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進城

霍香從房裏探出頭，“呀，太好了，大帽子走了！”

“他不是壞人，你不用怕他。”黎蘆拿掃帚掃店裏掉在地上的碎頭發。

“哼。他媽媽是壞人，盡說阿姐的壞話。”霍香很自覺地替她把簸箕拿來，“阿姐，他媽媽的嘴唇好厚哦，切下來炒一炒，能炒一盤子了！”

黎蘆忍俊不禁，項大媽那張嘴确實不好看，“那就不知道有人吃沒人吃了。”

霍香吐吐舌頭，“我反正不要吃的。”

收拾好屋子，又把理發的工具都整理好，黎蘆清點了一下，好幾種發膠都不夠用了，得去城裏批發市場進點兒貨。

她去進貨，霍香怎麽辦，想起小項今天跟她說的一個案件，心裏很不踏實。

小項說他們在隔壁村破了一個人口失蹤的案子。

隔壁村有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脾氣不好家裏又窮，一直沒讨到老婆。他專門找外地路過的單身女人下手，把人家騙到家裏迷暈，鎖到地窖裏，地窖越挖越大，裏頭鎖了五六個女人，其中多半女人腦子不太清楚，多少有點智障。他想打就打，想餓就餓，還強迫發生關系，把那幾個人給折磨得不成樣子。

村裏幾乎都是留守的老人兒童，大半年了都沒人發現。直到其中有一個找到機會逃出來，家裏人報了警，這才立案偵查出來。村裏人只知道這個男的平時身體好，性格陰沉不太愛說話，沒想到竟然囚禁了這麽多女人，有幾個還懷孕了！

黎蘆聽得毛骨悚然。這個殺千刀的！怎麽不拖出去槍斃了！

她看看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精彩處輕聲笑的霍香，無法想象她被人抓走，還被強迫懷孕的情形。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難道一個女人，就只有這樣的價值嗎！因為她的自我意識不太清楚，所以她就該被淪為男人的發洩工具，男人的生育機器嗎！

不，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家霍香，誰都不能碰！

“霍香，明天你到田嫂子家裏玩一天吧！”

“不要。阿姐你要去哪？”

“阿姐去省城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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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跟你去！”

放在田嫂子家吧，他們一家人眼神都不太好使，萬一霍香被人拐走了沒看到，還真不好說。胖大海呢人不靠譜，霍香又不喜歡小項和小項媽，黎蘆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自己帶着要放心些。“那行，跟我去可以，去了要緊緊跟着我，不能亂跑，知道麽！”

“好！要進城啰！”霍香很開心。

平日黎蘆進城都是一個人，很利索地買好需要的東西，很快就能回來，還能趕上回家吃中飯。這次帶了一個跟班，買的東西不免多了點，左挑右選的，等把各種發膠都買齊，已經過了飯點了。

黎蘆還在路邊攤，給霍香買了件外套，天氣轉涼，她也該添點衣服了。

砍價花了些時間，午飯也只能找個小飯館對付了。兩人手裏拎了好幾個袋子，霍香叽叽喳喳說話，黎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阿姐，那裏有個玻璃房子！”

黎蘆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本市最好的一家餐廳，造型很獨特，全玻璃搭起來的。從外頭能看到裏頭帶高帽子的廚師，廚師現場烹饪，手法眼花缭亂。黎蘆是聽說過的，裏頭吃一頓要上千塊。

黎蘆拉霍香快步往前走，“有什麽好看的，等咱們掙了錢，阿姐帶你來吃！”

“好啊好啊！”

玻璃屋內，用餐的人不少。其中一個小隔間裏，有一對中年夫婦相對而坐，婦人盤着頭發，有一副跟同齡人相比更加良好的身材，皮膚保養得也很好，仔細看的話，勉強能看到眼角淺淺的魚尾紋，她專心地看着菜單，氣度裏透着一股雍容。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則西裝革履，戴一副黑色眼鏡，整個人顯得很儒雅，他任由妻子做主點菜，自己則随意瞧着四周，目光掠過玻璃屋外某個略熟悉的身影時，他整個人忽然像豹子一樣竄起來，沖出門外去，然而找了好幾圈什麽也沒找到，很失望地回到座位。

婦人見他一去許久，回來又垂頭喪氣地，問道，“金正，怎麽了？撞邪了這是？”

章金正滿臉沮喪，“我剛剛好像看到咱們女兒了。”

“真的？你沒看錯？我們再出去找找。”婦人的激動絲毫不亞于丈夫，火燎燎地站起來。

章金正拖住妻子的手，“大概是我看錯了。”他家這個寶貝疙瘩，最愛臭美了，且打小就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怎麽可能穿一件粉色的廉價裙子，還跟別人親親熱熱地挽着胳膊說說笑笑呢，一定是他昨晚沒睡好，看花了眼的緣故。

饒是他這般安慰自己，最後夫妻倆還是飯也沒吃，在玻璃屋附近，找了一下午又一晚上，但毫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