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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衡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內室, 自來男女有別, 雖是兄妹卻也理當守禮,但今天這個日子,誰都沒有說出煞風景的話來。
清泉和清澗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守在門外,雲初手中拿着蓋頭, 兩指交疊,從鏡子裏看身後的人。
兩人目光相遇, 雲衡難得臉上帶了幾分柔和的笑意,他往前走了幾步, 在離她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半柱香後,隊伍會啓程北上, 南平帝的車架在前, 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 我會讓人帶護送你上轎。”
雲初的手輕輕撥弄胸前的頭發,聞言應一聲:“一切都聽王兄安排。”
說完這句話, 兩人似乎也沒其他的話再說, 雲衡動了動嘴唇, 最後看了她兩眼,轉身出去了。
不多會兒, 外面隐隐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清泉進得門來,一邊細細看妝容還有什麽不妥帖的地方,一邊對雲初道:“應當是南平帝的車駕起程了, 小姐,馬上就到您了。”
清泉去看雲初指甲,猛一摸上她的手,卻發現冰冰涼涼的。雲初反手握住清泉,笑道:“沒什麽大事兒,只是想到要真的要離開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心裏有些滋味難言。”
清泉蹲在她身前,聞言把臉貼在了雲初手心,低低道:“小姐,其實最舍不得您的,就是公子了。”
雲江摸了摸她的頭發,沒說話。過了會兒,她想起件事兒來,吩咐道:“去把雲衡給我的箱子拿來。”
那個裝着巨額銀票的箱子?
清泉雖然不知道雲初這會兒要銀票幹嘛,還是依言從已經歸置好的箱子裏拿了出來,遞到她跟前。
箱子打開,面上還是足以閃瞎人眼的金額,雲初把伸手往下,從中拿出一沓銀票來,正要讓她分開歸置到別的地方,卻赫然發現,銀票的下面竟然還藏着田産鋪子以及宅子的地契,看上面的字跡,位置都在南岐的都城扶臨。
清泉也看見了,她低呼一聲:“公子竟然還在南岐都城買了地!這下好了,小姐即使去了那裏什麽都不熟悉,至少也有這麽多的財産傍身。”
雲衡的勢力只滲透在在雲江和沅城,再遠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滲透不了,不說扶臨地勢偏北離雲江甚遠,只說那是天子腳下的地方,定然防護比這裏嚴格幾百倍,豈是說混就能混的,之所以抛開這些顧慮,只能是為了她吧。
雲初拿着那些地契,心裏如同灌進了一汪熱水,不斷有熱氣頂着嗓子,氤氲進了眼中。她在眼淚落下之前,拼命吸了口氣,合上蓋子,對清泉道:“收起來吧。”
沒多會兒,外面傳來聲音,清澗進來道:“小姐,公子的人來了,咱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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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站了起來,最後環視了一下自己住了許久的院子,轉身由清泉扶着出門。
南平帝和皇後已經先行出發,臨安王妃緊随其後,最後才是左虞和雲江公主一行。
世子娶親大不過皇帝,也不能越過孝道,是以這個安排并未得到雲衡的反對。
待左虞交待好一切事務,雲衡也已靜靜候了多時,他身後是一輛以車代轎的馬車,整個車廂都用十分名貴的紅木打造,車前挂着兩個十分喜慶又精致的花球,還有諸多琳琅的飾品,一看便知其貴重。
左虞與雲衡相對,誰也不肯先出聲,兩人又不知較上了什麽勁兒。
劉必福還是在留在南府,眼見這情景不知道要耗到什麽,只得硬着開口道:“世子,吉時已到,再不啓程的話,怕是追不上陛下了。”
左虞這才有所動作,他今日并未着紅色,只一身玄色勁裝,看着像是要奔襲千裏的将軍,而不是一個迎娶美嬌娘的新郎。雲衡面色一直直淡淡,也絲毫看不出嫁妹的喜氣兒,從這上面來說,兩人裝都懶得裝,倒也誰也不能指責誰。
雲衡往後一揮手,身後的人漸漸讓開一條路,清泉和清澗攙着一個身着喜服、披着蓋頭的女子緩緩走近,最後停在了雲衡身邊。
雲江習俗,出嫁女由父兄背上花轎。
當着左虞的面,雲衡矮身背起雲初,早有人在馬車下面放上了踩腳的紅凳,清泉也先一步打開了馬車的門。
雲衡背着雲初轉身上車的時候,聽見雲初在他耳邊輕輕道:“對不起。”
緊接着,便有什麽東西像雨水一樣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雲衡腳步一滞,毫不猶豫的把人放進了車裏,清泉清澗緊跟着上去,關上了車門,行禮官一句“禮成”喊出,雲江送親的儀式便徹底結束。
左虞翻身上馬,下令開拔,兩方隊伍各自齊整,從現在起,便橋歸橋了。
背對着走了兩步,雲衡突然掉頭,高聲沖着左虞道:“若有一日你負了她,我雲江定會不惜代價與你為敵。”
這句話說得铿锵有力,左虞心裏低嗤一聲,懶得理他的威脅,本就是硬塞過來的女人,自己心裏沒點數兒不說反倒還端起了架子。
左虞沒回頭,雙腿一夾馬腹,胯下那匹馬瞬間跑出好遠,雲衡看着那背影,心道:看你還能狂多久。
傍晚的時候,左虞同南平帝和臨安王妃在邊城彙合。
南平帝因着政事,先行一步快馬離開,留下新棠跟着迎親的隊伍一同北上。
左虞跟女眷說不上話,且自打今早以來便未見着雲初,此時他只想看看她的人把人抱在懷裏疼惜一番,還未待她有動作,坐在上首的新棠但眯着眼睛看了過來,一眼洞悉他的打算,直接點明:“以前公主不在南府,你與阿眠如何我就不說什麽,現在公主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無論如何,你得給兩國之間留些臉面,從現在開始到回京成親拜堂之前,你們就不要再見了。”
左虞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反駁,卻聽楚氏十分贊同道:“娘娘說得極是,我會看着這個混小子的,保準讓他一步都不離開我的眼皮子底下。”
左虞看着這兩個給自己施壓的女人,心裏冷笑不說話,琢磨着這好歹是自己的隊伍,你們不讓我見,難道我就見不着了嗎?
事實證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還真就沒見上。
白日趕路不方便消失于人前,夜裏趁她們都歇息的時候,左虞去尋人,把隊伍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
過了一會兒,新棠身邊的長葉端了一碗荷葉茶過來,對左虞道:“娘娘說,荷葉茶可以清火明目,世子要多喝些。”
左虞現下心情煩躁哪有空去喝什麽荷葉茶,不耐的打發着長葉趕緊走。
長葉走是走了,只不過臨走前特意解釋道:“娘娘還說了,怕世子爺晚上找人找得辛苦,路上就讓阿眠姑娘伺候在娘娘身邊了,還讓世子保存些體力好好趕路,争取快些到京城。”
左虞拿新棠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是真的沒辦法了,只得悶頭趕路,一時想快些到京城好與雲初互訴衷腸,一時又想到到了京城之後還要先處理雲江公主的事兒,不免日日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而本該一路伺候新棠的雲初,正窩在隊伍後頭的馬車裏舒适的睡覺。
因為雲江公主不受左虞待見,因此也沒有人過分關注這輛馬車,趕路時雲初即使撩開簾子吹風賞景也不會引起關注 ,休息時一個面紗足以擋下一切,反正左虞也不會往這邊來。
她原本以為,北上之前必然是隐秘又隐秘的,誰知恰恰與她想得相反,且雲衡該是料到了她的情況,所以這輛喜車做得十分寬敞舒适,一點罪也沒受。
這幾日隊伍行進速度明顯快了些,聽外面跟着的人小聲議論,世子爺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最近見誰都臭着一張臉,趕起路來跟不要命似的。
雲初關心左虞,休息的時候便讓清澗出去打聽了一下,這裏的人都知道雲江公主是未來的世子妃,且世子妃身邊的丫鬟出手又闊綽,所以清澗要問什麽問題,一般也都是知無不盡。
清澗把打聽來的事情笑着同雲初說了,雲初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心裏又有些心疼,嘆道:“真是可憐他了。”
清泉雖然站在自己家主子這邊,但也不得不承認,被蒙在鼓裏的世子爺有些可憐。
很快,便有親衛來報,說是雲江公主在打聽自己的情況,左虞聽完不适的皺眉,具體問了幾句打聽的內容之後,他似笑非笑道:“要是個乖順的,爺就把她供起來當個菩薩養着,若是敢在爺和阿眠身上起了什麽花花心思,那可就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親衛道:“爺,您要不要去看看?”
左虞瞪他一眼:“爺閑得慌?!通知下去,一刻鐘後開拔!”
連續趕路七八天,衆人皆疲憊不堪,新棠吐了一陣酸水之後,扶着長葉的手,不顧形象的罵道:“這小子簡直是個神經病,活該他欠人治。”
其實左虞也很疲憊,但他心中存着心思,怪道那些酸臭文人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應在他身上了,他才恍然覺得,相思病實在是比刀劍之痛更能痛噬人心。
難等下令休整半日,左虞離開客棧,去了旁邊的樹林子,想靜一靜,誰知一坐下來,連日裏的疲倦瞬間侵襲,幾乎立時便睡沉了。
恍惚中,他感覺唇上有些濕潤,再然後就是一勺清水喂了上來。
雲初端着一碗水,看着他有些幹裂起皮的嘴唇,心疼的用水潤了潤,連續喂了一碗水,左虞是真的渴,竟全部喝完了。
鼻尖萦繞着香氣,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久遠,左虞神思朦胧,一時想不起來,沒等他得到答案,便聽見一聲嬌嬌的“夫君”。
能喊他夫君這麽正式的稱呼的人......莫不是雲江那個公主?
想到此,左虞驟然間清醒了過來,眉尖還有一道很深的褶皺。
眼前空蕩蕩的,并未有女人的影子,摸了摸嘴唇,卻并不是睡前幹渴起皮的手感,他起身回去,招人來問剛剛有誰離開過客棧,親衛說并未看到。
左虞沉沉的轉了轉眼睛,驀然看到那輛喜轎還停在院子裏,他大步走過去,猛得推開車門,裏面空空如也。
他退後半步,清醒了一下,又把門合上了。
雲初躲在客棧門外的草垛子後頭,見他走了,才舒了口氣,趕緊貓着腰鑽進了馬車裏,一邊跑一邊忍不住想笑。
清泉和清澗随時關注着她的動向,稍後端着吃的上來,清泉不贊同道:“小姐裏面還穿着嫁衣呢,世子也還沒掀蓋頭,且得忍忍呢。”
雲初嘴上答應着,心裏止不住的期待下次休整是什麽時候,這種見不着面的感覺,實在是太難熬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事留着下章搞,下章回京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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