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更

同學會，無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吹吹牛找找樂，時間過得飛快。

柳沐歌早就打招呼說會跟闫朗走，不回家了。柳沐陽和方興約好了會後在大廳碰面，結果他被幾個喝多了的男同學拉扯着出了飯店門，磨磨唧唧半天才得以脫身。

他也被這幫人借着各種由頭灌了不少酒，感覺酒勁兒上來了，頭和胃都不太舒服。他想在外面蹲會兒，吹吹冷風，等差不多好些了再回去找方興。他不想方興擔心自己。

然而他走到綠化帶邊剛要蹲下，就被人攙住了胳膊。他一回頭，對上方興擔憂的臉。

“陽陽你怎麽了？”

啊啊，還是讓他擔心了……柳沐陽心裏又暖又自責。

二人一起蹲下，他伸手去握方興的手，卻被方興躲開。他覺得奇怪，一把抓過去。冰涼的觸感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再摸方興的臉同樣冰涼。

他忽然覺得酒醒了大半，解下自己的圍巾就往方興的脖子上圈。

“我圍着呢。”

“我不瞎。”他嗆聲道，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怎麽冷成這樣？不是說讓你在大廳等着嗎？”

方興目光閃爍，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看見你們出來，就跟了出來……”

柳沐陽瞬間就沒了氣焰，雖然方興沒有怪他的意思，但他意識到是自己耽擱太久了。

“對不起……我錯了。”

他小聲道着歉，圍完了圍巾又伸手去摸方興身上的衣服确認厚度。還好，羽絨服夠厚實的。

确認完了，他見方興直盯着自己看，問道：“怎麽了？”

方興抿唇輕笑，“陽陽你真的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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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哪裏溫柔了？”

明明自己剛才态度挺惡劣的。

“就是很溫柔啊，很會照顧人。”

柳沐陽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站起身也将方興拽起來，然後拽着方興快步往前走，就聽見方興在後面輕輕的低笑。

柳沐陽打開車門習慣性地往駕駛座上鑽，卻被方興拉住。

“我來開。”

柳沐陽笑笑退出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上了車，他便往靠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車內冰冷的氣溫昭示着主人離開許久的事實，他瑟縮着打了個冷戰。

方興打開了空調、廣播，還細心地幫他系好安全帶。

感覺臉頰被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他驚喜地睜開眼。

方興正含笑看他。

他湊上去回親一口就被緊緊抱住。

沉默地抱了許久，方興開口說：“其實……我和闫朗到的時候，你那同學正開始講你學洗衣服。”

“……”

柳沐陽嘟囔道：“這麽糗的事被你聽到了。”

“不糗，一點都不糗。第一次離開家，離開你，我很不适應，也很擔心你。我每天都跟媽媽通電話，明裏暗裏地打聽你的狀況。知道你一點點學做家務，學做飯，你做得越來越好，我心裏為你開心的同時也越覺得失落。心想，這下，你再也不需要我了。”

柳沐陽慌忙解釋道：“怎麽會不需要你？！我可以跟你分擔家務了啊。啊，這麽說來我其實應該早點學才對啊。”

方興笑了，“我說的是以前這麽想的。”

“那現在呢？”

“嗯………就像你說的，我們可以相互分擔，很不錯。”

“嗯嗯，以後啊你就多依賴我。我就喜歡你依賴我你知不知道？”

方興點頭，下巴一下下磕在他的肩膀上。

“以後，我都聽你的。”

柳沐陽很開心聽到這種回答，抱着方興揉了又揉。

“那我們就出發回家吧，注意安全，我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

方興輕笑，“保證完成任務。”

法定的節後上班第一天是情人節。這天也是柳沐陽返程回京的日子，他買的是下午四點多的票。方興則是跟随着學校的假休安排，過完元宵節才返校。

年前雖然嘗試改票，奈何根本沒有改票的機會，想着只能等到年後再說了。

然而，前兩天老板剛欽點了他，客戶非常着急，讓他沒有一點延長假期的機會。讓方興跟他一起回去也不太好，他看得出來方興想要跟父母多呆幾天，而且年前因為火車票鬧那麽一出他也覺得對不起方興。

“啊！最後一天了！”

早上一睜眼，柳沐陽就一聲哀嚎撲向跪坐在床上來喊他起床的方興。

昨天他和方興還想着第一個情人節要怎麽過，卻忽然發現并不能過得完整。

假期是那麽的短暫，短暫到他還沉浸其中，就猛然被揪醒。

“很快就再見面了。”

方興眉眼含笑似是無奈卻寵溺地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至少還有八天……啊啊……想想就頭疼……”

他又哀嚎一聲，煩躁地在方興腿上蹭啊蹭。

方興不語，默默地任由他蹭來蹭去。

倒是随着“吱呀”一聲，柳母的聲音從卧室門口傳來：“一大早的叫喚啥？起來吃飯！”

“我要賴在床上，我不起床了。”柳沐陽生無可戀般将頭埋起來。

“那你放開興兒。”

他小聲嘟囔：“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那就趕緊起床！”

柳母說着已經來到床邊，一巴掌拍向他的屁股。見他毫無反應，又是一巴掌下去。

這下，柳沐陽“哎喲”一聲，彈跳起來跪坐在床上。

柳母不可思議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他，“我有下那麽重的手？”

“您說呢？”柳沐陽撿起被子将自己包裹起來，往方興身後躲，一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模樣。

“……”柳母哭笑不得地看看他又看看方興，說着“別磨蹭！趕緊起來！”便轉身走了出去。

說什麽賴在床上……有這樣的媽在，哪一次賴床也沒賴踏實過。

柳沐陽朝母親的背影努努嘴，掀開被子，下床，穿衣服。

他正扣着上衣的扣子，方興從背後悄悄抱住了他。

方興的這個行為讓他忽然意識到了方興的異常，方興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沉默。

他輕輕掰開方興的手，轉過身來。

方興的臉看似平靜，但眼角已經紅了，和他四目交彙，眼裏盡顯着不舍和眷戀。

不想分開的并不只有自己。方興不言不語不鬧，卻總能一個表情就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心。

柳沐陽将方興抱緊，貪婪地感受着懷裏的溫度和氣息。

“真想帶你一起走。”

他還是沒憋住，說出了這句任性的心聲。

“帶我走。”

這無疑也是方興的心聲。

這樣的對話之後，柳沐陽雖然知道最終自己不會帶着方興一起走，方興也不會真的跟他一起走，但他明确地知道對方也想要每分每秒都跟自己黏在一起，心裏的煩躁瞬間消失無蹤，變得豁然。

來日方長，分離是短暫的，距離算得了什麽！

一上午，柳母和方興忙裏忙外，幫他準備帶的東西。柳母給他裝了很多地方土特産，說是給他拿去分給朋友和同事。他看着堆在客廳裏十多個大包小包的袋子，感受到濃濃的愛的同時又哭笑不得。

有一種打點關系的方式，叫做母親覺得應該這樣做。

柳母做了一大桌他愛吃的菜，他吃得很滿足。

吃完飯，柳沐陽想和方興獨處一會兒，便提出想帶方興一起早點去火車站那邊的商場逛逛。自然是沒人有異議。那十多個袋子他雖然想減，但沒能拗過柳母，最後都帶上了。

柳家父母一直送到停車場。一番叮囑之後，二人上車。

柳母對着坐在副駕駛上的方興說道：“興兒，受累了，注意安全。”

方興一怔，“媽，您說的什麽話。”

柳沐陽抗議道：“媽您沒看見是我開車嗎？不要太偏心啊！”

“興兒不用開回來的啊？”

“……”

柳沐陽原本只是随口接個茬兒，沒想到柳母卻起勁兒了。

“你小子哪裏辛苦？從小到大不都是興兒跟着你屁股後面收拾！”

想着再見面至少也是幾個月後的事兒了，母親的唠叨聽着倒親切了許多。

柳沐陽陪笑道：“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臭小子！咋不頂嘴了？”

“不敢，不敢。”

“……”

接着，柳母又是一頓叮囑，二人才得以出發。

在路上，方興接到消失了兩天的柳沐歌的電話。

開着免提，三個人随便聊了幾句，挂了電話。

柳沐陽打從心底裏希望闫朗和柳沐歌能夠善終，聽到柳沐歌在電話裏的狀态不錯，自然為他高興。

然而，當柳沐陽在火車站旁邊的商場門口看到柳沐歌的時候，那股高興勁兒漸漸消失了，後悔剛才在電話裏告訴了柳沐歌自己的行蹤。

柳沐歌看到二人過來，蹦蹦跳跳地跑到跟前。

“沐歌？！”方興顯然很驚訝柳沐歌的出現。

柳沐陽問着“你怎麽在這兒？”，眼睛四處張望尋找着闫朗的身影。

“來送你啊。”

柳沐陽當然是不信的。

“……闫朗呢？”

“剛送走啊。”

“……”就說不可能是專門來送我的嘛！

這之後，雖然柳沐陽很不情願，但還是耐不住柳沐歌的軟磨硬泡和方興的仁慈，變成了三人行。

“不好意思，打擾兩位的甜蜜約會啊～”

“……”

柳沐歌笑嘻嘻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還硬是拉着二人去看了場《泰坦尼克號》。

柳沐陽坐在中間，左邊在哭，右邊也在默默流淚，他帶的一包紙巾一場電影的功夫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