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山神7

去山神廟的路上，徐毅清還是擔心王勇他們。

仇香梅的眼神實在是太露骨，赤裸裸的滿腹仇恨。他們這樣的人見多了，王勇現在傷病在身，萬一她又鬧回去，他必然是無從抵抗。

寧杭或許是因為洛陽沒有給出确定的答案還能夠自我欺騙一番，被徐毅清一提，心裏也是忍不住擔憂樊良。小男孩倔強的很，哪怕在他懷裏害怕的瑟瑟發抖，也是強裝鎮定的将真相說出來。他懷疑樊村人根本就知道樊良并不是仇香梅的孩子。可是他們什麽都不說，在他們眼裏，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吧。

洛陽掃了燕妄心一眼，他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兩人之間有了絲隔閡。

他以為兩個人已經說清楚了。

徐毅清和寧杭對視一眼，不明白他們怎麽了。

“老洛。”他喊。

洛陽“嗯？”，視線放到了眼前的路。

“我們離開的時候把樊良也帶上？”

“嗯，把他放在這不安全。”

洛陽盡管心裏頭還挂念着燕妄心的态度，對于樊良的事還是認真考慮過的。以仇香梅的反應來看，她和樊良是不可能善了的。小家夥被打的那麽慘，只怕仇香梅是把對樊春生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了。

這樣的人不配做父母，洛陽自然不會不管樊良的事。

“我也覺得，”徐毅清說，“他應該被拐沒幾年，說不定家人還在找。”

寧杭出聲：“肯定。”

洛陽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親戚，心裏嘆了口氣，暫且将燕妄心的事壓在心底。

等事情解決了在問吧。

一行四人走到山神廟時，陽光已經熱烈起來，高高的金色光線斜射下來，照在墓碑上面就像是綻放了無數朵潔白的花。他們就好像誤闖仙界的人類。

寧杭看着這一幕，不知為何有些于心不忍：“真的要挖開？”

“這下面是沉埋了十幾年的屍體。”

洛陽的話似乎連帶着溫度都冷了下去，寒意充斥，寧杭那點莫名柔軟的情緒也消失幹淨了。

“那就動手吧。”徐毅清說。

“好。”寧杭點頭。

洛陽看向燕妄心：“你在旁邊等着。”

燕妄心不知為何感覺洛陽對他有些冷淡，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轉動了下，乖乖的站在旁邊不遠的大樹下。他一路上都在想劉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麽，始終是沒有頭緒，心煩意亂中也就沒有注意到洛陽的想法。燕妄心目光灼灼的盯着洛陽的背影，他強壯有力的手此刻正握着鐵鍬，看起來注意力全都在這山神廟上。

徐毅清停下來用手推了把洛陽：“你和小燕怎麽了，他怎麽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洛陽不動聲色的側看了眼燕妄心，嗤笑了一聲。

“你是怎麽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來委屈的？”

“這眉頭都皺的這麽厲害了，怎麽不是委屈了？”

“我會跟你家肖法醫說聲的。”

“霧草你于心何忍！”

洛陽跟徐毅清随意胡侃，心裏則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他看向燕妄心，對方倚靠在樹幹上，雙眼不避不閃躲，默默的和他對視。

“小心點挖。”洛陽回頭對徐毅清說。

老徐翻了個白眼，“我挖這個可有經驗了，挖過的墓比你吃的鹽還多。”

寧杭心緒不寧，聽到徐毅清這麽自誇，沒忍住笑起來。

“笑什麽，你們都停手讓哥來。”

洛陽還真停了下來。寧杭摸了摸鼻子，小心的問：“徐哥，我貌似看到你那邊有骨頭。”

徐毅清剛要一鏟子下去，灑灑一笑：“我這不是準備放下來嘛。”

他說完就把鋤頭扔在了旁邊，洛陽已經戴好了手套彎下腰來扒拉着那些泥土中埋着的屍骨。他們用手挖了大概十幾分鐘，屍身很完整，不大，是小孩子的體型，不過也不能不排除是侏儒症，具體的還要到時候等法醫驗證。

寧杭給屍骨拍照，徐毅清蹲在旁邊抓起了一把泥土：“你們說M市會管嗎？”

“會吧，好歹要法檢吧？”寧杭說。

“如果不管，讓肖法醫過來。”

徐毅清瞪洛陽，“你這指使我們家晚晚很心安理得啊。”

洛陽似笑非笑的看他：“他這是職責所在。”

“職責個屁。”

“你這是吃醋嗎？我記得寧杭說你邀請他一起來被拒絕了。”

寧杭舉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他真是躺着也中槍。徐毅清瞪了他一眼，“胡說，那是我們局裏就他一個法醫。”

洛陽站起來：“行了，處理下，等下我們回去。”

他扯下手套，向燕妄心走過去前還特意聞了下手有沒有味道。

“走吧。”

“……洛陽。”

洛陽“嗯？”了聲，這還是第一次燕妄心叫全他的名字：“怎麽了？”

燕妄心走上前，又低低喊了聲：“陽……陽……”

洛陽被這一聲給驚吓的咳嗽起來，燕妄心不由有些懊惱，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聽從系統的瞎意見，關切的用手拍着對方寬厚的脊背。等到洛陽從滿臉通紅中恢複正常神色，燕妄心緊抿着嘴沒有說話。

“我，”洛陽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沒适應，你想叫我什麽都行，當然，親愛的哈尼什麽的我也喜歡。”

“……”

燕妄心松了口氣，臉上也帶上了笑容。

洛陽攬着他的背：“行了，回去吧。”

“我們找到王勇的時候，我看到了劉。”

“死了？”

洛陽神色略微凝重了點，這個劉神出鬼沒，他們根本就查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不知道。”

“也許可以問下王勇。”

畢竟當初他是守在王勇身邊。

徐毅清那邊已經将屍骨都一個個裝好了，他看到洛陽他們走過來還自我誇贊了一番：“如果不是我帶了這些東西，看你們怎麽辦。”

寧杭在一邊毫不留情的拆穿：“是肖法醫讓你帶的。”

徐毅清差點将手機砸寧杭頭上了。

“小杭杭，你是不是想見識下我的身手？”他說着拱起了手臂的肌肉，硬硬邦邦的線條流暢。

寧杭沒好氣的回：“有什麽了不起。”

“誰讓你不長肌肉呢。”

徐毅清得意洋洋的抱着寧杭的脖子。寧杭雖然同樣是被連隊操練的目标，但奈何始終是身形瘦弱，那薄薄的肌肉有跟沒有一樣。

“行了趕緊回去吧。”洛陽等他們鬧了好一會兒才說。

一行四人帶着山神的屍骨回去，還沒到樊老的房子就聽到了争吵聲，他們心裏一沉，連忙跑了過去。走進樊老的院子裏就看到仇香梅為首的幾個年輕人圍着王勇和樊老，王勇懷裏抱着瑟瑟發抖的樊良。那兩個民警不知道去哪裏了。

仇香梅在說話：“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樊老，把我兒子還給我，我以後都不煩你。”

樊老氣的吹胡子瞪眼，不說話。

王勇警惕的看着他們：“當初我們過來幫你找他，要是知道你兒子是被拐賣的，我就直接帶他離開這裏了！”

仇香梅氣笑，剛要指使着那些年輕人動手，就聽到身後一個猶如惡魔的聲音。

“看來你們是不跳黃河不死心。”

洛陽沉着臉，神情冷峻，仇香梅光是和他對視一眼就覺得雙腿發軟。

系統撇撇嘴，也不看看這個可是徒手暴打百年厲鬼的男人。

那幾個年輕人遲疑的面面相觑，本來是想趁着洛陽他們不再搶回樊良，可沒想到那個樊良也是個能打的。僵持到現在，洛陽他們又回來了。

“還不走？”徐毅清朝他們展露了下自己手臂肌肉。

他們當即沒有猶豫，全都離開了。仇香梅喊他們也沒用，氣的肺都要炸裂了。

“你們！”

“怎麽？還想來鬧事？”洛陽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別忘了，你們買兒童也是犯罪要坐牢的。”

仇香梅恨恨的看了眼他，氣急敗壞的離開了。

寧杭揉了揉額頭：“這樣不行啊。對了，林科員他們呢？”

王勇面露厭惡：“誰知道呢。”

在他們被圍攻的時候跑走，王勇的心情能好才怪。

“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洛陽說。

“那小良……”寧杭看向将頭埋在王勇懷裏的樊良。

“當然一起帶走。”洛陽回，視線看向了樊老，“樊老，你……”

樊老擺擺手：“我老了，走不動了。他們不敢拿我怎麽辦。”

就怕以後仇香梅經常來鬧事。不過樊老在村裏德高望重，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你們累了去休息吧，我去煮飯。”樊老接着說。

寧杭連忙說：“樊老我幫你！”

一老一少向廚房的方向走去，樊良轉頭看寧杭的背影，從王勇的懷裏下來，向他說了聲“謝謝”就小跑着跟過去了。

徐毅清從院子角落把桌椅拖了出來，随意的坐在了其中一張椅子上，看向了還站着的王勇。

“勇子，說下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對于當時林科員的話半信半疑。

王勇也坐下來，講述了他之前的遭遇。原來那個時候根本就沒發生沖突，那個男人打死了老婆就吓得跑了，王勇追上去把他抓住了。他們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出山，畢竟那可是一條人命。結果他半夜睡覺的時候感覺有人偷偷摸摸進來，王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蒙着頭打，他根本反抗不了，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結果有個人抓住了他，帶着他跑走了。

他現在還記得，那只手很冰，凍得他混沌的思緒都清醒了。

那個救了他的人，應該就是劉。

只是劉為什麽要救王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