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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核實的情況一一說給左虞聽:“屬下去李姑姑說的地方查探過了, 信息都對得上。屬下還特意問了當初賣人進府的人伢子, 說是這個叫阿眠的是韶家一個八稈子打不着的遠親,後來離了韶府,活得太過奢侈花光了手裏積蓄,這才入府當了下人。”

李虞聽騰銘前半段的時候, 心裏的尚且存疑,待聽到後半句“活得太過奢侈”, 他眉頭一挑,心裏穩穩的一定, 這句話對阿眠的評價太過中肯, 以至于他眼前立時就浮現起了她那些窮講究的調調兒。

他簡短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在韶家呆過, 懂點醫理可就太不算個事兒了, 騰銘觑他臉色, 問道:“那還繼續查嗎?”

左虞哼一聲,頗有點馬後炮的意思:“那個直筒筒的人, 爺一眼将她看到了, 不必查了。”

“對了, 你去把劉必福叫來。”

騰銘出去了,不一會兒劉必福就來了。

左虞指着鏡南堂外面的院子, 難得和顏悅色:“南境的天兒這般熱,是時候在院子裏搭個涼棚了,好不容易種株草,确實得上點心。”

劉必福下意識上手摸了摸清涼無汗的大腦門, 有些糊塗:“爺,現在還沒到夏天呢。”

左虞神色不變:“不到夏天怎麽了,爺想春天賞花,秋天賞景,冬天賞雪。你有意見?”

劉必福心說他哪敢有意見,不過這賞來賞去賞的不都是景嘛,再說了,這麽個風穿堂過都見不過樹影的院子,景在哪兒呢,他一時沒想明白。

泥瓦匠短短幾天之內再次光顧南府,免不了又是一陣叮叮咚咚的動靜。雲初站在鏡南堂外面,看見裏面人影綽綽,一時間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她不得不繞道而行,碰到院子裏親自指揮着浩大工程的世子爺。

左虞一身純白的家常衣衫,懶懶散散的坐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搬到院子裏的太師椅上,手裏拿着本書,像模像樣的随手翻着,若不是那看起來過于閑散的姿勢,雲初會誤以為這是哪家的翩翩學子。只是——

她看了看滿院了裏飛揚着不斷往鼻子裏鑽的塵土,又看了看院子裏一身白衣,頗為享受這種揮斥方遒滋味的世子爺,默不作聲的捂着鼻子,加快步子從他身後穿過,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剛進去的瞬間,又折回來把門關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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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動靜沒能驚動兢兢業業幹活的師傅們,只有感官敏銳、風流倜傥的世子爺微擡了眼,沖着那扇緊緊閉着的門,豎了豎眉。

雲初進屋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屋裏點着她帶來的熏香,清冽的竹葉,不膩不燥,仿佛與外面的紛亂隔絕。她湊到屋裏的書架邊兒上,随手從上面拿了一本書下來,厚厚的一本有點重量,翻過來一看,兵法書。

不是很感興趣。

雲初把書嚴絲合縫的放回去,手指往後又随便抽出一本,這本稍薄一點,很好,行軍布陣書。

她把書放回原地,在屋內來來回回的走,這屋子她可以稱得上很熟了,但是為何天天在此,就是無法得到一點與雲江相關的消息呢?

雲初對着一書架的兵書發呆,南岐若是對岷行施加給雲江的壓力無動于衷的話,那她該怎麽辦呢?

思維發散之際,左虞進來了,門吱的一聲響,太陽從縫隙裏跑進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一道樹搬挺拔的身影。他許是被灰嗆到了,不适應的輕咳一聲:“想看書?”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認字?”

雲初心說我倒确實是挺想看書的,可惜這裏的書同它的主人一樣,獨樹一幟,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她轉身,實話實說:“想,但是看不懂。”

左虞被她愉悅到了,他從剛剛被她翻過的地方抽出一本書,掀了掀眼皮看向她:“你想讓爺教你?”

雲初一滞,教什麽?如何領着一群糙得不能再糙的士兵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還是把建個涼棚都要建出一種揮斥方遒意味的布陣排兵?

她對上左虞狹長的眼睛,一雙眼睛清棱棱的,誠懇又果斷:“不想。”

左虞垂眸盯着這個女人,她自進了鏡南堂以來,也不知道對他這個主子說過多少次“不”了,現在膽子越發大了,見着他也不行禮了,跟他說話也不自稱奴婢了,真是無法無天了。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想着要給她點教訓了,可話一開口,卻是轉到了風馬牛不相及的道兒。

左虞擡着下巴示意她望向外面:“這個涼棚如何?”

雲初順着他的視線望出去,那個涼棚建在院子邊兒上,剛好覆蓋住了昨日那幾株被救活的草藥。或許是有世子爺監工的原因,進度格外快,這會兒半邊框架已經紮起來了,一邊的牆遮擋住了天上的太陽,在地上投下一片陰涼,連裏面的草藥都變柔和了。

她想着以後自己再伺候這幾株草的時候,不用頂着烈日了,心裏小幅度愉悅了一下,嘴裏的話卻說到了點子上:“

棚子是不錯,但這位置,不大好,世子您見過誰家搭涼棚建在牆邊的嗎?”

說完這句話才發現,她自己統共也沒見過誰家搭涼棚的。

果然,沒被肯定的世子爺十分不爽,他冷哼一聲:“爺想建在哪兒就建在哪兒。”

他想起了昨日在太陽底下幾近透明的人,沉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沒頭沒尾的一段對話,兩人就是随便一陣閑聊,大沒有要相互間讨論出一個風水地勢的八卦來,且這一個簡簡單單的涼棚,本來應當是十分迅速就完工,可中途由于世子爺的精益求精,硬是改了又改,修了又修。

雲初坐在屋裏,支着下巴看那道結實的白色身影,一時間想不明白,這才剛剛轉夏,他怎麽就有心思搗鼓起避暑的東西來。

中午的時候,李姑姑終于沒再支使雲初送膳了,因為她自己親自過來了,又是十分盡心盡力的美味佳肴。

雲初覺得,這府裏諸人的當差本事以及用心程度,随便拉出一個來,都足以碾壓她。是以,她在見到李姑姑的時候,破天荒的油然而生一種慚愧感。她急忙起身,卻幫忙,卻被李姑姑按回到椅子在坐着,她笑得十分爽朗:“姑娘就坐着吧,世子吩咐過了,以後我可再不敢勞煩你了。”

雲初不明所以,李姑姑只顧着開懷不理她。

李姑姑帶來的午膳是分了兩份的,一份豐盛,是給世子爺的。另一份較為精淡但也是花了心思做的,是給雲初的。

雲初用膳一直是回清風閣用的,謝過李姑姑之後,便把食盒放在一邊,想着一會兒再拿回去,哪料已經拿起筷子的世子爺側頭看了一眼,語不驚人死不休:“坐下一起用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不在狀态,更得少,明天會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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