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散的冤魂（一）

得了高……妖相助，張知婉一行人總算揣着命前往天師館。

前臺見了躺在張知婉手心的小鳥與她另一只手拖着的狐貍，登時大驚。在知道事情經過後，更是又怒又後怕。

但事到如今，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也不舍得再罵張知婉，只好苦口婆心地道：“下次可千萬不能再沖動行事了，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張知婉連連點頭，又急忙讓前臺幫忙救治一下青湖。

前臺示意豹子精上前，豹子精湊到張知婉掌心上嗅了嗅，然後道：“只是暈了過去，妖氣沒有外洩，應該傷得不重。”

前臺點了點頭，又轉過頭來對張知婉說：“妖怪的傷我們天師無能為力，你先把她收回到随身符中，讓她好好休息吧。”

“這樣有用嗎？”張知婉皺起了眉。

前臺寬慰道：“放心吧，她沒傷到元氣，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聞言張知婉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于是前臺便将狐貍給封到鎮妖罐內，見張知婉将小鳥收進了随身符後，面上的表情依舊凝重，卻不似擔憂，便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張知婉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低着頭垂着眸開口道：“那個小女孩……”

話未盡，但她卻不想再說下去了。

前臺明白她的意思，卻并不提起這事，而是轉移了話題道：“雖然這樣說有些不應該，但其實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着回來。”

“……”

“這說明你命不該絕，你的天運還是不錯的。”前臺說，又“喂”了一聲示意張知婉擡起頭來與自己對視，方才正色地接着道，“張小妹，你聽着。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那女孩的死我們都不願意看到，但這并不是你的錯……她的命，也許本就該這個時候到了盡頭。”

聞言張知婉紅了眼眶，雖然感動于前臺拐彎抹角的安慰，卻還是無法認同他的說法，搖了搖頭。

見此前臺嘆了口氣，說：“有責任心是好事，但凡事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的話，你會活得很累的。”

張知婉低下頭，沒有說話。

前臺對此無可奈何，向來不擅安慰的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現在也只能讓張知婉不要想太多，回家好好休息。

張知婉這次倒是很順從地走了。

走到家附近，遠遠地便瞧見了坐在門口的成草堂。

成草堂見她歸來，“刷”地一下站起身然後朝她走去。

見此張知婉抖了抖身子，但最終還是站在原地低下頭，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等他過來。

成草堂走得很快，沒兩步便停在了她身前。他上下打量了張知婉幾眼，然後不耐煩地問：“有沒有受傷？”

“……”張知婉有些受寵若驚地擡起頭，然後搖了搖頭。

成草堂沖着她的手臂揚了揚下巴道：“那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不小心弄到的。”張知婉摸了摸手臂，這才感覺到抽疼般地皺起了眉。

成草堂也随她皺起眉，但并沒有進一步的關懷，只是說：“自己回屋好好包紮吧，我先回相面派了。”

“等等！”聞言張知婉連忙喊住轉身要走的男子，見男子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審視自己，便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吞吞吐吐地問：“你、你不罵我？”

“……”成草堂黑着臉，“就算你有被罵的癖好，我也沒有罵人的愛好。”

“不是的，”張知婉搖了搖頭，然後紅了眼，帶着哭腔含糊不清地說，“都怪我沒有認出來管家是妖怪，所以……小女孩才會死。”

聞言，成草堂“啧”了一聲，然後嘲諷道：“明明實力相比以前退步了這麽多，态度卻比以前更加狂妄了嗎？”

“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傳人，也不過是一個剛出來接任務的菜鳥而已。”

“降妖尚且不易，想一眼便看出來妖怪是妖怪更是難上加難。我父親都不能做到，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做到？”

“……”張知婉被說得啞口無言，卻又覺得好像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你把女孩的死當成自己的過錯，是因為覺得自己本來有能力或機會可以阻止這件事的發生？真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自信。”成草堂嗤笑了一聲，又無不嘲諷地抛下一句“有時間愁眉苦臉，不如多看降妖相關的書吧，張、掌、門”便轉身離去。

這次張知婉沒再開口喊他，而是站在原地回想他所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她進屋包紮傷口。包紮好後，卻也只是坐在椅子上發呆，似乎被什麽問題給困惑住了。

威武不想打擾她，但也不想她因為一晚上都餓肚子導致睡不着覺然後吵到自己，只好主動給她叫了外賣。

但他還是失算了。

第N次被張知婉的翻身聲給吵醒後，雖然不睡也沒關系但是喜歡睡眠的威武忍無可忍地從随身符中冒出來，道：“你在想什麽？”

張知婉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歉意地從床上起來，穿上拖鞋就要自己去書房裏想事。

見此威武暗罵一聲，但還是好心地擋住她的去路，說：“你受了傷，不休息可不行。”

“我沒事。”張知婉可算是開口了。

威武瞪大眼，雖然在他人看來并無變化。他雙手環胸，沒好氣地說：“雖然成小子安慰你的方法很獨具一格，但本質上他并沒有說錯什麽。你難道聽了他說的話後，還在在意小女孩的事？”

“與看不看得出來無關。”張知婉答非所問。

她看着威武，苦笑一下，說：“我是被他襲擊過的人，知道他被護身符傷過。如果我想通了這點，就應該知道狐貍精并非成草堂後來遇到的那只。”

“歸根到底，還是我太蠢，懂得太少。”

“……”雖然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太妄自菲薄可就不好了。

深感自己今夜不當知心大哥哥是無法睡個好覺的威武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道：“你知道為什麽天師館的任務有分級別嗎？”

張知婉看着他，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天師協會很清楚不僅妖怪有強弱之分，天師也有高低之界。”

“有一定經驗與能力的天師，負責收服一定難度的妖怪才是正常的搭配。”

“像你這樣的菜鳥，領取一個找東西的F級任務才是正常的。莫名其妙與狐貍精搭上邊，一下子去做了消消樂C級任務，你能順利完成才有鬼呢。”

“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領會到了跨級做任務的難度嗎？要不是最後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張知婉沉默了，過了許久後，她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但同時心中也産生了一個疑惑，被疑惑驅使着，她開口問：“既然跨級做任務不好，那為什麽天師館還要因為我與那狐貍精交過手，就讓我去參與與之相關的任務呢？”

“因為這是‘妖運’，”威武道，見她還是一臉不解，便詳細地解釋道，“與天運不同。妖運可以稱得上‘緣’。故而就算你不接任務，以後也會以其他方式遇到那狐貍精。所以天師協會化被動為主動……要不是這次的事出了意外，天師館的人以為你跟成草堂都對同一只妖怪有妖運，你們是不會湊到一塊的。”

張知婉恍悟，威武見了連忙趕她回床上休息，并五申三令不準再影響自己睡覺，才回到随身符中。

一夜無眠。

次日，威武伸着懶腰從随身符中出來，卻見床上沒有張知婉的身影。

跑到書房一看，她正在看書。

“……你該不會，看了一晚上吧？”

張知婉搖頭：“我有睡夠六個小時。”

“……”威武還能說什麽，只能看着她的傷口無聲地磨牙。

……當然，他并沒有牙。

又這樣接連過了幾日後，張知婉總算出門透氣了。

威武見她走過的路都很眼熟，不由懷疑地問：“你真的是出來散步的嗎？”

“不啊，”張知婉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我休息夠了，該去做任務了。”

“……”跟張知婉相處越久，威武就越佩服姐姐。

到底是有怎樣的好脾氣，才能跟這樣的一個人相處二十多年之久。

威武這頭還在折服于姐姐的毅力，那頭張知婉已經進了天師館找到了前臺。

“你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況适合做任務嗎？”前臺看着她的黑眼圈問。

張知婉點點頭。

威武冒出頭來，正想讓前臺別給她任務，卻見前臺很爽快地給了她一個D級大魚吃小魚任務。

威武：“……”

謀殺于無形，最為致命！

張知婉領到這個任務也是一愣，她想說自己想繼續接跟妖怪有關的任務，卻聽前臺說：

“一個好的天師除了懂降妖還得會除鬼，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張知婉還能說什麽，只得接了任務，帶着威武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有說，但是上一章的小尾巴才出場的女人是女二喲⊙v⊙

PS：前天忘記設置存稿箱，所以昨天沒有更新（仰頭望天），最後，祝大家節日快樂~（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