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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不在左虞設想的情景裏, 來不及細想其中蛛絲馬跡,左虞一把将雲初拉起來,交給面前的人,鄭重囑咐道:“把她給我安全送回南府, 她在你在。”
小将遲疑片刻,在左虞淩厲的眼神中, 堅定的點點頭,保證道:“請世子爺放必, 屬下一定把阿眠姑安全送回去。”
山下的厮殺聲已漸漸清晰, 左虞面容嚴肅,看向雲初的時候, 又稍稍緩和了神情, 擡了擡下巴, 沖她道:“去吧。”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一如早上出門時的那麽輕松。
他見雲初站在那裏不動, 只望着他, 複又走近了一步, 笑了笑,像哄小孩子一樣:“你在這裏我會分心。”
雲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低頭從身上取下一塊玉佩來挂在他腰上:“這塊玉自小我便戴着,遇事能逢兇化吉,世子......你一定要戴在身上,不要離身。”說完, 蹲下身來行了一禮,轉身跟在那小将後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左虞才拿起那玉佩看了看,一塊通透到幾乎透明的白玉,中間镂空成一朵蘭花的形狀,栩栩如生,他心想,這大大概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值錢的東西了,如今,她卻給了自己。
左虞大步往山下走去,眼前的情況雖然很棘手,但心情卻與現狀背道而馳。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他看見明越和雲衡。
有話是一山不容二虎,這下子不止是兩虎,而是南境最有勢力的三方掌權者,三方正式會面,無異于修羅場。至于氣勢眼神如何交戰暫且不提,一時半會兒,面子上倒是風平浪靜。
明越今日是來迎親的,身後的人馬護送花轎已走,身邊只留了一隊親随。雲衡今日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帶的都是上好的精銳部隊,人數十分可觀。左虞打的是挑撥離間趁亂攪渾水的目的,沒打算硬拼,所以帶的人也不算多。
這麽一算下來,今日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雲衡與左虞早已互相心知對方是個什麽貨色,再次見面,兩人連話都不欲多說一句,雲衡更是如此,不給左虞緩沖的機會,立時便下令圍剿南府的隊伍。
兵戈相向間,他坐在馬上,面容有一種早該如此的冷酷。
左虞身邊有騰銘這個江湖刀客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吃虧,但刀客這種存在,雖然武功高強,但顯然更适合單打獨鬥,對付雲衡這種治軍多年,善于行軍布陣的人,無疑像是被捆住了翅膀的鳥。
山林裏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兒,左虞再次砍殺了一個偷襲的人之後,慢慢的與騰銘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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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府的守衛圈在一點一點的變小,騰銘估計了一下眼前的形勢,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明越與雲衡,用內力以只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世子,屬下看了,東邊有條路,屬下護着您沖出去。”
看那雲衡的架勢,今日若是見不到左虞的屍體,他是定然不會罷休的。
左虞用餘光看向他說的那條路,正是剛剛雲初走的那條,他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再堅持半柱香的時間,時間一到,你就走,不用管我。”
他又低低說了句什麽,而後嚴厲道:“這是軍令。”
稍一碰頭之後,兩人立即分開,繼續與周遭的雲江士兵搏殺。
明越看着越來越狼狽的左虞,心頭立時湧起一股揚眉吐氣的快感,當初在南府受到的屈辱,今日一朝之間還了回去,當真是大快人心!
但他也不是草包,雲衡不顧南岐的威壓,這般趕盡殺絕的動作十分讓人費解,他打量了雲衡半晌,卻沒發現一點不對勁,試探道:“據我所知,你與這位世子爺好像并無過節,怎麽今日要這般置他于死地,你就不怕殺了他,明日南岐的南平帝大軍壓境?”
雲衡極冷的勾了勾唇角,提醒他:“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是我們。”
明越一驚,瞬間反應過來,渾身冷汗淋漓:“難怪剛剛你故意引着我去查那支箭,原來你早知道他在這附近,想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拖我岷行下水來成全你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雲衡的心思如此毒辣,莫不是他一直僞裝的太好,這麽些年竟騙過了所有人。
雲衡對他的質問不以為意,言語中似有笑意:“怎麽是見不得人了,如此一來,雲岷兩國就真的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共同進退,抵禦南岐,這不一直是岷行王的夙願嗎?”
雖然岷行一直以來的企圖的确如此,但卻不是以這種方式,岷行實力強于雲江,若是左虞真的死了,南平帝首先就會陳兵岷行,這個代價決不是他們可以付的起的。
他大聲沖自己的親衛命令道:“住手!”說完,掉轉馬頭,極其複雜的看了一眼雲衡,催馬帶着人掉頭離去。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覺得後怕,若南岐滅了岷行,短時間裏肯定沒有精力再次發動戰争,那雲江可就是踩在他們的屍體上一路壯大了,好狠的計謀。
岷行的人撤走之後,雲衡的人動作也些滞緩,左虞得以稍稍喘口氣。騰銘趁機按照之前說好的,拎着個人擋在胸前,扛着大刀,三兩下上了小路,飛走了。
眼下只剩下左虞和殘兵剩将了,為防有人通風報信以後帶來麻煩,雲衡利落的指了人去追。
很快,有人返回,手裏抓着一個血人,身後還押着一個形容狼狽的女子。這幾人是在開戰前便被派去守山以防有人逃跑,本以為是個清閑差事,沒成想倒真讓他捉到了人。
“公子,屬下在小路上發現了這兩個南岐人。”
左虞聽見小路,心裏一跳,扭頭看過去,那兩個人正是之前送走的士兵和雲初,那個小将顯然是經過了殊死博鬥,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雲初正跪在地上用手去捂他的傷口。
他眼一黑,肩膀上生生挨了一刀,顧不上疼,提起刀箭用沒受傷的手全力擲過去,一刀正中來人的心髒,他倒下去的時候,左虞縱身一躍,跳至雲初跟前,把人攬了過來。
那小将使盡全力推開雲初,眼珠四顧,待看到左虞時,顫抖着擡起一根指頭,激動的張了張嘴:“她......公、公......小,小......”他撐着口氣就是為了告訴世子小心這個女人,因為他親口聽到這個女人對雲江人說自己是雲江公主雲初,可惜,還是晚了。
人沒了聲息,雲初臉上下起了雪。
士兵又蜂擁而至。
雲初身上已經染了不知是誰的血,現在肩膀上環着的人手臂依然有力,不管不顧的護在她身前,但她親眼看到他受傷了。
雲衡似乎想要給她點教訓,坐在馬上冷眼看着她,看夠了,才漫不經心吩咐道:“去,把左世子骁勇善戰的胳膊給我砍了。”
武将斷臂無異于自殺。
雲初轉身死死的抱住他,任誰拉也拉不開。
衆人看向雲衡,請示命令。
雲初趁機拔出左虞腰間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字一句混着眼淚清晰的落在雲衡的耳中:“世子若是死了,奴婢也絕不獨活。”
她與左虞依偎在一起,話卻是對雲衡說的。你若要殺他,便把我一起殺了。
左虞笑了,笑得肆無忌憚,仿佛被砍了一刀只是個錯覺。他用額頭抵住她,輕聲呢喃:“放心,爺不會死,你也不會死,爺還要讓你做南境最尊貴的女人呢。”
話畢,他圈住她站了起來,圍在外面的人因為剛剛那一刀還有所忌憚,紛紛退開一步。
也就是這個間隙,左虞拎起地上的一把長槍,使勁全力插進旁邊的樹裏,抱着雲初縱身往上,借着長槍的力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雙雙跌下了林邊的山崖。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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