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個生日也是奢求

“顧小姐，很不幸，你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

今天，醫生的一紙診斷讓顧喬直接從南極跳到了北極。

顧喬努力扯了扯嘴角，盡可能不讓自己再去想醫院的診斷。

她搖搖腦袋，甩出腦海裏的各種念頭，低頭看着手裏切了一半的菜，長嘆一聲，繼續。

噠噠的切菜聲，不斷從這小小的廚房內傳出。

翻炒，過油，起鍋……

不一會，桌子就被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滿滿占據。

今天是顧喬二十四歲的生日，很可能也是顧喬最後一個生日。

所以顧喬想高高興興地和那個人一起過。她想将自己最樂觀，最美麗的一面留在他心中。給彼此留下一個最美好的記憶。

盡管也許他并不在意，可是……

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望了牆上的時鐘一眼，六點了，他應該下班了。

拿出手機，輸入那串早已爛熟于胸的數字，按下了通話鍵。

嘟嘟嘟。

電話響了起來。

短短幾秒鐘，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原以為他會像往常那樣直接挂掉，但這次，他卻一反常态地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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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你今天回來一趟吧。”按捺住內心的急切，顧喬的語氣盡量平靜，她不想讓溫遠知道自己的病情。

“什麽事。”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有些低啞，有些不耐煩，臨頭給顧喬潑了一盆冷水。

她忍住心中的澀意，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心中的怨怼壓下去。

小心翼翼地說：“遠，今天你回來一次，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卻帶着卑微的懇求。

這次溫遠沒有直接拒絕她，而是短暫的沉默後，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斷了電話。

顧喬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忙音，讓她沒了說話的欲望。

顧喬第一次見到溫遠，是在三年前的顧氏集團周年慶上。那時他穿了一身鐵灰色的高級西裝，身材挺拔，面容冷峻，微挑的桃花眼中含着淡淡的憂郁，游走在衆人之間的樣子又帶了股不經意與自信。

一眼，當時只是一眼，顧喬就被他深深吸引，并不可自拔。

後來她知道了溫遠心裏早已有人，她的這段感情注定無望。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年後，他的公司資金出現問題，之後顧氏注資。然後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顧喬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和溫遠舉行婚禮的，當時那種歡喜與甜蜜卻深刻地留在了心裏。

婚後，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樣。溫遠經常會在半夜，被一個電話叫走，身上也常帶着另一個人的味道。

盡管痛苦，但顧喬堅信真心總能換來真心，只要她繼續對他好，再冷的心都會有被焐熱的一天。

可是堅持了兩年，他的心不僅沒有被焐熱，反而越來越冷。

現在，連這個房子他都不會輕易踏足了。

顧喬看着空寂的房子，心裏湧上一股悲涼，也不知她死了，溫遠會不會有一絲的悲傷。

坐在客廳裏，不知等了多久，顧喬慢慢地睡了過去。

迷糊中，房子裏傳來腳步聲，好像有人進來了。

睜開雙眼，顧喬看到了面前模糊的身影，那是溫遠，他定定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喬擡頭望了一下牆上的時鐘，從下午六點到晚上11點，整整5個小時。本應該生氣的，可今天，應該是一個高興的日子。

顧喬站起身，輕輕抱着他，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片刻，“遠。”

伏在溫遠的胸前，顧喬感覺到了他身體的僵硬，接着她被他用力推開。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臉的不耐和冷漠。

“到底什麽事，如果沒事，我就走了，安心那邊還等着我回去。”

說着，溫遠就要擡腳往外走。

看着溫遠往外走的步伐，顧喬再次伸手緊緊抱住他，懇求出聲，“遠，你別走，就陪我這一個晚上好不好？”

這次，顧喬感覺到他已經十分地不耐煩，冷漠着臉，冷冷出聲，“放手。”

最後一個生日，顧喬不想獨自一人度過。她只要這一個晚上，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努力掩下即将沖破眼眶的淚水，顧喬擡頭卑微地望着他。

“遠，就陪我過這一個生日好不好？”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裏全是不信與質疑。

“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沒有，我沒有。遠，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個蛋糕而已。”

顧喬忍住心裏的澀意，拼命搖頭。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陪她過一個生日而已，難道這樣的要求過分了嗎？

這一次，溫遠看着顧喬稍稍出神。但片刻後，狠狠掰開了她的雙手，直接冷淡出聲。

“蛋糕，算了吧。你明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當初若不是看在顧家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娶你。”

抱着溫遠的雙手，已經放開，顧喬看着他，心裏滿是苦澀。

這些顧喬都知道，可是她卻沒想到溫遠會直接當着她的面說出來，不給她留下一絲的幻想。

這時，溫遠的手機響了起來。聽到那個鈴聲，顧喬握緊了身旁的雙手，身體狠狠震了一下。

那是專屬于安心的鈴聲。

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會被這個鈴聲吵醒，然後眼裏就剩下溫遠急匆匆奪門而出的背影。

看着他背過身的瞬間，眼裏閃現的那一抹溫柔，顧喬壓抑已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有沒有乖乖吃藥，有沒有好好聽話…”

“別怕。一切有我呢。”

耳邊源源不斷地傳來他的溫聲細語，裏面全是顧喬從不曾享受過的溫柔。

原來，他不是不溫柔，只是那個人不是她罷了。

“嗯，別怕，我馬上回去。”

随着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溫遠挂斷了電話，看也不看顧喬一眼，徑直朝外走去。

站在身後，顧喬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再一次祈求出聲，“遠，你真的不能留下陪我過一個生日嗎？哪怕只是吃個蛋糕……”

話裏帶了無盡的悲痛與希冀，這一刻，顧喬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麽。人人都說顧家大小姐從來都是高傲的，可是在溫遠面前，她卻卑微的如同地上的泥土。

溫遠前進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深深地看了顧喬一眼，眼裏閃過茫然，可是很快就被一抹冷漠替代。

“安心還等着我回去。”

說完，溫遠頭也不回地走了。

砰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傳來，徹底打碎了顧喬做了兩年的美夢。

不知是誰說過，淚水是鹹的，可是這一刻顧喬嘗在嘴裏，卻覺得它無比的苦澀，比黃蓮還要苦。

…嗡…嗡嗡…

桌上的手機傳來沉悶的振動聲。顧喬回過神來，看着上面的淩深兩字，才發現雙眼幹澀的厲害。

深吸一口氣，覺得已經聽不出異樣，才按下了通話鍵。

“顧喬，生日快樂。”

聽了十年的聲音，在今天聽來，格外的溫柔。剛剛壓下的酸澀再次冒了出來，紅了眼眶。

“淩深……”顧喬哽咽着，想說聲謝謝。

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腦子跟撕裂一般的疼。咚的一聲，手機掉到了地上。

昏昏沉沉中，淩深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顧喬，你怎麽了？”

顧喬想說沒事，可是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接着她徹底陷入了一片混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