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确定好了婚期, 接下來便是一套複雜的備嫁流程, 與上次自己作為看客的旁觀者心态不同,這次則真的是徹徹底底的身在其中,感受到了其中的忙碌與歡喜。

雲衡将清泉和清澗一同送過來了,跟着送嫁妝的車隊一齊過來的。在南府衆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種回返的身份确實是最合理不過的了,只不過, 別人看她們的眼神是一種被擄去遭受了什麽非人折磨的懷疑。

對此,她們一點都不在意, 因為能和雲初在一起, 才是她們最想做的事。清風閣再次回到了三人同住的時候,雲初這些日子有些将就的習慣在她們來了之後, 又慢慢的精細起來。

暗地裏, 她們是雲初的貼身婢女, 明面上,她們則是被雲衡罰着看守公主嫁妝的奴才, 兩重身份看着相隔十萬八千裏, 可偏偏又是如此的恰到好處。

雲衡走之前通過清泉傳話, 要和雲初見上一面。只此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見, 雲初以透氣為由,和左虞說要出府逛逛街。

左虞答應了雲初,八擡大轎把雲江公主娶回京城,但是他心裏早已打定主意将人當成一座石頭擺放在後院, 甚至想好了回京之後與雲初開府另住,這個想法他藏在心底沒說,她已為自己犧牲至此,以後的以後,所有的風雨只需他來承受即可。

是以,在聽說雲初想出門透氣之後,左虞一瞬間緊張起來,雲衡代妹處理出嫁事宜,這些日子南府裏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他以為是這些東西惹得雲初不開心,當下二話不說,快步走到兵器架那裏,抽出一把刀,沉着一張臉便往門口去。

下人正在張貼喜慶的雙喜,見世子渾自帶着煞氣,拎着一把刀勢洶洶的走來,早已吓得哆嗦,趕忙跑到一邊去了。

這下正好,左虞一擡手,大刀毫不留情的斬向那些大紅的綢帶和喜花,那目光如同在對付一個想取他性命的敵人。

聞風趕來的臨安妃見到這個場面差點沒暈厥過去,狠狠的一巴掌拍向兒子的背:“你個渾小子,這是你成親的喜花知不知道,讓你犯渾讓你犯渾!”

幾個巴掌打下去,左虞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忍了這些天了早已經忍夠了,斬個幹淨心頭舒服多了,臨安王妃見他這個樣子,氣得快要不認這個兒子了,最後是雲初在後面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才讓他收了手。

臨安王妃見到雲初有些不自在,之前她是真的拿雲初當兒媳婦對待的,誰知道天意弄人,半路殺出來了個程咬金,但身在王家,很多事兒都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臨安王沒有側妃,只娶了楚式一個王妃,是以楚氏根本沒有想過讓自己的兒子同時娶兩個女人。她拍了拍雲初的胳膊,眼中帶着疼愛和憐憫,看了一眼左虞,又看了一眼雲初,嘆了口氣:“好孩子,委屈你了。”

雲初對楚氏很有感情,她們相處的時間雖然短暫,可是給雲初帶來的溫暖是她十幾看都未曾感受到的,這種溫暖如同太陽一般,一旦得到過,心裏便會一直惦記。

若說她隐瞞身份最愧疚的人,那定然是臨安王妃了,一個喜歡她又真正為她可惜的女人。

雲初不由自主的放開左虞,靠在了楚氏身邊,輕聲道:“王妃放心,我不委屈的,若是您以後發現我做錯了事,還請您千萬不要生我的氣。”

Advertisement

楚氏是一個心大的人,生活裏除了左虞這個小魔星,還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用生氣這麽嚴重的字眼去對待的,更何況她現在對雲初還有愧疚,當下便承諾道:“若是你哪日去了京城可一定要來臨安王府找我,戶部侍郎的公子長得一表人才,人品才學都是個中翹楚,比我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強多了,你......哎,臭小子!”

左虞不能說自己親娘什麽,眼見着這話說得讓他越來越不喜,幹脆領着人走了。

走出二門外,他突然放開了雲初,高深莫測了看了她一眼,沒頭沒尾的說道:“在京城沒有人比本世子更出色。”

雲初承認:“我知道。”

左虞再一次見識了她的遲鈍,臉色臭臭的:“郭亦軒那個小白臉,學個騎射都還要侍從打着傘的人,憑他也配和爺搶媳婦兒!”

雲初終于看了他一眼:“郭亦軒是?”

左虞看了她一眼,及時打住了話頭,拉着她又繼續走:“沒誰,忘掉他的名字。“

“......哦。”

眼見要出了正門,左虞還沒有放手的架勢,雲初急忙道:“我同清泉清澗許久沒見,有她們陪着就好了,你有公事就趕緊去忙吧,我會早些回來了。”

這麽乖的人,左虞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不顧下人的眼光,也不在乎下人中有多少是還停留在府裏的雲江人,就這麽堂而遑之的在雲初的額間,輕輕的落下一吻。

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包銀票來放在她手裏,柔聲道:“去吧。”

左虞以前身上是從來不帶銀子的,也不知道什麽改的習慣,雲初很喜歡這種被疼愛的感覺,情不自禁的對着他彎唇一笑,才轉身上了馬車。

車裏,清泉清澗還處于一種神游天外的狀态,兩人都在想剛剛看到的那個滿眼寵溺的世子爺還是不是剛開始認識的那個一言不合就打板子的冷面小将軍。

想了又想,還是清澗總結陳詞,她握着雲初的手,動容道:“小姐若是嫁給他,好像也不虧。”

雲初捏她的鼻子,訓她:“你把你家小姐的終身大事當交易了不成。”

這樣說着,想到那個人,自己嘴角卻忍不住笑。

這大概就是心裏念着一個人的滋味吧。

雲衡約定的地點是一家茶葉鋪子,她到的時候,雲衡在一間視線通透的茶室裏喝茶,見雲初來了,他擡着下巴示意她坐。

茶香她很熟悉,是她喜歡的元曲茶。

雲衡這次反應很平淡,既沒有出聲責罵她任性,也沒有再次威脅要把她帶回雲江,兩人靜靜喝了一杯茶,他從手邊拿出一個箱子遞給雲初。

箱子不大,只比她平日裏裝手飾的匣子大上稍許。她取下上面的小金鎖,打開一看,裏面是兩摞整整齊齊的銀票,面額都是千兩。

雲初手上的動作一滞,合上蓋子,又推還給他:“雲江給的嫁妝已經足夠我一輩子過得逍遙自在,這些銀票就不必了。”

其實她想說的是,萬一和岷行之間有一場不得不打的仗,這些都可以立時換取軍資,雲初看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十分明白個中道理,可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是關心的話,到說出來的時候,卻生硬的變成了一幅老死不相往來的滋味。

雲衡也聽出來,他自嘲一笑,語氣不容拒絕:“總歸,因為你這場親事,雲江也得了好處。”

雲初淡淡的想,雲衡一慣給她的感覺都是冷硬而專制的,這個理由才是他應該說出的話。或許是短短時間內,先後從兩個與她牽絆最深的男人手裏都接過了銀票,這兩個男人,一個深愛她,一個與她互相折磨了這麽多年,此時此刻,她竟感覺心口無端酸漲。

雲衡目光深深,眼神冷靜又似乎在克制着什麽,使得他的嗓音有了一點不同于往日的沙啞:“成親那日,你便裝不下去了,若是他厭棄了你,你該如何?”

雲初對左虞會愧疚,想過他會生氣,但是從未想過左虞會因此厭棄她,她看着雲衡,回答的果斷又理所當然:“他不會的。”

雲衡一笑,那笑裏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不知是慨嘆當初那個冷靜的少女以後不能再由他守護了,還是在慨嘆她終于長大了,她的人她的心以後都完完屬于另一個男人。

離別在即,兩人靜靜相坐,沒有話說,卻又默契的沒人提離開。

雲初看雲衡冷硬的側顏,那是從未被溫情軟化的棱角。她突然開口道:“王兄,等我走後,你給我找個嫂嫂吧。”

雲衡記不起已有多少年未曾聽過這一聲“王兄”了,心中排山倒海的澀意讓他出神了好一會兒,他才答:“再說吧。”

多年來如同兩只刺猬的人,那些鋒利的刺在此時全然消失不見。雲初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愛他如愛自己性命的女子,來軟化他的滿身孤寂與冷煞,在沒有她的日子裏,成為他的另一個寄托。

她一直知道,這麽些年,他們将最尖銳的刺刺向對方,可又何嘗不是因為太過孤獨而企圖相互靠近,久而久之,他們便成了對方心中唯一個碰到了就疼的存在,但是不疼了,就不是他們了。

七月初七,天朗氣清。

今天是南平帝啓程返京的日子,也是臨安王世子左虞迎親回京的吉日,雲衡一早帶着人出發去邊境接了雲江公主過南岐,大紅的喜轎落在南府後院。

左虞一心忙着安排南平帝回京的事宜,順便抽空交待了柴連水一些要事,他這一回,不知何時還會再來,南境要地不可一日沒有主将在,他便推薦了柴連水。

今天注定是個忙亂的日子,左虞在後院見着了一回雲初,她今天打了胭脂,兩頰生光,比平日裏多了幾分嬌媚,看得他移不開眼,奈何身上瑣事太多一時不得閑,想到她也必然為回京打點忙碌着,心裏便萬分的妥帖起來。

清風閣裏,清泉給雲初抹上最後一層唇脂,鏡子裏的人一身火紅的嫁衣,面若桃花,滟滟的紅唇和含水的明眸,讓她在這一刻明豔的不可方物。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博@附耳卿卿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