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井6

村長跌進了曾經荒廢的水井裏。

洛陽和燕妄心趕過去的時候，對方被吓得瑟瑟發抖，老邁龍鐘的臉上更顯憔悴。他看到劉成雄，哆嗦的更加厲害。

“阿雄啊……是她！是她啊！”村長顫抖着兩只手，歇斯底裏的跟個瘋子一樣。

劉成雄一下就明白村長說的是誰，臉上陡然一變，卻還是強撐着鎮定道：“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能說下是怎麽回事嗎？”洛陽率先扶住村長。

“你他媽到底想幹嘛！”劉成雄一怒，扯住了洛陽的手臂。

“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

劉成雄瞪圓了雙眼，一時之間竟是沉默下來，他看向了劉來娣，對方并沒有注意他，而是四處張望着不知道在找什麽。洛陽也注意到，劉來娣的兒子沒有跟過來。說起來，劉幸從上學開始就不在劉莊，也是最近一個月才回來，他是跟劉來娣姓的。村裏有人傳言，這個劉幸并不是劉來娣親生的。畢竟他們都沒有瞧見劉來娣懷胎十月。彼此心知肚明，這孩子來路不明。

洛陽想到死前還懷孕快要生了的李玲，看向劉來娣的眼神就更加的審視。

那個時候的違和感，現在好像都有了解釋。

劉成雄壓抑住心裏頭的恐懼，發生那件事後他們四人其實關系就慢慢的疏遠了，只是因為同在一條船上，守着同一個秘密。當第一個人溺死的時候，他心裏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知道的人又少了一個，可第二個第三個都死了，再沒反應過來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最開始他想的肯定是有人報複，除了和李玲關系好的劉來娣，還能有誰。

下一個就是自己，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

“是你自己說，還是李玲的鬼魂來将一切都說出來？”洛陽盯着劉成雄。

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當年那四人肯定害死了李玲。而劉來娣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或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說、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劉成雄氣急敗壞。

老村長的手又抖了抖，這二十年來他的良心折磨，又加上剛才被吓的變故，早就已經崩潰了，啞着嗓子說話。

“關于二十年前的事，我都說！”

“村長！”

“你閉嘴，你們做的荒唐事，憑什麽要我替你們隐瞞這麽久？”

村長也是怨氣深重。

洛陽舒了口氣，有村長的話，那二十年前的案子就不會再成為一樁懸案了。

“這口井有很重的怨氣。”系統說。

燕妄心雖然暫時用不了陰陽眼，但還是能夠感受到鬼氣的，況且還有系統在。他朝井口還沒走幾步，洛陽就拉住了他的手臂，眼神裏有絲詢問和關切。燕妄心拍了拍他的手，對方放開了之後他走向了枯井。從井裏溢出來的濃郁陰氣可以知道當初被封印在這裏的厲鬼有多麽的恨。這口井裏并沒有屍體，也就是說有人将它搬走了。

“屍體不在這裏。”燕妄心說。

“怎麽可能，這個井我們當初親自封的！”劉成雄一聽，頭皮發麻，連二十年前隐瞞的秘密也暴露出來。

他一說完，臉色猛地難看起來。

洛陽“哦”了一聲，“那就是說，你承認了。”

在場這麽多人可以證明，劉成雄臉色慘白，放棄了掙紮。

“是……”

他将二十年的悲劇都講了出來。當時他們四人喝了不少酒又加上下了暴雨，回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有人竄出來。劉成雄酒醉中感覺自己撞到一個人，不是很确定，下車之後發現是李玲。他們吓怕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四個人傻傻的站在外面，沒想到李玲還活着，因為撞的那一下刺激到了肚子，她羊水都破了。劉成雄怕坐牢，不知怎麽想的坐回了車裏又撞了李玲好幾下，直到她沒了呼吸才停止了。

“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們把她的屍體給埋了。”劉成雄說。

他從車裏拿出了麻袋，将李玲給裝了進去。劉成雄以為李玲已經徹底死透了，四人去山裏本想挖個坑，沒想到等他們要埋下的時候發覺了不對勁。

劉成輝顫抖着聲音，指着李玲已經扁去的肚子：“那個嬰兒……”

他們發現嬰兒不見了。

擔驚受怕的四人匆匆扔了屍體就跑了，劉成雄一晚上都不安寧，思來想去就想到了一個方法。聽說水井是能夠封印住厲鬼的，因為井小水深，只要井口貼上符咒，那麽厲鬼就沒有辦法離開。劉成雄和其他三人商量，又将李玲的屍體藏好，在編造幾個傳聞讓其他人不敢靠近水井，等到封井了，李玲的鬼魂就沒辦法在作惡了。

劉成雄說的和劉來娣有些出入，他表示并沒有見到對方，況且他又怎麽會有心情騎着三輪車去埋屍。

不管怎麽樣，劉成雄先扣押了下來。徐毅清打來電話說已經搞定了，他們可以直接強制要求檢查劉成輝的屍體。劉來娣就算再怎麽不同意也沒有辦法。肖晚蒼也趕了過來，他們先去了一趟孤墳，雖然挖人墳不好，但是他們也要确認下裏面是不是李玲的屍體。等挖出來一具骸骨，他們心裏頭都為之沉重起來。

這二十年過去了，還是有人心心念念着為李玲報仇。

肖晚蒼經過一晚的初步屍檢已經可以确定那句屍骸是被撞擊而死，全身上下有多處骨折傷，不過盆骨這個位置卻是被保護住的，也就是說李玲即使受傷也是下意識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這之後劉成輝以及另外兩個溺死的屍檢報告出來，他們死因同樣是被撞擊，死亡之後被扔進了水裏泡了好幾天的。

一切都說明，他們的死并不是意外。

劉成雄已經把他知道的所有都交代了出來，村長也說了當初就是劉成雄給他三條煙，他同意了封井，甚至不問原因不問結果。剩下的只有劉來娣，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在審訊室裏，也是異常的沉默。

審問已經進行了好幾個小時，洛陽問的口幹舌燥，可是一點結果都沒有。他心頭煩躁，瞪着劉來娣卻無可奈何。

“劉幸不是你的兒子，我們只要做DNA檢驗就知道。”洛陽冷靜下來問。

劉來娣始終沒有看向他，握着手就像在發呆一樣。

“他……其實是李玲的兒子吧。”

劉來娣雙手顫抖了一下，只是依舊沉默以對。

洛陽乘勝追擊：“我們只要讓他跟劉卓做下親子鑒定就知道了。”

“那你還問我什麽？”劉來娣沙啞着聲音。

“我想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洛陽目光灼灼。

劉來娣嘆了口氣，她終于沒有在堅持下去。如之前所說，那個暴雨的夜晚，劉卓來找她，他和李玲因為孩子的問題置氣。李玲動了胎氣，劉卓怕她早産，連忙去找劉來娣。她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好。劉來娣過去發現李玲正一個人撐傘離開，連忙跟了過去，她一路上勸李玲不要動氣，李玲也是一路哭，她和劉卓并不像表面那麽相愛。劉卓甚至說過，只要不是男嬰就打掉，她根本忍受不了。劉來娣那時候也不懂為何李玲要在意這些，兩人發生了口角，李玲生氣一個人走的很快，緊接着就被橫沖直撞的車撞倒了。

劉來娣不敢過去，遠遠的看到那四個人。

李玲的兒子是自己爬出來的，就像是惡鬼附身一般。劉來娣收養他的那些年，又害怕又愧疚，在他小小年紀就送到了學校讀書。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可每當劉幸回來，就會有一件命案。劉來娣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然而她還是想着幫忙掩蓋這些事情。那些人，是該死。而她，因為害怕懦弱。也早就不該存在的。

劉來娣說完這些，頓時輕松了不少。

“就讓我替他贖罪吧，你們放過他吧。”

洛陽搖頭，哪怕對他們同情贊同，若是所有人都如此做，那麽這社會豈不是要混亂人人自危了。

劉幸沒有跑，他自首了。

他的表情始終很平靜，看到劉來娣雙眼含淚，也是微微一笑：“這些年，辛苦你了。”

劉來娣痛哭失聲，終究是将心裏頭沉甸甸的愧疚感放了下來。

案子解決了之後，燕妄心的陰陽眼已經好了，他在孤墳那邊見到了李玲的魂魄。對方面容溫柔，神情柔和，已經不再是滿腹怨氣和陰郁。

“這孩子……也是受了很多苦難。”

度化消失之前，李玲看着孤墳上自己的照片，面色平靜的笑了笑。她的魂魄是被自己的孩子放出來的，擠壓二十年的怨恨讓她差點殺死了劉幸，可對方卻溫柔的擁抱住了她，并且表示一定會為她報仇雪恨。其實比起報仇，她更加難過的是自己并沒有能撫養孩子，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和他經歷體會。

“就知道你在這裏。”

一個聲音響起來。燕妄心轉過身來，就看見了洛陽滿面笑容的走過來。

“嗯……”

燕妄心有些小小的悸動。

“走吧，帶你去看風景。”

“好。”

燕妄心再瞧了眼孤墳，随後跟着洛陽往山上的路走去。

時光軸轉，唯有愛永垂不朽。希望李玲下一世，能再和劉幸結成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