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江小滿知道斬仙劍的下落，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那日回到長樂宮，江小滿趁着太子不注意，向南宮雪使了個眼神，并在晚上回通天塔前偷偷和南宮雪約好，第二天晚上見。

第二天晚上，江小滿與南宮雪一同前往藏着斬仙劍的那處假山。

一路上江小滿不停向南宮雪告誡，讓南宮雪千萬不能偷那把劍。一直到進入假山裏的機關，兩人站在斬仙劍前了，江小滿還是沒停。

“你千萬不能碰。”江小滿認真道。

“知道了，你講一百遍有了。”南宮雪被他講得都快抓狂了，“你能讓我好好看一下行嗎？”

江小滿只好後退一步，緊張地看着南宮雪的手，嚴防南宮雪有什麽動作。

小說看到現在，他也知道只要南宮雪想要什麽，太子沒有不給的。這劍想必也是一樣，只要南宮雪肯開口，這劍絕對馬上就會出現在南宮雪的藏品之中。

但江小滿知道現在還不能讓南宮雪拿，因為這不是他的東西，他帶南宮雪來看，已經是迫不得已的權衡之計。

“這劍上還有花紋呀……”南宮雪發現到劍身上的細微花紋，好奇地探頭去看。

江小滿一看她湊近了，立刻喊道：“別靠這麽近！”

南宮雪動作一滞，轉頭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不讓我看清楚，我怎麽回去打一只？”

江小滿道：“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劍到底長什麽樣子，你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我不管。”南宮雪說着又向前湊了一些。

江小滿一看她近就急。他原先想像的不過是兩人進來兜一圈，全程不過三分鐘，看完就走。可現在至少過了十分鐘了，時間過得越久，他越緊張。

他不該帶南宮雪來的，當初就該用其他方法把南宮雪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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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悔了，他好後悔，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他受罰就算了，要是連累榮廷怎麽辦？

江小滿一個箭步上前，擋在南宮雪面前。

江小滿認真道：“南宮小姐，我們看得夠久了，該走了。”

南宮雪無語道：“你也太小氣了吧？我多看幾眼，它是會壞還是怎麽的？”

江小滿還是堅持，不給看了。

南宮雪看他一張臉繃着，一對細長的眉皺着，很嚴肅很嚴肅的樣子。

明明是一張少年的臉蛋，卻還要以長輩的姿态來壓她。看看，那腰上還挂着一只金閃閃的小金貓，一副神氣的樣子。

南宮雪眼波流轉，最後嬌哼一聲，說道：“行吧。”

江小滿總算松了口氣。

“那我們快走吧，被發現就不好了。”

“誰會發現這鬼地方？”

“走吧走吧。”

兩人從假山裏的密室出來時，月亮已經升到了夜空的正中央。

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只無聲地趕着路，最後在長樂宮前道別。

江小滿一回到通天塔，便虛脫地往床上一倒。

太好了，這下總算能夠留住女主角了吧？要是戀愛再不能成功，太子可不能怪他……

江小滿卸下心頭重擔，這一覺睡得格外的熟。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江小滿昨夜太困了，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睡着了。他梳洗過，又換了一身幹淨的道袍，開始他一天的活動。

剛來皇宮時，他找不到除了撸貓和吃以外的事情。現在過了這麽一段時間，他給自己找了不少事情做。

通天塔平日不讓外人進來，因此每日早膳後，他會先打掃通天塔。打掃告一段落，他便開始讀書寫字。

讀書是因為小說的內容有限，他得盡量汲取有關這個社會的信息，而練字則是因為他的毛筆字實在太醜了，上回給小太監寫了紙條，小太監看不懂，還跑回來問他上面都寫了些什麽，實在丢人。

時間差不多了，便上太子那吃飯。吃完飯，回通天塔睡覺。

睡醒了，在皇宮裏到處溜達找人說話，适當掌握宮廷裏的新消息，并且刷刷大家對他的好感度。

晚上吃過飯，洗澡，然後開始開始練習魔術。

魔術這東西講究的就是熟練，他每天至少會花一個時辰練習魔術，并且嘗試開發一些新把戲，一直練到困了才睡。

這日太子不在，江小滿自己吃了午膳，一直到晚膳時才見到太子。

江小滿一見到太子就開心，他只要想到自己成功幫太子留住了老婆，心底就樂了。

“仙人今天很開心？”

江小滿眉開眼笑地看着太子：“看得出來？”

太子看他那傻樣，勾起嘴角：“仙人遇到什麽好事了？”

“嘿嘿。”江小滿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讓孤猜猜。”太子一手支頰，眼神中帶着笑意看向江小滿，“今天又在後宮吃到什麽點心了？”

“不是。”

“看到什麽小貓仔了？”

“也不是。”

“還是孤今天誇你了？”

“更不是！”江小滿搖搖手指，“貧道都八十了，太子怎麽老把我當成小孩看呢？貧道也是會為一些大人的事情開心的。”

“大人的事，到底什麽事？”

“就不告訴你。”

太子看江小滿開心得道袍底下的腳踢呀踢的，也不再窮追不舍地問。

他繼續看着江小滿，忽然發現一處不一樣，便問：“仙人，你的小金貓呢？”

“嗯？”江小滿不解，低頭一看，他腰上的小金貓不見了。

“去哪了？”太子挑眉。

“應該是忘在通天塔了。”江小滿撓撓頭道，“早上換過道袍，可能是系在上一件道袍上了。”

吃過晚飯，江小滿一回到通天塔，立刻就去找他的小金貓。

早上換下來的那件道袍還沒洗，仍挂在那。他伸手就往道袍的腰間摸，沒有。

他拿起道袍抖一抖，還是沒有。

江小滿開始急了，連忙趴到地上去看有沒有滾到床底下去，可床底下依舊什麽沒有。

去哪了？

小金貓是他的寶貝，他每天都要帶着的，會不會是他早上時候其實把小金貓給系上身上這件衣服了？

江小滿今天上午都在通天塔裏跑來跑去地做打掃，他連忙舉着燈，把通天塔到處都翻過一遍。

沒有，這裏沒有，那裏也沒有……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通天塔被他翻得混亂無比，他站在淩亂的東西中，頭發被汗沾濕了，衣服也濕透了。

沒有……去哪了？

下午在皇宮裏溜達了一圈，會不會是那時候掉了？江小滿一想到這，立刻就奔出門。

天已經黑了，江小滿提着燈籠，焦急地在皇宮裏到處走。

在哪？到底在哪？我今天都去了哪裏？對了，我去過禦花園。

江小滿匆匆走向禦花園，夜晚的禦花園空無一人，一片漆黑。江小滿怕鬼，平日一看到這種烏漆抹黑的地方，肯定立刻快步走過。

可他今日完全顧不上了，他低着頭到處找，找不着，趴在地上繼續找。

月亮升至正空，蟲鳴唧唧。

江小滿把禦花園的四處都找過一遍，可禦花園太大，直到燈籠的蠟燭燃盡時，他什麽都沒找到。

他擡起頭，無助地看向天空。

遠處朝陽已稍稍升起了，他竟是找了一夜。

晨起的太監與宮女已經出來了，他不能再找了。

江小滿低頭快步回到通天塔去，他身上的道袍滿是泥濘，他把道袍脫了，強迫自己上床躺一會。

然而縱使他想睡，他也完全睡不着，他一閉上眼就想到了太子當初給他小金貓時那溫柔的樣子。

他怎麽能把小金貓弄丢呢？

午飯時間，江小滿強打起精神去到了長樂宮。

一頓飯江小滿吃得食不知味，太子和他說些什麽他完全不曉得。

“仙人？”

江小滿的肩被拍了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恍惚地看向太子。

“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

“沒……沒事，就是倦了。”江小滿勉強朝太子笑笑，“貧道……貧道想先回去睡一覺，午睡的時間到了。”

江小滿已經無力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只能趕緊離去。然而他離去前，忽聽太子問道：“你的小金貓呢？”

“啊？”江小滿渾身一顫。

“昨日沒帶，今日也沒帶，可別是送人了吧？”

“沒有。”太子的語氣雖帶笑意，但江小滿不敢回頭看太子的表情，只能低聲快速道，“今日忘了帶，我先回去了。”

江小滿說完後頭也不擡，快步離去。

榮廷看着江小滿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消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小仙人怎麽又不開心了？被人欺負了？

榮廷想到這裏就煩，他朝外喊道：“小雪子，收拾一下。”

小雪子進屋來收拾，這宮女動作有些粗魯，榮廷平日看她那樣子便不忍在心裏想着那小仙人為何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然而他今日沒心思想這些了，他只是看着桌上那盤還沒吃完的糖糕，想着這糖糕是不是不合小仙人的口味了，該換點什麽其他點心了？

忽然眼前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榮廷一愣。

那是什麽？

只見小雪子在收拾時，腰間似是露出了什麽金色的東西。榮廷再看，就見那是一只金色的小貓。

那是他給小仙人的小金貓。

他的心一下冷了下來。

“讓同光進來。”

江小滿回到通天塔後，又不死心，在通天塔裏重新找了一遍。可沒有就是沒有，他不管找了幾遍都是沒有。

會不會是掉在其他地方了？可夜裏他已經找過禦花園了，他昨日就去了禦花園……等等。

會不會是前天就掉了？

前天他帶南宮雪看完斬仙劍，回來累得直接睡了，也沒注意到小金貓還在不在。

說不定是看斬仙劍時就掉了。

傍晚，江小滿又來到了那假山前。

夕陽還未落山，但那處偏僻的花園向來十分陰冷，如今已是昏昏暗暗。

江小滿在那彎彎繞繞的假山從中走着，一路上低頭看着，就想看看是否有他的小金貓。

然而還是沒有。

那設有秘道的假山前有些雜亂的小石子，江小滿沒有放棄，跪在地上将那些小石子撥開來。

石子上長滿了青苔，濕冷冰涼，江小滿的手上沾滿了泥，素來幹淨的指甲縫中也滿是污泥。慌亂的尋找中，他的手被碎石割了一下，血流了出來。然而他看着手上的血，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他只覺得無助，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弄丢他的寶貝了，那是太子給他的寶貝……

“仙人。”

恍惚之間，江小滿聽到了太子的聲音。

江小滿以為這是幻覺，然而擡頭時，竟見太子的輪椅出現在他面前。

“殿下，你怎麽來了？”

“你為什麽來，孤便為什麽來。”

江小滿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忽然太子舉起了手。

“仙人，你看看這是什麽？”

太子的指尖上勾着那小金貓的繩子，小金貓在夕陽餘晖下散發着金光，江小滿看到那小金貓，一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它怎麽在這！”江小滿又是激動又是喜悅，控制不住地傻傻笑了起來，笑着伸出手要去将他的小金貓領回來。

然而就當他的手指尖碰觸到小金貓的剎那，太子手一擡，狠狠将小金貓砸在了地上。

“啊……”江小滿愣了，呆呆地看着小金貓落地。

黃金極軟，小金貓一砸在地上，頓時砸得變形，一雙傻呼呼的大眼睛被砸平了一只，只餘一只孤伶伶地看着江小滿。

“孤給你的東西，你不希罕，不要也罷。”

最後一點夕陽也落山了，江小滿只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