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拒絕當魯濱遜21

“行啊聰哥, 有幾個追星族能像你這樣, 直接把明星追到手的?”徐泗打趣周聰最近有越發上瘾的趨勢。

周聰淡淡一笑, “我不追星。顏瑜小時候,曾經在我家借住過一段時間。”

“?”徐泗黑人問號臉。這是個青梅竹馬的故事?

“其實顏瑜的爸爸就是被範明輝買兇殺人的受害者之一, ”周聰推推眼鏡, 姿勢有些刻板,“由于兇手的手法太過精密,現場毫無蛛絲馬跡, 一時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受害者是單身父親, 孩子母親去世的早, 我爸就把受害者七歲的女兒暫時寄養在我們家。後來十分幸運地被很好的家庭領養了。”周聰平靜地述說着,末了加上一句。

“哦,我爸就是當年負責那起蓄意殺人事件的警官。”

徐泗瞠目結舌, 這裏面居然還有這層恩怨。

“那她在飛機上怎麽沒認出來你?”

周聰羞澀一笑,“那是因為我變化太大了。小時候我是個胖墩, 可紮實了, 坐下來肚子上幾層肉的那種。”

徐泗:“……”瘦下來,你就是男神。這句話果然是對的……

“可以說, 我之所以跟我爸一樣選擇當個警察,一部分動因就是想找出當年的幕後黑手,現在總算是……唉。”周聰沉重地嘆了口氣。

徐泗明白, 找到了兇手又如何?範明輝恐怕根本不記得當年自己手上的這條人命,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對一個小女孩曾經帶來的無妄之災。

“我還有一個問題,”徐泗說, “顏瑜在島上是真瘋了還是裝瘋賣傻?”

周聰微微一怔,眼底閃過疼惜,“是真瘋。她瘋不是因為頭上的傷,而是因為斷了藥。她一直以來……心理那塊兒,就有點問題。”

徐泗默然,傷感的情緒像一朵小浪花,輕輕地在病房裏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顏瑜中午沒來,下午回了個電話給周聰,說她劇組臨時決定去國外取景,周聰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一通電話煲了足足有半個小時、

徐泗捂着耳朵,看周聰拿着手機歪着頭,眼鏡瓶底厚的鏡片都擋不住他眼裏晶亮的光,壓都壓不下去的嘴角透露出主人飛上雲端的心情,各種溫情缱绻,徐泗牙根泛酸。

搞得好像人家大明星沒出過國似的,這戀愛的酸腐氣息真的是……讓人煩躁。他瞄了一眼自己那部像是沉寂了一萬年的手機,更加煩躁。

“去去去,要秀恩愛出去秀,影響單身狗身心恢複!”徐泗把腦袋下的枕頭一抽,惡狠狠地丢向周聰。

周聰穩穩地接住,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他枕頭往胳肢窩一夾,溜下床去了走廊。

等過了幾分鐘,徐泗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煩躁了——被尿憋的。

他四肢裏有三肢都打了厚重的石膏,其中,左腿還被高高挂着,基本等同于全身癱瘓,連上個廁所都要護工端着尿壺來接。得虧護工是個可以當徐泗媽的老嬸娘,不然徐泗還真沒把握能在別人盯着的情況下,從容不迫地放水。

可是今天,老嬸子告了假,說要回去給老伴兒上香。徐泗再怎麽不方便,一聽這話,立馬放人去了。

這會兒尿意襲來,徐泗躺床上擰着眉毛,思考着是直接尿床上,還是讓周聰幫忙給他接泡尿……顯然後者現在正忙着濃情蜜意、你侬我侬,不太适合去打擾他。

徐泗扭動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靠一只手支起身,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自己被吊着的那條腿拿下來。

這就出了一身汗的他,心裏還存着僥幸,怎麽着也養了半個多月了,要不下地走兩步試試?

腳尖剛剛點着地,手撐着床還沒使勁兒,推拉門就刷一下打開了,驚的徐泗直接手肘一屈,一個脫力直接躺倒,病床不寬,徐泗整個橫在床上,頭朝下看到了倒立的祁宗鶴。

“你在幹嘛?”祁宗鶴今天穿着的衣服還是前天的那一套,灰藍色的v領T恤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西裝。

徐泗皺皺鼻子沒回話。去外面偷吃,衣服都不換一件。

掙紮着想起身,卻發現這個姿勢實在不好使力,徐泗半吊在病床上,與抱臂倚着門框看好戲的某鳥面面相觑。

祁宗鶴挑眉,表情仿佛在說:要我幫你嗎?要就求我啊。

對峙一分鐘後,徐泗被尿憋得早就沒了耐性,“祁大佬,行行好,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祁宗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邁着長腿進來,抱起徐泗。

男士香水清新的味道溢滿鼻息,徐泗下意識地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摟住祁宗鶴的脖子,親密的姿勢讓祁宗鶴有一瞬間的愣神,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就自作主張地跟自己這麽親密了?是不是太嚣張了點?

這樣一想,放下的動作故意重了點,徐泗哎呦一聲,悲憤欲絕,“本來就快把不住了,你再這麽震,真出來了!”

祁宗鶴不明所以地望了他兩眼,頓時明白過來了,“怎麽?想放水?給你請的護工呢?”

徐泗真的憋得夠嗆,人有三急,誰急誰知道,“今天沒來。快快快,我要尿出來了,把那壺給我……”

“哪個?”徐泗這緊迫盯人的語氣仿佛感染了祁宗鶴,他竟然真的站起身去找。

“那個那個,右邊那個,白色的。”徐泗一頓吼,“诶,我說,你是不是分不清左右?右手,你吃飯用哪個手啊?”

祁宗鶴找到後,拎着壺過來,把徐泗抱起來,讓他坐在床沿,再把尿壺放到他兩腿之間,拉下褲子。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徐泗:“……”

“尿啊。”祁宗鶴盯着徐泗的小兄弟,催促道。

徐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大佬,你盯着我我尿不出來啊……”

“哦。”祁宗鶴輕咳一聲,背過身,假裝看窗外的風景。過了幾秒鐘,身後才傳來放水的聲音,不知道是過于緊張還是什麽原因,斷斷續續,時急時緩,一點都不暢快。

等徐泗放完水拉上褲子,祁宗鶴才轉身,兩人視線相交,不約而同地錯開,徐泗罕見地紅了臉,氣氛一時有點尴尬。

頭一次見這個上蹿下跳的猴子難得地溫順下來,祁宗鶴的目光溫和下來,默默地把尿壺拿去洗手間。

聽到洗手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徐泗心裏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祁大佬剛剛居然為他把了尿?現在又幫他倒了沖洗?他第一次有種被人呵護備至的惶恐感,對方還是個黑社會老大,他更惶恐。

祁宗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馮玦望着窗外,那張落寞的側臉跟周圍特意布置的溫馨的病房氛圍,格格不入。看看看着,祁宗鶴突然舉得覺得,這人跟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根據那份調查顯示,馮玦的個性,雖然特立獨行有些乖張,但一遇到事就慫,跟一群朋友聚衆吸毒,他的好友被人設計被報了警,為了把自己擇出來,他選擇跟那個設計他好友的人同流合污,指認了所有毒品的來源都來自他那個好友。這樣的人,會為了保護周聰搜集的資料,寧願被打成這副熊樣嗎?

還有,馮玦酷愛旅游,尤其喜歡坐豪華游輪出海,去沿岸各個國家浪一圈再轉回來。這樣的人……從島上回來的時候居然暈船暈到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越想,祁宗鶴的眼神越發幽深,腦海裏不禁跳出這樣一句話:你到底是誰呢?

“祁大佬,我是不是很帥?帥的掉渣?所以你一直猛盯着我看?”那人依舊保持着那個刻意擺出的憂郁姿勢,撐着下巴問。

“不是,我是在想,”祁宗鶴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嚴肅道,“明天你要不要去泌尿科挂個號?聽你放水的聲音,有點尿不盡的意思……”

“呸!”徐泗捂住自己的鳥,“我盯着你放水,你也放不出來!”

“哦?”祁宗鶴坐在病床邊緣,順手拿過一只蘋果,一只水果刀,慢條斯理地削起來,“你哪天要不要試試?”

試什麽?看你放水嗎?徐泗呵了一聲,看人不順眼,看祁宗鶴那身衣裳更是怎麽看怎麽刺眼。

“你昨天去哪裏了?”

話一問出口,祁宗鶴削蘋果的動作一滞,他還沒回答,徐泗自己先絞緊了眉頭。

搞什麽?這質問的語氣是什麽鬼?他去哪裏鬼混關你什麽事?徐泗不經大腦說出口的話把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人家不過是順手把你給救了,順手幫你墊了醫藥費、住院費、護工費,可是這不代表人家有義務告訴你他昨天去了哪裏啊!你們不過是……不過是……是什麽呢?炮友?

這兩個字一出來,徐泗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結合一下自己的親身經驗,他自己就很讨厭那些約完還扯感情的人,今天問你吃了什麽?明天問你睡得怎麽樣?搞得跟談戀愛一樣。他還記得自己當時那張冷嘲熱諷的嘴臉,着實欠扁。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自己也有今天。

徐泗懊惱地扯扯頭發,連忙往回找補:“那啥,我就随口問問,你不用回答。”

祁宗鶴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削蘋果,聲音裏有一絲隐約的疲倦,“公司在海外出了點事,前天晚上連夜飛過去處理,今天中午的航班,剛回來。”

說完,把削好的蘋果轉手遞給徐泗。

徐泗拿着蘋果,感嘆一句,削的真好,幾乎完全是貼着皮削的,一點兒沒有坑坑窪窪,技術絕佳,讓他一時有點舍不得下口。把玩着那只蘋果,他随口道:“一下飛機就到我這兒來了?”

“嗯。一下飛機就到你這兒來了。”祁宗鶴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又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

徐泗心裏忽然有點不是滋味兒。

因為他聽到了系統上線的聲音。

“系統自動提示。目标人物的心理陰影面積已經降至33%。”

到20的時候,就要跟大佬say goodbye了。徐泗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蘋果,汁水順着嘴角溢出來兩滴。

“馮玦,”祁宗鶴兀自說着,“或許你的名字不叫馮玦。”

“啊?”徐泗驚訝地瞪大眼睛,心跳直飙180,他嘴裏還塞着果肉,被祁宗鶴一句話吓得忘記往回咽,哽在喉嚨口。

祁宗鶴勾起唇角,“不管你叫什麽,阿貓阿狗阿三阿肆都行,你只要記住一點。”

他忽然欺身到耳邊,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地道:“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別想着全身而退。”

徐泗口裏含着蘋果,嚼也不是,咽也不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覺得他這句話像是什麽封印術,直接把他定在原位,動彈不得。

祁宗鶴低低笑了兩聲,嗓音裏飽含的磁性幾乎能吸引所有的心靈指南針,他扳過徐泗下巴,冷不丁地舔了舔他嘴角溢出來的果汁,“你這是邀請我嗎?”

徐泗渾身一個激靈,剛想說不是,祁宗鶴的舌頭已經長驅直入,霸道地撬開他的牙關,卷走了他鼓在腮幫子裏的那塊果肉。

徐泗:“……”

親完起身,祁宗鶴整了整壓出些褶皺的西裝,帶着抹勝利的痞笑,意氣風發地走了。

門剛一關上,徐泗游移的眼神定在床邊的茶幾上,祁宗鶴後來削的那只蘋果被水果刀一把洞穿,正晃晃悠悠地裂成兩瓣兒……

徐泗咽了口唾沫。

心想: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我要申請精神損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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