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狐貍的尾巴（四）

氣氛一時十分尴尬。若不是資歷太淺，在兩個天師一同降妖的情況下，怎麽可能讓一只明顯道行尚欠的狐貍精給逃了？

許久，成草堂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沒事吧？”他問道。

張知婉搖了搖頭，随即又想起來青湖，連忙“啊”了一聲跑過去瞧她，“青湖你沒事吧？”

“二小姐放心，奴家無礙。”青湖安撫性地拍了拍張知婉的手，又察覺到危機解除，便隐去了面上的黑色花紋，恢複成往日的人類模樣。

見此張知婉剛放下心，卻聽成草堂突然開口問道：“這是你的召喚妖？”

張知婉乖乖搖頭，“是我姐姐的。”

“那你的召喚妖呢？”

張知婉将威武舉到半空中，誰知成草堂見了卻面色驟變，然後怒道：“你就是張知婉？”

張知婉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的？”

“誰都知道張家傳人的召喚妖是一只蘿蔔精。”成草堂冷聲回道。

威武：“……”

見威武張口就要反駁，張知婉連忙用手捂他的嘴。

而成草堂根本沒注意主仆二人的小動作，只續道：“多年不見，本以為你當上傳人已今非昔比，沒想到确實是‘今非昔比’，降妖術退步得叫我刮目相看。”

“……”張知婉羞愧地低下頭。

“真不知道你這張家傳人是怎麽當上的。”末了，成草堂無不嘲弄地道。

張知婉聽了，面色驟變。

見此，威武盡管知道成草堂說得不無道理，但瞧見她被說成這副狼狽模樣，頓時有些氣不過。

他打掉張知婉的手，爬上她的肩膀，然後叉着腰道：“什麽時候張家的事輪到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來管了？你不過是一個幾十歲的娃娃而已，而且論輩分你還得喚她一聲‘掌門’，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她？”

聞言，成草堂頓時怒火中燒。生在相面派中的他在學習相面的術法上并無興趣，反倒在‘同行’降妖派上頗有心得，無奈非降妖派的後人，故而在法力上總是輸人一籌。這點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如今被威武當面說出來，還諷刺曰“文不成武不就”，叫他如何不動火？

“區區一只召喚妖而已。”成草堂怒道，當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鎮妖符。

威武見了，連忙躲到張知婉身上的随身符裏去了。

張知婉則護住口袋中的随身符，道：“威武初到人間還不懂事，成大哥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計較。”

成草堂見她言語誠懇，雖怒火未消，但也看在她的面子上收回了符咒。

見此張知婉松了口氣，警告式地撓了下随身符，又說：“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降服那只狐貍精，小妹愚鈍，不知成大哥可有高見？”

成草堂道：“高見說不上，一點小想法還是有的。那妖物被我的鎮妖符傷了元氣，這幾天定不敢作亂。我們只要準備好千裏尋蹤符找到它，趁它傷勢未愈将它封在鎮妖罐內便好了。”

說罷，張知婉正想開口附和，卻見威武從她懷中冒出頭來，無不嘲諷地說：“哼，趁虛而入小人也！”

“……”張知婉在成草堂怒氣滿滿的眼神中将威武強壓回随身符中，然後一臉歉意地對男子讪笑。

但成草堂對她也不待見，見她讨好地笑也絲毫不領情，黑着臉轉身離去。

但走了沒幾步，見張知婉沒跟上來，便轉過身怒道：“還愣着做什麽？！跟上，我送你回家！”

“……”

這副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模樣真的是太欠揍了！

張知婉在心裏瘋狂吐槽，但現實中卻乖乖跟上了他。

一路上兩人都相安無事，等被送到了家門，張知婉正想開口道謝，卻見成草堂念出口訣點燃從懷中掏出的一張青符，然後腳下微動便不見了身影。

……

這就是神行符了吧？

……

有錢真好！

見到了主人地盤，威武總算有勇氣從随身符裏出來了。

他叉着腰沖着成草堂離去的方向翻了個白眼，道：“從未見過這麽沒教養的人類，要知道我可是妖界中人見人愛的珍惜物種，喊我一聲‘爺爺’也不為過！”

張知婉聽了，皺了皺眉，但到底什麽責怪的話都沒說，兀自進屋去了。

見她沒理會自己，本是為她出氣才會惹怒成草堂的威武頓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憤憤不平地朝青湖道：“你說她這是什麽意思？”

青湖柔聲回道：“二小姐降妖廢了不少法力，現在興許是累了。”

……

要不說怎麽能是姐姐的召喚妖呢？連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都爐火純青！

威武無話可說，只好不悅地哼哼了兩聲，也進屋去了。

青湖則釋放出妖力，察覺屋外百米內并無異常，方才放心地進屋。

一夜無眠，次日張知婉起來時喚了威武兩聲，見他沒有回應，知道他與自己置氣，便無奈地哄道：“別生我氣了，我給你買肥沃土。”

“……”這點小恩小惠就想收買我？沒門！

威武很有志氣地不回話，心想等着張知婉再說一些更有誘惑力的條件。

但張知婉似知道他的想法，便又補充道：“我沒錢了，買不起其他的。”

“……你那點錢還是留着給自己買糖果吃吧。”威武總算從符中出來了，“我可是大妖怪，不跟你們這些娃娃生氣。”

張知婉忍不住笑了，“是，你對我最好啦！”

“那當然，能有我做你的召喚妖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打蛇上棍地變相誇了自己一番，威武一晚上的郁悶總算在張知婉的笑顏中煙消雲散，主仆二人和好如初。

吃過飯，張知婉便到書房裏看書去了。

當瞧見狐貍精中有一類是千面狐，能随心所欲幻化出各種人類的模樣時，頓時倍感不妙。

青湖一直在一旁陪伴她學習，見她表情困惑，又瞧見她此刻閱讀到的內容，頓時心下了然，溫柔地慰藉道：“二小姐不必擔心，據奴家所知，修成千面狐的狐貍精鳳毛麟角，道行更是高深。而能被成草堂這個外派人用的鎮妖符所傷，你們遇到的狐貍精定不是千面狐。”

張知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見青湖見多識廣，便又問：“那我們遇上的是哪種狐貍精你知道嗎？”

“奴家确有一二點看法，不中亦不遠矣，二小姐聽聽也無妨。”青湖柔柔一笑，然後說，“狐貍精常見的種類不外乎兩種，一乃采精狐，修煉一定道行後化出人形，引誘人類與其□□，采其精血增長自己道行；二則寄生狐，寄生于人身上，專靠吸取人的精氣為生。因為寄生狐的寄生對象除非死了不然不能換下一個，故而寄生狐往往比采精狐還要更令人致死。而二小姐與成草堂遇上的那只狐貍精，道行不深，奴家猜測應當只是一只寄生狐。”

張知婉醍醐灌頂般地點點頭，又問：“那寄生狐可有什麽弱點？”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習道法者以天下衆生之安危為己任，醞得一身正氣，此正氣寄生狐最為懼怕。”

聞言，張知婉不由囧了一張臉，道：“這人一定不是我。”

青湖溫柔地道：“心地善良乃天師之本，二小姐做到了便足夠了。”

……

原來天師之本不是降妖除魔呀，張知婉表示學習了。

是夜，張知婉一行人按照約定準時去了小學門口。

過了一小會，成草堂也到了。

見他從法拉利中下來，張知婉頓感他有先見之明。

畢竟這個時候，要想像她上次那樣攔到一輛車并不容易。

兩個人互相打了招呼後，成草堂便摸出了千裏尋蹤符幹正事。

這時，張知婉似想起來什麽，問：“成大哥是用什麽做媒介？”

“毛。”成草堂淡漠回道，

張知婉疑惑他哪裏來的那妖怪的毛，但見成草堂似乎不肯多說，便很識相地沒有繼續問下去，只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千裏尋蹤符化出符火。

須臾，符火現了。

張知婉與成草堂連忙前後坐上法拉利，緊緊跟在符火後邊。

只可惜符火最近飄進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高檔別墅內，兩人被攔在門外，自然不知道是這房子裏的誰被寄生狐給寄生了。

看着房子的門牌號，張知婉想了想，道：“不如明日我們一同來拜訪？”

“若這家的主人就是寄生狐，不肯讓我們進去呢？”

“……明日我們先去天師館買換臉符吧。”因為神行符的事，她專門看了許多有關符咒的書。

“然後？”

張知婉默默指了指門口的一張招聘告示。

成草堂眯眼細看：招保姆與女仆各一名，要求有兩年或兩年以上的工作經驗，五官端正，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年齡25-40歲。

成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