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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出故事說得跌宕起伏,成功将魏王塑造成了一個好男色養戲子,終日厮混不學無術的草包,聽得食客議論紛紛。
“陛下是千古名君,幾位皇子也都是人中龍鳳,只可惜出了個魏王。”
“可不是,哪個大英雄都有那不肖子。”
“也就是這摘星樓敢編排這樣的故事。”
“這摘星樓的東家可是寶郡王,我聽說聖上寵愛他勝過親兒子。”
“嘶——莫非……”
孔明無聊地開始聽鄰桌人閑談,當日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但王爺為了聽完這故事,愣是來這酒樓聽了三天的書。
就為了那幾句說他骁勇善戰,十四歲代天子鎮守邊疆的話?
雖然這書是寶郡王寫的,但這也太……孔明一時找不着詞來形容他們家王爺,只是若真這樣惦念,當初何苦那樣招惹人?
算了,左右這事輪不到他置喙。他爹說過,燕王殿下幾位皇子之中最肖似聖上的,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
他爹的原話是:“我原以為聖上是被奸人蒙蔽,如今看來,他什麽都知道,倒是我想得太簡單。”
燕王也一樣,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
宣和回府時正好在門口遇上了趙誠,趙誠正要同門房交流就見那頭王府正門開了,郡王爺騎着馬跨入王府大門。
門還沒合上,宣和又縱着馬出來了,在趙誠身邊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趙誠瞧見郡王爺這審視的眼神都有點發虛,沖他拱手行禮硬着頭皮說出謝淳吩咐的話:“郡王爺日安,我們王爺說您不愛見他,派屬下來講黑棋帶走。”
宣和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挽了個花:“他倒有自知之明。”
随即控着玉哥小跑着入了王府,留下趙誠和那門房面面相觑。
這是讓進還是不讓進啊?
過了一會王府裏頭出來了個穿青衫的管事,帶着趙誠進去,黑棋是一貫高冷的樣子,趙誠上去小心翼翼地順毛,又拿甜豆餅哄它,才算是哄着它走了兩步,然而這時一陣噠噠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就見不遠處玉哥将馬奴甩在身後自己跑了回來。
趙誠原本都快牽走黑棋了,一見玉哥,黑棋又不動了,這下子不管趙誠怎麽喊大爺都不頂用了。
牽着玉哥的馬奴笑着跟他說:“将軍不知道,這馬也分高低貴賤,如今玉哥和黑棋是這裏的老大,它們鬥了幾天沒有分出勝負來,自然不會随你走。”
趙誠看了黑棋半天,怎麽也想不通還有這種事,好在王爺還說了,若是帶不走也不必強求。
宣和一回來就進了水簾洞裏納涼,林安說趙誠求見。
“不見。”
王爺如今不待見燕王府,林安也不奇怪,他正要走又被宣和喊住:“等等,什麽事?”
林安笑着說:“奴才聽說是黑棋不肯跟他走。”
宣和想了想黑棋那高冷的性格,很有可能只聽謝淳的話,那他讓趙誠來做什麽?
謝淳自己的馬,跟不跟人他自己還不清楚嗎?他玩的什麽花樣?
宣和如今輕易不揣摩謝淳的心思,誰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麽?看小說的時候覺得主角高深莫測,很有王者風範令人膜拜,現在只覺得這人不按常理出牌,難以捉摸令人頭疼。
宣和不在水簾洞裏見人,換了衣裳再出去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趙誠做個稱職的傳聲筒:“王爺還說了,若是黑棋當真不肯随屬下回去,就留下銀子,勞煩郡王爺代為照看,王爺他過幾日便來。”
謝淳這是找個由頭再來王府一趟?
沒必要,事到如今,不是随了他的意,就是随了謝淳的意,他們倆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同,所以跟謝淳反着來就對了。
“本王缺他那幾個銀子麽?”
趙誠想到他們剛回京時郡王爺給的那十萬兩銀票,确實不缺,但王爺就是這樣吩咐的,他自然照着說。
“不過,”宣和話鋒一轉,又說,“你們燕王府的馬,本王也沒有白養的道理。一個月,一個月後若還不領走黑棋就留在我郡王府吧。”
趙誠委婉地說:“黑棋性子烈,除了王爺的話,它都不聽。”
言下之意你昧下也沒用。
宣和暗自冷笑,果然是故意的。他一臉的玩味:“誰說我要騎了?這樣好的品相,看着也養眼,況且騎不得還不能拿來配種麽?”
趙誠:“……”
算了,他就是個傳聲筒。
燕王府原本是個郡王府,還是多年沒住人的那種,如今成了親王府,不單是要修繕,還要擴建,這半年時間也就是修好了前院,王府的後半部分還在動工。
趙誠一路向裏走,一邊左右看看,這裏和涼州的燕王府比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和方才的寶郡王府比,那又是雲泥之別。
燕王府是按制建的,郡王府卻在不違制的前提下盡可能精巧奢華。
趙誠一來謝淳就停下同孔明的談話,叫他先說,聽完什麽都沒有說又轉頭跟孔明說當年糧饷的事。
趙誠也不明白王爺什麽意思了,去的時候要他連郡王爺當時的表情都要描繪清楚了,可憐他盯着人看了許久,生怕看漏了。真的傳回來了消息,王爺又什麽都不說,王爺的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難不成真讓黑棋去做種馬?
“當年白師兄同家父傳過消息,他已經找到了當初蘭州向西州買糧的賬冊,之後再傳來消息就是他私自出京被下獄。”
一般人犯罪不是大理寺審,只有皇親國戚朝廷命官才由他們審理,大理寺的牢房也不是長期羁押人的地方,裏頭的人大多待不了多久就會被流放,大雍輕易不殺文官。
一般人犯事進不去大理寺,一般人想進大理寺探望也沒那麽容易,能進去探望的都要聖上手谕,寶郡王拿來容易,旁人可就行不通了。
謝淳在兵部這些日子,将能看的文書檔案也都看了遍,一切都自然合理,還是要從當年白大人的事入手。
當初白大人是負責督查糧草押運的欽差,途徑蘭州時,十萬大軍的糧草被意外焚毀,白大人畏罪自殺,這事處處透着蹊跷。
歷來糧草看守第一個要防的就是火,怎麽會着火,二來白大人并不是那樣的人,說他在大火中喪生還更可信些。
然而他不但畏罪自殺,還留下了一封遺書。
孔明說:“不若查一查刑部?”
當年案件審理完畢,所有物證判決書都已經在刑部存檔,白大人的遺書應該就在那,只是他們在刑部沒有人。
而如今趙王就在刑部,是不是要同趙王合作,這事得王爺定奪。
摘星樓裏的先生連說幾天,當真是叫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是個千古名君,只是有個不争氣的兒子,竟當着衆兄弟的面和一個戲子厮混。
禦史向來是聞風而奏,如今這醜事都傳的這樣遠了,自然不可能不動。雪花似的折子就飄向了禦前,都是告老五私德不修,身為皇子,卻不能為天下表率,請聖上下旨斥責。
皇上将這事拿到了朝堂上說,朝上有告謝漣的自然也有為他脫罪的:“魏王殿下酒後失德,聖上确實應當降旨斥責,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卻有居心叵測之人将此事傳遍了京城,望聖上明察。”
兩撥人為這事吵得不可開交,宣和難得來一次大朝會就聽他們吵吵了半個多時辰。不過也沒白吵,至少看出來了為謝漣脫罪的幾位大人身後基本都有二皇子的影子,
退朝之後宣和喊住他:“二哥留步。”
謝泯自然知道那天的內情,宣和一向和老七走得近,他直接就将宣和劃在了老七那一邊:“宣弟好算計,為了幫他,不惜連自己都壓上了?”
他對付老五初衷原本只是揍老五一頓出出氣,但如今在他們幾個眼裏怕都是認為,那天是謝淳設計叫老五出醜,而他拿自己當餌誘老五犯事好推着皇帝責罰老五。
宣和自己都差點信了,但這事沒法辯解,索性認下,總比叫人知道謝淳連着他一起算計了的好,宣和有些憋氣,說話就更沖了:“這麽個草包,二哥這樣費盡心思也要保下來,莫非是有什麽把柄在他手裏?”
謝泯的表情沒什麽破綻:“都是自家兄弟。”
宣和便說:“魏王府的随侍在大理寺,不單單供出了威脅我府上車夫意圖劫持我的事,還交代了當初魏王派劉全出去的事。”
怕謝泯不知道劉全是誰,宣和還特意提醒他:“劉全就是買兇意圖截殺裘老的魏王府随侍。”
這事到底還是皇帝說了算,皇上拍板說了要徹查便徹查。
這一回根本沒有順天府的事,是真正意義上的刑部、大理寺、禦史臺三司會審。
舊案複審,認證物證具在,比第一次審理效率還高些。結果呈上,皇帝便下了聖旨,魏王不忠不孝,私德不修……連着當初将皇帝氣得昏迷的罪一起算上直接奪了爵,圈禁在府中,無诏不得出。
倒是沒有從玉牒除名貶為庶人,王府也還給他留着,但他也是大雍重新建朝以來第一個被奪爵的親王。
這樣的懲罰不可謂不重,聖旨一下滿朝嘩然。
但聖旨中羅列的罪名,有一項是弑君謀逆,這罪狀常人沾上一星半點都要誅九族,倒沒人再為謝漣開脫。
便是二皇子也只向皇帝求情,希望能偶爾去王府看看弟弟,這個時候老三倒是同他站在了一處,左右已經不成氣候。
老五被奪了爵,宣和卻沒有多少暢快,解決了老五還有老二。他一個一個地對付,說是要同他們清算去年皇帝昏迷時的賬,客觀上卻也在幫助謝淳掃除障礙,這算什麽?
林安捧着一張請柬請宣和過目:“這是趙王府上送來的。”
老三?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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