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亂世的衆惡（五）

青湖不是不知道人有好壞正如妖有善惡，但她自從來到人間後便一直待在張家，沒事的話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人間的險惡說得上見聞不廣。

十三年前她倒還經常伴随張知玥出去降妖除魔，但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張知玥便鮮少接任務，自己自然也就閑了下來。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不過十三年的時間，天師這一行的風氣已經變了。

先是肖文，後是這個中年道士。

人的私心與貪婪被不斷放大後，遲早會露出這樣醜陋的面孔。

……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

青湖心裏一一閃過張家姐妹與成草堂的臉，陰沉的表情總算轉晴。

她按捺住心中的不悅，依舊敬重地對中年道士說：“大人，奴家雖是擅自行動但也曉得有所不為有所必為，這兩只小妖罪不至死，用符火燒之有違天理。”

“天師協會都管不到我，你區區一只召喚妖，還想管我不成？”說完，中年道士哈哈大笑起來，笑罷，又接着說，“這件事別說你主人不在，就算是在了，她也奈何不了我！”

聞言青湖眸光一沉，面上的金色花紋終于浮現出來。

她向來把張知玥當成天神一樣的存在，更是在與張知婉的相處中把後者當成妹妹疼愛，現下中年道士這樣說，不管是說姐姐還是妹妹，都成功地激怒了自己。

她的雙手化作翅膀，輕輕一攬便将奄奄一息的小白與化作桃枝人的绛桃收在懷中護着。

中年道士以為青湖要帶着兩只小妖精逃跑，嗤笑一聲便扔出數張紅符去要将她們三個的魂魄捆綁住。

但青湖跟在張知玥身邊那麽多年，耳濡目染學到的知識甚至比一些天師懂的更多。

她不慌不亂地躲過紅符，随即盈盈一握的腰肢一轉，左翅便扇起狂風撲打向中年道士。

攻勢并不強，只是讓中年道士吃了一臉灰，算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受到波及的顧橋則驚叫了一聲，慌不擇路地逃了。

“該死的，敢在老子面前班門弄斧！”

然而盡管沒受傷，但沒從未被一只妖怪如此耍弄的中年道士還是怒了。他叫罵了一聲，喚出自己的召喚妖來對付青湖。

他的召喚妖是一只禿鷹，對付青湖這只金額絲雀修煉而成的精怪自是綽綽有餘。

但讓中年道士沒想到的是，禿鷹剛撲哧翅膀朝青湖飛去，尚未碰到青湖的羽毛便像看到天敵般躲回随身符中去了。任憑道士怎麽威脅，都不肯出來。

對此中年道士有些不明所以，直至看到一團符火從不遠處慢悠悠飄來，後邊還跟着一個跑得面頰粉紅的女孩才知道了原因。

“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就讓你怕成這樣，老子白給你喂那麽多惡靈了！”

中年道士罵道，又見女孩看起來不過才20歲出頭，心生一計便搶先開口說：“我說這是哪位道友家裏的召喚妖沒看好給跑了出來搗亂，原來是你家的！道友可得明白事理，你瞧瞧，我好不容易抓的兩只小妖被她搶了去，你說，該怎麽辦？”

聞言，張知婉奔跑的步伐一滞，見此中年道士正暗自竊喜，卻不想下一秒張知婉跑得更快，沒兩下便跑到青湖身邊繞着她上下打量，一邊打量還一邊焦急地問：“青湖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中年道士：“……”

見對方沒有得逞，青湖難得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來。

她拉住圍着自己繞圈子的張知婉，柔聲回道：“奴家沒事，二小姐別擔心。”

“沒事就好……不告而別可差點吓死我了。”張知婉放心下來後，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說着，看到她懷中有一只沒了毛發蜷成一團的動物與一個桃花小人，便驚訝萬分地問，“這是怎麽回事？”

“回二小姐，這是小白與她的好友。”

“……怎麽傷成這樣了？”張知婉皺起眉。

“對面的道士用紅符燒的，若是奴家晚來幾步，恐怕她們就成了他的手下魂了。”青湖回道，張知婉聽了，眉頭蹙得更深。

而蜷縮在青湖懷中的小白似乎感應到張知婉的到來，小小地叫了一聲便艱難地擡起頭來看她，然後無言地流下眼淚。

張知婉見了，不可避免地心疼起來。

道士似乎看出她開始動搖，擔心節外生枝，便急忙喊話道：“道友，天師降妖是天經地義的事，再者我也是委托在身，責任所驅，道友應該不是不明事理，從中作梗的人吧？”

聞言，張知婉回道：“您誤會了，我雖然有召喚妖，但現在已經不是天師了。”

“那你就更不應該讓你的召喚妖妨礙我辦正事了！”

“但青湖不是我的召喚妖呀。”

“……？？”

“她要怎麽做，是她的自由。”張知婉一臉無能為力地聳了聳肩。

“……”

聞言道士氣笑了，扯破臉罵道：“臭丫頭，老子耐心跟你講話可不是來聽你耍賴的。識相的把那兩只小妖交出來，要不然我連你家的妖怪也不放過！”

張知婉聽他這樣說吃驚極了，問：“可以這樣的嗎？協會不管的？”

“哼，只要老子不稀罕那本破證書，天師協會就管不了我！”

“雖然管不了你，但是按照規定，沒有分館會賣給你各類符咒才對呀。”張知婉有些疑惑了，“你用的是誰家的符咒呀？”

“……”說了的話以後就沒符咒可以用了，道士又不蠢，當然不會坦白相告。

他自信要對付青湖等妖怪小菜一碟，但張知婉是明明白白的一個大活人，反倒讓尚未打算涉及刑事犯罪的他有些束手束腳了。

“臭丫頭，你攪了老子的好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召喚妖不肯出來，自己又沒法子對付張知婉，道士只好放了狠話，便灰頭灰臉地離開了。

對此，張知婉只是默默地對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你們的作者大大已經進入了峽谷，所以由二號代發君二狗子來發這章。

（發完也進入了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