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剪頭發

黎蘆送走客人，在外頭玩的霍香推門進來。

霍香跟鎮上很多人都已經很熟了，大部分人都還挺照顧她，除了偶偶逗逗她，不會有心去害她，黎蘆偶爾也會讓霍香在外頭玩一陣子，但會規定好時間，比如十分鐘啊半小時之類的。

“阿姐，錢罐子家門口圍了好多人。”霍香向黎蘆報告她的見聞。

“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我還看到大帽子了，好幾個大帽子。阿姐，我渴了。”

黎蘆聽到有警察來了，心中有了猜測。朝裏面房間努努嘴，“桌上有涼茶，自己倒去。”

“好嘞。”

待霍香喝完水出來，黎蘆瞥見她的劉海又長長了些，反正這會兒店裏也沒其他客人，她讓霍香過來，“頭發又長了，來，我給你修修。”

霍香任由她在脖子上搭毛巾，乖乖走到洗頭床上躺下，閉上眼睛享受頭發被打濕，又被抹上泡泡，一雙她熟悉的手輕輕在她頭皮上按摩。沖洗幹淨後，又洗了耳朵和脖子，這才坐到鏡子面前，吹風筒熱熱的風直往她脖子裏鑽，癢得她直笑。

黎蘆讓她不要動，将她頭發一點點吹幹，沒有一處遺漏。黎蘆特別喜歡霍香的發質，又黑又亮，又直又細，柔柔軟軟的，掬在手裏舒服極了。她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正把玩着霍香的頭發，明明不過剪個頭發而已，她一天要剪好多個，偏偏這個，怎麽這姿勢看起來，如此缱绻。

婦女主任進來的時候，霍香的頭發剛剛修好，看起來更清爽了，顯得非常自然。一個好的發型，本來就是天然去雕飾。婦女主任一般是不會來找黎蘆的，她黎蘆一不會超生，二不需要上環，連三八婦女節都輪不上她過。

主任說明來意，原來是想要她捐款。

大意是，西頭蔡家屬于特別貧困，上有兩個老人卧病在床，下有五個孩子要讀書吃飯，再加上上個月蔡家男人還摔斷了腿腳，一家人吃糠咽菜過得無比艱難等等。婦女主任說得比黎蘆理解得要煽情得多，反正就是希望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我沒錢，不捐！”黎蘆搖頭。

“誰都有個不容易是吧，再說了，這鄉裏鄉親的，捐多捐少不計較，也算表個心意……”婦女主任發揮她三寸不爛之舌勸她。

黎蘆說道，“您說什麽都沒用，要我說，這事最不該捐款的，就是您了！”

Advertisement

“這話怎麽說？”

“他家生了5個诶！”黎蘆伸出手掌，重重強調了一遍，“5個啊！這是明明白白的超生啊！您還組織給他家捐款，那不成了鼓勵超生了麽！您這不跟政策唱反調嗎！”

“哎，抓計劃生育是我的工作，為婦女兒童争取福利，也是我的工作嘛，這又不沖突，老蔡家實在是太艱難了，咱能幫一點算一點，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衆人拾柴火焰高。”

“這我就不贊同了。有錢多生幾個沒事，養得起。他家這麽困難，還生這麽多，他不就是想要個兒子麽，生了一串又養不活，這不是給社會，給街坊添負擔嗎！您甭勸我了，這錢我就是有，有我也不會捐的。我自己還要養個傻妹妹呢，你們怎麽不組織給我捐捐款！”

婦女主任說不過她，只好搖搖頭走了，去找下一戶人家。

黎蘆回頭看到霍香悶悶不樂坐在沙發上，上前去摸摸她的頭，“怎麽，剪頭發不開心？”

霍香擡頭，很委屈，“不是。阿姐，你說我傻，你要他們給我捐款。”

這姑娘，怎麽這麽會抓字眼。

“你不傻，你聰明極了！誰說你傻，你就揍他，知道麽！”黎蘆說。

這個世界傻的人太多了，那些傻傻結了婚卻不知道是為什麽而結婚的，傻傻生了一堆兒子女兒又養不活的，傻傻做事只因為看到別人都在做的，傻傻追逐了一輩子因為別人都有所以自己也要有的……那些人才是真的傻。而霍香，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不喜歡，她分得很清楚，她一點兒也不傻。

“那要是阿姐說了呢？我又不想打阿姐。”霍香有點發愁。

黎蘆捏捏她的臉，“只有我能說你傻。其他人敢說你，你就揍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