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只是個蜻蜓點水,甚至都算不上真的親吻的吻,沈愈親完,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他的初吻,他對接吻的經驗,也只是來自于夢裏。

沈愈的耳朵有些發燙,眼睛卻直直地盯着霍銳,雖然教室裏暗的很,只能借着一點點從窗簾邊緣的縫隙透進來的光看到霍銳的輪廓。

但是沈愈壓在霍銳後頸的手卻能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異樣。

即使沈愈的手已經松了力氣,霍銳依然保持着剛剛被沈愈壓下來的姿勢,一動都沒敢動。

唇邊還殘留着屬于沈愈的溫度。

沈愈的唇比較薄,唇色有時候會比較淺淡,喝了水之後會變得滋潤,像染了一層很淡的紅。

霍銳不止想過一次這種事。

但是——他一直擔心,進展太快會把人給吓到了,所以也就只能耍耍小動作,比如不小心親個額頭什麽的。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了個拳頭,然後立馬松開了。

霍銳目光從沈愈的唇邊游離開,抿了下唇,舌尖不自覺舔了舔剛剛沈愈親過的地方。

像做了什麽驚天大事的小孩子,有些無措。

怎麽就——怎麽就被他親了!

這種事不是應該讓自己來的嗎?

麻煩精真的是……還學會先聲奪人了!

教室裏靜默了半分鐘後,霍銳終于很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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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裏,沈愈輕笑出聲,很愉悅。

他覺得現在的霍銳像是炸毛後被撸順的貓。

“那,你要不要反親回來?”

這話一出,沈愈只覺得手底下的後頸肌肉比剛剛繃的還要緊。

霍銳覺得口渴,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

“麻煩精……”霍銳壓低了聲音,有一點點緊張,喉結難以自制地上下滾動:“你別……”得寸進尺。

話還沒說完。

“你們班在搞什麽!後排那幾個!啊這是晚自習還是手工課!疊千紙鶴!疊給誰呢疊!”

是教導主任氣急敗壞的聲音。

沈愈被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下意識轉了個身,往後退了一步。

這教室裏擺滿了廢棄的課桌椅,本身留給他們活動的空間就很少,他這麽一動,直接碰到了旁邊堆疊在一起的桌椅,擺在桌子上的椅子搖晃了兩下,從桌子上摔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誰在隔壁!”教導主任中氣十足的聲音隔着牆穿透了進來,随後便是腳步聲。

沈愈立刻半蹲了下來,用力拉了一下霍銳的手,示意他也蹲下來,自己慢吞吞挪到了牆角的位置。

霍銳低頭看了他一眼,原本還帶着些緊張的神色立馬變臭了,不太樂意。

教導主任看見就看見,他又不是沒被抓過,抽煙打架,哪樣沒有被教導主任抓到過?

他們兩不就占用了一下廢棄的舊教室?又沒有做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頂多就是逃課,還不值得這麽大驚小怪……

霍銳沉默了兩秒,也半蹲了下來。

門外,教導主任腦袋湊在門上看了看,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什麽也看不見,他推了推門。

門被鎖住了。

這間教室平時一直是鎖着的,鑰匙都在保安那邊。

可能是之前桌椅沒有放好導致的椅子倒了。

教導主任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幹脆直接站在廢教室的前門口,這個位置正好能從隔壁班的後門口看見教室裏的情況。

沈愈緊張的呼吸都變輕了。

兩個人擠在狹小的牆角,只要沈愈稍微再往後動一動,他就會碰到教室的前門,偏偏教導主任現在是貼着門站了。

沈愈現在覺得自己剛剛一緊張就蹲到牆角的行為簡直有點犯蠢。

現在根本不好動位置,發出一點聲音可能都會被聽見。

霍銳的手臂直接貼着沈愈的手臂,即使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度,和夜晚的冷有點格格不入。

霍銳冷哼了一聲,這個姿勢明顯很不舒服,而且兩個人跟做賊一樣,除了擠在一起有那麽點兒讓他身體溫度迅速升高之外,沒有半點讓他覺得愉悅的地方。

他的左側就是講臺的臺階,也不好再往旁邊挪。

霍銳掀起眼皮看了眼天花板,又往沈愈那邊動了動,兩個人貼的更近了。

沈愈立馬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還拉着他的手,自己的掌心都出了汗,帶着一點點的濕意。

霍銳的手心也好不到哪裏去。

沈愈專心聽着門外的腳步聲,原本被他抓着的霍銳的手從他的手心裏掙脫開,沈愈愣了一下,只是下一秒,霍銳掌握回了主權,五指強勢地插進了沈愈的五指之間,改為十指交扣的動作。

他的左手還捂着霍銳的嘴,霍銳呼出來的氣息都噴灑在他的手背上,沈愈立馬收回了左手。

偏偏霍銳好像要發洩心中的不滿,他向來沒做過這麽“偷雞摸狗”的事情。

沈愈的左手還未完全收回,就被霍銳抓住了手腕。

黑暗裏,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沈愈偏過頭去看霍銳,他咬了咬下嘴唇,不免覺得現在兩個人的處境有點好笑。

其實真的沒什麽怕的,就是被抓到逃課,他們又不是什麽異性,現在的人思想還沒有那麽開放,不可能會把兩個男生呆在一個教室想成這兩個人在早戀。

頂多懷疑他們抽煙或者私底下有什麽恩怨非得跑沒人的地方來解決。

這麽一想,沈愈的神情輕松了不少,只是黑暗裏也看不清什麽神色,他只能感覺到霍銳的手從他的手腕挪到了他的肩膀處,掌心有些發燙,隔着校服襯衫貼着他的肩胛骨。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後背被用力壓了一下,那只手挪到了他的後腦勺,五指插進了他的頭發裏面。

随後便是不屬于自己的溫熱的氣息,鼻尖和鼻尖相抵,霍銳的唇比他的溫度要高了許多。

起初只是唇瓣相貼,沈愈微微睜大了雙眼。

他想往後挪動,後腦勺卻被霍銳死死扣住,右手也被對方扣的更緊了。

他能感覺到霍銳在碾磨自己的唇。

這種觸感太過于陌生,沈愈覺得有什麽東西從他的尾椎骨一路往上爬,導致他的大腦失去了這幾秒思考的時間。

沈愈覺得自己沒法呼吸,但是事實上,他好像無師自通般學會了如何換氣。

沈愈半張開了唇。

但是霍銳并沒有深入。

可能是現在的地方不太對。

可能是因為門外教導主任離開的腳步聲打斷了這一切。

幾分鐘後,沈愈坐在了地上,慢慢緩過神來。

霍銳比他好點,兩分鐘之前就已經緩了過來,半靠到了門上,低着頭唇角勾了起來,只是黑暗裏沈愈也看不見。

半晌,霍銳率先開口。

“菜。”還略帶着那麽點兒嘲諷。

大概是在說,就這麽一點,沈愈就這副模樣了,剛剛還先親自己。

沈愈:“……?”

沈愈靜默了兩秒:“那張卡片,是你那天送小蛋糕寫的。”

“我不知道,漏在了還給顏芷的那些禮物裏面,顏芷是來還卡片的,不是來送卡片的。”

……

晚上十一點,宿舍已經熄燈了。

沈愈擦了擦已經快要全幹的頭發,把毛巾扔到了上鋪的床沿,靠在床頭給霍銳發消息。

算起來,從舊教室回去後,霍銳就一句話沒有說過了。

雖然這事兒是自己惹的,也是霍銳自己要誤會的,但是沈愈就是忍不住一直想笑。

他摸了摸唇。

[sssr: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真的沒有]

[sssr:霍銳哥垂耳兔沮喪.jpg]

[sssr:銳銳哥?]

[sssr:哥?]

在這之前,沈愈發了無數條消息,都石沉大海。

霍銳現在死活不肯理他。

605宿舍。

陸疏行跟鹹魚一樣躺在床上,看着一會兒俯卧撐,一會兒仰卧起坐的霍銳,塞了把薯片進嘴裏,含糊不清:“老大又受什麽刺激了?”

“老大——”

陸疏行翻了個身,直接面朝霍銳。

“你晚自習和同桌出去幹嘛了?真的吵架了?”

霍銳不說話。

從晚自習回到教室後,老大好像就黑着臉沒好過,但是看同桌的表情明明心情很好。

唯一有點奇怪的是同桌的嘴角好像破了,看起來也不像是被打的,畢竟老大要是下手,不可能就是破了個嘴角這麽輕。

陸疏行抓了抓頭發,上鋪的戚榮給他扔了個鴨脖子:“多吃點補補腦。”

“鴨脖又不補腦。”話雖這麽說,陸疏行還是拆開了:“不是,你說我智商有問題?”

“勞資要爬上去幹死你!”

宿舍裏一陣雞飛狗跳聲。

霍銳依然一聲不吭地仰卧起坐。

仰卧起坐。

坐。

他的右手邊還擺着手機,手機屏幕亮着,就是他和沈愈的對話界面。

沒有笑話自己的意思?

麻煩精笑得這麽開心。

霍銳一想,呼吸更重了。

麻煩精的唇很軟。

霍銳舔了下唇,覺得有點甜,比糖還要甜。

然後他的臉色又馬上變臭了。

笑話他。

半夜十二點左右,沈愈已經睡着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霍銳:。]

沈愈翻了個身。

他又做夢了,這次的地點好像是車裏,霍銳坐在駕駛座上,他坐在副駕駛。

霍銳的臉色很臭,和現在有的一拼,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霍銳。

霍銳冷哼了一聲,開口問他:“那個女人是誰?”

他回想了一會兒:“你不是也認識嗎?還是你介紹他們公司來我們這邊辦業務的。”

霍銳呆滞了兩秒,似乎有點尴尬:“哦,晚上想吃什麽?”

“吃辣的!我要吃辣子雞!”霍銳要啓動車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

霍銳動作停頓了下來,偏過頭看向他。

這是二十四歲那年的霍銳,沈愈記得很清楚,二十八歲的霍銳比二十四歲的他眉眼間多了很多東西。

霍銳偏頭的那一瞬間,他也從副駕駛上站了起來,彎着腰湊到了霍銳的面前,在對方的唇上親了一下,似乎還很壞地咬了一下霍銳的唇。

……

自從努力學習之後,周末來的很快。

周五放學,教室裏一片怨聲載道。

因為聯考即将到來,這周的作業比之前都要多了很多。

宋揚背着塞得滿滿的書包從沈愈身後路過,陸疏行咬着根棒棒糖擋在後門口:“體委,周末出來玩嗎?”

“這周不行,我得去集訓。”

“那你住學校不行嗎?集訓的地方離學校近啊。”

因為宋揚和沈愈關系近,這幾天連帶着陸疏行都開始和宋揚熟了起來,主要是這兩個人經常游走在吃瓜前線,成了吃瓜好友。

宋揚一直嬉皮笑臉的臉上閃過些不自然:“家裏要求我回家啊,誰不想自由自在!”

陸疏行看了眼他的書包:“你又不做作業。”

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放人了。

沈愈整理着自己的作業和霍銳的作業。

“我這周要回家。”

他想去老房子整理一些東西。

霍銳原本半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他的話,半睜開眼,視線落到他挽起衣袖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外面租的那個?”

沈愈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我家。”

說到“家”這個字的時候,沈愈頓了頓。

這個字太陌生了,那裏也不算是家。

霍銳淡淡哦了一聲,也沒有多問。

沈愈想說的,肯定是會主動說的。比如那天晚上為什麽會突然哭成那副模樣,為什麽生病的時候會突然喊他,會讓他別哭。

霍銳可從來沒有哭過鼻子。

“今晚就回去?”半晌,霍銳掀起眼皮。

沈愈想了想:“明天吧,有點遠,晚上回去的話太晚了。”

霍銳又嗯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問陸疏行:“年狗約了幾點?”

陸疏行正在和戚榮侃大山,聽到他問話,看了眼手機:“七點吧,話說年狗人呢,怎麽走這麽快,反正都要一起吃晚飯怎麽不和我們一起走。”

沈愈垂下眉眼。

陳年一。

之前不覺得,可是現在提起來,沈愈卻有點不太舒服。

因為上輩子,陳年一一直陪在霍銳身邊。

他想,陳年一是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在他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應該是霍銳人生最痛苦的時間,陳年一一直在他身邊。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沈愈覺得難受。

上輩子,他缺失了太多了。

沈愈出神了半分鐘的時間,霍銳已經站到了他身後,右手越過他的身體擺弄着桌上的書。

“陪你去吃晚飯。”

“磨磨蹭蹭。”

沈愈滞了兩秒:“好,我馬上就好。”

霍銳沒聽他說什麽,自顧自站在他身後幫他一起整理着書。

一旁等着的陸疏行:“……這姿勢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戚榮白了他一眼:“哪裏怪了,你不是也老越過我拿東西嗎?”

霍銳似乎是聽到這兩人說話,擡起眉眼十分無情:“你們還不走?”

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就他們幾個還慢吞吞的。

“啊,老大你不和我們一起走了啊?”剛剛霍銳的話幾乎是貼着沈愈的耳邊說的,陸疏行他們自然沒有聽見。

霍銳有些不耐煩地皺了下眉:“你話真多。”

陸疏行:“……?”

戚榮一把抓起兩人的書包,一手扯着陸疏行的外套把人往外拽:“老大再見,七點見!”

等人走了,教室裏只剩下兩個人。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教室裏的燈也被關了。

剛剛霍銳好歹還保持着一點距離,這回是直接貼着沈愈的後背,相當于直接把人圈在了懷裏,貼着他的耳畔。

“想起來一件事。”霍銳盯着沈愈的頸側。

沈愈“嗯?”了一聲。

“什麽?”

“之前陳年一說過喜歡我。”霍銳說這句話的時候過于平靜,好像只是在講一件很平常普通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霍·裝死·銳再次出場,為了避免誤會,先說一下,這裏沈愈以為陳年一陪着霍銳度過最痛苦的那段時間只是沈愈的以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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