過。

江小滿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一如往常地朝太子笑道：“失禮了，貧道方才在冥思，一時忘記了時間，讓殿下久等了。”

太子将書一合，擡眼瞥了他一眼：“沒等你，孤不餓。”

江小滿內心煩躁，但外表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席間該吃吃，該笑笑，那輕松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實在煩得心亂。

一頓飯吃完，江小滿抹抹嘴，準備走了。

“仙人有什麽心事？”太子毫無預警地道。

江小滿吓了一跳，強作鎮定地擡起頭來問：“怎麽了？”

太子靜靜看着他。

江小滿猜大概是自己走得太急，忙又笑道：“貧道沒事，只不過年紀大了，吃飽了就倦，想回去歇一下。”

“不舒服？”太子又問。

“真沒事，就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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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也是困？”

江小滿不明白太子的意思，緊張地看向太子。

太子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了兩下，平靜道：“糖糕昨日只吃了一塊，今日也是。若要在過去，那糖糕可眨眼就沒了。”

江小滿一看，桌上的糖糕果真只吃了一塊。

吃飯時他什麽都吃了一點，原以為如此一來就能表現得正常一些，可他卻沒想到太子竟連他吃了多少都注意着。

“到底怎麽了？”太子又問了一次。

江小滿的手指攢緊了，下意識地咬着唇。

“誰欺負你了？”太子眉頭微皺，“說出來，孤給你作主。”

江小滿張唇，不知道究竟要如何說。

太子身體微微傾向江小滿，皺着眉又說了一次，“說出來，孤幫你。”

江小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脫口而出：“我想看斬仙劍！”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靜了下來。

太子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眼盯着江小滿看，江小滿頓時後悔了。

他怎麽能這麽不加掩飾地說自己想看皇家秘寶？真不要命了！江小滿抓着袖子，趕緊道：“我說笑的，殿下別當真……”

“那就看吧。”太子坐正身體，“什麽時候去看，晚點就去？”

“啊？”這下江小滿愣了。

“啊什麽啊？”

“你……就這樣帶我去了？那不是皇族的秘寶嗎？”

“呵。”太子輕聲一笑，“孤又能怎麽辦？那糖糕要是老沒人吃，多浪費。”

“你就不問我為什麽要看？”

“反正都要帶你去，問不問有什麽關系？”

江小滿坐在那，見太子用着一臉有點跩的笑容看着他，內心忽然有種奇妙的感受。他困擾了這麽多日的東西，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從沒想過太子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詞來形容，他只能說“好”。

太子對他真好。

“謝謝你。”江小滿認真道。

傍晚，太子帶江小滿去看斬仙劍。

江小滿終于明白為什麽他在太子的床上怎麽找都找不到機關了，因為斬仙劍根本不在長樂宮裏。

江小滿也不是沒猜過斬仙劍放在那種戒備森嚴的宮殿裏，因此他完全沒想到最後太子竟帶他來到了皇宮裏的一處偏僻花園裏。

“就在這。”同光推着太子的輪椅，太子讓同光停在某塊假山前。

“就這？”江小滿看着這塊黑呼呼的假山，“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沒人守着？”

“找一堆人守着，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裏放着什麽了？”太子道，“同光，你守在這，接下來勞駕仙人來推我這瘸子了。”

江小滿連忙乖乖和同光換手，推着太子的輪椅，将太子推到指示的位置。

只見太子坐在輪椅上微微傾身，在假山的某處按了幾下，接着就聽一聲輕微的響聲起，機關挪動，假山移到了旁邊去，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道路。

江小滿推着太子走入假山裏的密道中，密道兩側點着燭火，太子說那是一種萬年不滅的燈油，因此即使人不在，這密室也能常保光明。

密道彎彎繞繞，江小滿将道路默記于心中，好一會，終于來到一處密室。

密室裏空間寬敞許多，裏頭有好幾個石臺，石臺上皆放有寶物。而在所有石臺中心處的則是一個最大的石臺，那上頭所放的正是傳說中的斬仙劍。

小說裏斬仙劍尚未登場，因此這是江小滿第一次見到斬仙劍。

這把寶劍就如江小滿所想像的一樣，明亮，銳利。盡管已有百年歷史，那劍身仍舊明亮如鏡，反映出了江小滿好奇的面孔。而那劍尖處泛着寒光，看來鋒利無比。

“靠這麽近做什麽？你不怕？”坐在後頭的太子道。

“怕什麽？”江小滿不解。

“不曉得斬仙劍的故事？”

“只知道是開國皇帝的劍。”

這斬仙劍是開國皇帝的劍。

這開國皇帝原是前朝的某位将軍，他于前朝衰敗動蕩之際，起兵革命。

起兵之路是辛苦的，他好幾回險些失敗，最後卻都能化險為夷。

而他之所以能夠化險為夷，除了他注定是皇帝的命，更重要的是他遇上了一位仙人。

那仙人說是與他有緣，自願下凡來協助他。仙人使盡各種仙法，為他斬妖除魔，為他擋刀擋箭，最後親手為他披上黃袍。

最後他成了皇帝，他給仙人蓋最好的道冠，給仙人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就為感謝仙人的付出。

但仙人最後卻走了，并且還帶走了他的妹妹。

皇帝這才知道，原來仙人最先下凡來不是為了幫忙他，而是看上了他妹妹。

“然後他就拿了這劍殺這仙人？”

“他殺了仙人，把妹妹搶回來。”

江小滿：“……”

怎麽好像一個彎愛直，最後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故事？

“那劍尖上就沾着仙人的心尖血。”太子說到這，朝江小滿挑挑眉毛，“這劍都能用來斬仙了，你個小仙人還不怕？”

“殿下要殺我不必拿這個，你拿根筷子就能戳死我。”

“我戳你幹什麽？”

“哪天你對我愛……”江小滿差點說“愛而生恨”，但他想他和太子除了友愛之外也沒什麽愛了，便道：“我看你常常露出想殺我的表情。”

“也是。”太子也不否認。

兩人靜靜地一同看着那劍，好一會，江小滿轉頭看向太子的眼，認真道：“不管如何，我不會背叛你，你不用擔心。”

太子也看着江小滿的眼：“孤從不擔心。”

密室裏又是寂靜。好一會，有人開口。

“那你也會走嗎？”

又是沉默。

“我會。”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最後牆壁上的油燈發出一聲細微的“劈啪”聲。

“不過不是現在，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江小滿朝太子一笑，“謝謝殿下的幫忙，貧道這下可總算看見斬仙劍了。前幾日修行遇上了阻礙，就想接近點有仙氣的東西，現下看了這斬仙劍，吸收了點前輩的仙氣，今晚的修行肯定能夠有所突破。”

太子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又問：“仙人還需要什麽？想要什麽，盡管拿去。”

江小滿看着四周各種金燦燦的稀奇珍寶，連忙搖搖頭道：“不了不了，就想看看斬仙劍。”

太子也不再問，兩人離開密室。

離去的路上，兩人随口閑聊。

“當初仙人搶走的是他的妹妹，但也有傳說是搶走了他老婆。所以也有人說，拿到了那劍，就能與所愛之人長相厮守。”太子說到這，戲谑道，“仙人若有這需求，孤能把劍借你。”

“貧道才沒這需求。”江小滿否認。

太子不置可否，離去前，太子特意囑咐道：“莫與父皇說了孤帶你來這裏。”

江小滿使勁點頭。

“也不許讓老三知道，他還不知道有這地方呢。”

江小滿繼續點頭。

江小滿心道，放心吧，我誰都不講，就給你未來老婆知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