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胖小海

将将趕上最晚回去的大巴。

把東西在車廂裏放好，黎蘆坐在座位上長籲一口氣，還好趕上了，好險！

從省城回去鎮上，要三個多小時車程，回到家估計天都黑了，黎蘆在心裏盤算着晚飯吃什麽。

霍香笑嘻嘻地抱着她胳膊，“阿姐，你今天說我是你媳婦兒！”

她的聲音不小，話音剛落，車廂裏有幾個乘客紛紛側目。

黎蘆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聽錯了。”

霍香掙紮，看到黎蘆眼神不善，小聲地争辯，“是你對那個女人說的，我都聽見了！我不喜歡那個女人，阿姐見到她不開心。”

相處下來，黎蘆也算是摸透了霍香的脾氣，不給個說法她就偏不依不饒，較真得很，只好哄她，“咱們回家了再說。”

“那……”霍香盯着黎蘆的唇，那裏好軟好甜啊。

黎蘆一巴掌拍在她眼睛上，“回家了親。”

“嗯！”霍香應得痛快。

黎蘆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坐了一個多小時車，天已經漸漸黑下來了，霞光正在慢慢被吞沒，稻田上殘餘的光線也在逐漸被收回去。

黎蘆坐在車窗邊，霍香歪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窗外的景色一晃而過，黎蘆想，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沒想到再次看到方如意的時候，她竟然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激動，既不恨，也不愛。時間就跟一把熨鬥似的，把這麽多年的橫的豎的斷了的褶皺，一一都燙平過去了。

只是燙得再平，也不是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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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她一直望着車窗外，她好像看到田間有臺摩托車翻在溝裏。人不曉得是誰，那歪在外面的一截摩托車，她是再眼熟不過，是胖大海的弟弟胖小海的。漆得紅彤彤，說是鄉下結婚迎親的時候威風，平時挂兩個大喇叭放音響，黎蘆沒少罵他吵了她夜裏睡覺。

“停車！停車！”黎蘆喊大巴師傅停車，又把霍香搖醒，兩個人把東西搬下來。霍香在路邊守着，黎蘆跑過去看，果然是胖小海。這家夥八成是開太快了，摩托車直接翻進路邊的水溝裏。

“小海，你沒事吧？”黎蘆朝他喊話。

“黎姐，我動不了。”胖小海栽進水溝好一會兒了，手機也不知道摔倒哪裏去了，這一帶路人少，天又越來越黑，還以為自己小命要交代在這，說話都帶着哭腔。

“你別急啊，我這就打120。”黎蘆叫完救護車，又打電話給他哥胖大海。

胖大海很快開着小面包車來了，等了好久也不見救護車來。怕小海失血過多，黎蘆和胖大海費了老大勁把掉了一個輪子的摩托車搬開，又把人擡上面包車，往二十公裏外的縣醫院送。

小海流了很多血，胖大海吓得差點尿褲子，他老娘臨走之前曾托付過他好好照顧他唯一的一個兄弟，小海要是有點什麽事，他也沒臉去地下見他老娘了。

胖大海個子雖然大，心理素質卻極差，一路緊張得不行，沒開幾步車子就熄了幾次火，還把油門當剎車，差點撞上了路邊護欄。把坐在後面的黎蘆吓得想跳車，大晚上的，她可不想出個二次交通事故，她讓胖大海把車停下，還是等救護車來算了。

結果胖大海下車抽根煙冷靜一下時，霍香從副駕駛爬了過去，直接将車發動開起來了。黎蘆正要阻止她，驚訝地發現，這姑娘不僅真會開車，還開得有模有樣，穩穩當當的。于是要訓斥她的話，出口改成了為她指路。

那晚黎蘆她們回家已經是半夜，不過好在胖小海送醫院送得及時，他的那條胖腿也保住了。

洗掉一身的污穢，霍香自發自動地爬進黎蘆的被窩。

哪怕折騰了這許久，她依然沒忘記自己的福利。

黎蘆滿足了她的小心願，與她唇舌交纏了一番才罷。

吻過之後，黎蘆心裏升騰起一股不小的罪惡感。霍香搞不清楚親吻的含義，她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成年的喜歡女人的女人，是不應該這樣放任的。

每與霍香多一天相處，她就能在霍香身上多發現一分好處，就比如她的能寫會算，她敏銳的觀察力，她會用電腦，會開車，她能對着個英語臺看得津津有味，她依賴自己，牽挂自己……

尤其是當一個人，像孩子一樣地信任你，依賴你，這麽純粹，這麽毫無保留，真是讓人難以抗拒啊。

難道是上了年紀，所以母愛泛濫？

黎蘆想起今天看到的方如意家的孩子，她無法湧起一絲一毫的喜愛，又想想左鄰右舍的幾個小孩，光想想就嫌棄得要命。她應該不是戀童癖吧。

這樣下去，很危險呢。

她不想毀了這樣的純粹，不想毀了這麽清澈的眼神。

是不忍心拒絕她的癡纏，還是不想拒絕年輕女孩的溫軟香甜，還是無法拒絕對另一具身體的欲望呢……

黎蘆把頭埋進枕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好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