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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沢眼一斂,問:“所以這些酒,是準備來給你壯膽的嗎?”
“不不不!”寧和音搖頭,手伸去直接把一壇子酒的封口揭開,霎時間,一陣醇厚濃烈的酒香漫了出來。
寧和音重新看向莊沢,彎了彎唇:“我不需要壯膽,這些,是給你的。”
“你太高看我了。”莊沢道。
“我記得你年少時,不是很愛喝酒嗎?”寧和音努力回憶了下,“第一次遇見那天,你騎着馬離開後,是不是就喝酒了?”
聞言莊沢眼簾微擡,寧和音解釋:“那晚你抱着我出去時,盡管衣裳換了,但身上還是有淡淡的酒味,尤其是說話時,最明顯,氣息噴到我臉上,都要把我給熏暈了。”
過了半晌,莊沢才問:“你那時怎麽不說?”
寧和音回:“當時想着,反正我跟你沒關系了,純粹就是為了整整你,你去哪裏喝酒,是酒館還是花樓,有多少美人陪着,反正都不關我的事。”
“我去了花樓。”莊沢道。
寧和音先前平靜的神情,一下子就沾染了點怒意,手往床板上拍,“我就知道!不然怎麽會有脂粉香味?還隔三差五就會有一次,果然被我套……哎!”
手拍到床邊的木板,疼意使得眉頭一皺,莊沢見狀連忙伸手握住她手腕,把手攤開,看着掌心裏拍出來的一點紅,輕輕把另外一只手覆了上去。
“誰讓你亂吃醋的?”莊沢握着她的手,幹淨修長的五指與她的指交叉,濃黑的桃花眸子微掀,眼裏說不清是責怪,還是暗喜。
“年少時在花樓,只是喝酒而已,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至于入宮後……”莊沢刻意一頓,再道,“太後還是淑妃時,曾經暗示過我,但是我沒有從。”
莊沢會這麽心平氣和和她解釋,寧和音本來被愠色包裹的心,感覺好像是憑空多了一堆羽毛,羽毛不僅把那點惱意掃去,還把她的心填得滿滿當當,整顆心裏有說不出的柔軟。
莊沢抿了抿唇,繼續道:“當時,太後的手探入我衣襟,我很快避開,因此被罰了二十大板,連續打掃茅廁一個月。”
寧和音失聲問:“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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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沢:“那一幕應該是被誰看見了,後來……宮裏都傳開了,也就是燕王同你說的那些。”
寧和音望着他的側臉,這樣更顯得他的輪廓清瘦,纖長的睫毛覆下,如同純黑的蝶翼,美麗,卻也脆弱。
“我不會再懷疑你了,真的……這次一定真的。”寧和音把他的手扣緊,靠了過去,頭埋在他的肩膀上,默默說。
“你有這些懷疑,再正常不過,是我從來沒有和你解釋過。”莊沢另一只手攬住她腰,索性把整個人攬進了懷裏,讓她靠躺着。
寧和音由下至上看着他,開口說:“你現在跟最近好像有點不太一樣,這種掏心掏肺的感覺,讓我想到了你以前。”
莊沢失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寧和音一怔,莊沢繼續道:“無論是從前的驕傲自滿,抑或是入宮後的謹小慎微,還是現在外人眼裏,殘暴嗜血殺人如麻的九千歲,都不過是在需要的時候,進行的僞裝罷了。”
寧和音的心髒懸在空中,像是被細繩牽着,狠狠牽動了一下,勒得發緊,又有點疼。
莊沢一手的指尖輕輕梳着她的發,另一手拾起那個狐貍面具,重新按在自己臉上,透過面具,藏着漩渦般黑沉的眼望過來。
“不過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面具如果戴久了,是不是就融入了骨血,想再取下來,很難、很難……”
他的聲音輕得仿佛是在呢喃,如果不仔細聽,幾乎都聽不清楚其中的字眼。
不過寧和音感覺到了其中的情緒,她心裏還是有點堵,跟一塊大石頭堵在心眼裏,悶得她別說喘氣,連動動腦子都難。
“你跟我說這些,是把我當自己人了嗎?”寧和音抿抿嘴,“你就不怕萬一哪天我說出去,把你九千歲的面子全毀了嗎?”
“那也好。”莊沢竟然笑了笑,唇彎起的那道弧線,都比一般人要來得好看。
“那樣,我就可以做自己了。”
他伸手把她的鞋褪去,神情認真一絲不茍,雙指扯落捆住幔帳的絲帶,幔帳自兩邊緩緩落下。
搖曳昏黃的燭光被隔絕,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了一片暗,他整個人和她一樣,都陷入了這片暗中。
莊沢放開她的手,清瘦到骨節分明的手不徐不疾,白袍從肩頭逐漸散落,烏黑的發垂落于肩後,垂落玉色般的胸膛前,甚至有幾縷被他的指尖拂過,最後輕巧落下,同他許多時候一般懶散恣意,卻又撩人。
當褪下最後的那層屏障,寧和音早已怦然加快的心跳,如同安了電動小馬達,咚咚咚直跳個不停。
她含着三分猶豫伸出手,從他的眼裏沒有看到拒絕,跪着身子靠了過去,整個人躺在他的胸前,唇小心地貼上他的唇,指尖同樣悄然試探,緩緩搭了上去。
寧和音的動作很輕,很柔,她含着他薄薄的唇瓣,用盡了耐心對待,直到眼尾染上漂亮的緋紅,她離開。
望着他水光潋滟的唇,通透如琉璃的漆黑雙瞳,顫聲問:“疼嗎?”
莊沢的唇角輕微上揚,止不住地笑出了聲,“都過去十年了,怎麽還會疼?”
“你還笑得出來?”寧和音不自覺憋起了嘴,又湊過去,手終擡起,兩只手抱着他,整個腦袋直接靠在他的肩上,悶悶地說,“你不疼,我心疼。”
莊沢的雙手環住她腰,側頭在她的眼角吻了吻,“真的不疼。”
寧和音抱得更緊,把自己狂亂的心跳傳達給他,輕聲問:“你剛才,有感覺嗎?”
“有……”他的嗓音有點兒啞,氣息炙熱,鑽進她耳朵裏去,戰栗一重又一重。
“那我再……”寧和音手一動想着繼續,卻被他的手抓住了。
“你別動。”莊沢啞聲說完,扯開薄被蓋了過來,将自己裹得嚴實,卻又開始幫她恢複初生時的狀态。
寧和音睜着眼睛愣住,整個人僵直了猶如屍體,不能動彈
她的腰腹處有一塊淺紅色的胎記,是蝴蝶的形狀,她剛穿過來時,這只蝴蝶還小,擠成一團看着可醜。
但随着她年齡的增長,這只蝴蝶漸漸展開,成了如今展翅欲飛的動人姿态。
莊沢炙熱的吻,落在了這只蝴蝶上,他的雙手按住她,唇瓣輕動,寧和音的腦子霎那間一片空白,如同被電流滋滋滋直接擊中,這感覺從來沒體會過。
莊沢的吻往下,寧和音掙紮的小動作,輕而易舉被他擋了回去,臉紅心跳的奇異感覺襲來,寧和音死死抓着他的手,腦子如同煙花一般,轟地被炸碎了,留在眼前的只有那片瑰麗絢爛。
煙花一簇又一簇悄然綻開,寧和音失神地望着,當所有煙花攀升至最頂點,絢爛的夜空亮得如同白晝,她抱住他的腦袋,小聲地喘了出來。
莊沢起身,掀開薄被,躺在她的身邊,從背後輕輕抱住她。
寧和音的手在被窩中摸索到他的手,轉過頭去,望進那一雙被掀起漣漪的墨色水眸,吻在他的唇角,又吻在他被烈火燒紅的眼尾。
莊沢攬住她的腰,在寧和音又一次想把唇覆上來時,側頭避開,手攔住她的下半張臉,薄唇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寧和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腦袋埋在他懷裏,暗暗決定了某件事……
第二天,莊沢起身去宮裏後,寧和音埋在被窩裏的腦袋才鑽出來,左看右看四下無人,飛快穿好衣服坐到銅鏡前,伸出兩只手往自己臉上啪啪啪打了幾下。
“太羞恥了,太羞恥了!”
明明昨天那幾壇子酒,她和莊沢一口都沒碰,光是聞了聞酒香,難不成就醉倒了?
好不容易恢複鎮定,喊侍女端水進來,匆匆洗了臉梳了個簡單的頭,推搡起蘭溪讓她指路藏書閣。
九千歲府裏的藏書閣,不知道有多少市面上流失的孤本珍本,她反正呆着沒事,翻翻醫書也無妨。
她記得真實歷史中有過記載,比如魏忠賢,就是因為除根未淨而被客氏喜愛,同時她看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書,據說在極強烈的刺激下,太監在某些時候還是能有用的——
專指莊沢這種情況。
藏書閣足占滿了一個院子,寧和音本來還讓蘭溪準備了雞毛撣子,可沒想到走進藏書閣內,四處都是幹淨整潔亮麗如新。
白準備了。
這府裏頭沒一人敢偷懶。
寧和音走到專門陳放醫書的那幾列,從第一列開始找起,不敢讓任何人幫忙。
昨晚莊沢的神情她都看到了,後來她再動一下,他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樣,仿佛認定了自己不會好。
如果被他知道她來偷偷翻醫術,那不得真把她生吞活剝了?
好在寧和音是個有耐心的,讓蘭溪守在邊上,準備花上一天的時間慢慢翻,不過她手剛碰到書架,這書架就跟年久失修似的,看着結實,內在是個繡花枕頭。
輕輕一晃,書架搖了搖,從最上方掉下來一本書,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寧和音頭上。
“嗷!”寧和音被砸得腦袋一痛,毫不猶豫對着書架吼,“你媽的,是不是跟我有……”
仇字沒說出來,寧和音的嘴巴閉上,目光同時凝滞住了。
砸到她腦袋上又掉到地上的那本書,封面是幾個閃閃發亮的大字——
美男個個都愛我。
寧和音:“?”
蘭溪的目光瞟了過來,正慌神準備喊大夫,被寧和音阻攔住,滾了滾喉嚨問她:“蘭溪,你能看到這本書嗎?”
蘭溪好奇欸了一聲,從地上撿起那本書,拍了拍回後道:“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書嗎?”
寧和音:“??”
難道她眼睛出了問題?
蘭溪已經攤開書随手翻了翻,發完臉上表情并沒有什麽波動,“夫人,真的就是一本普通的故事書,講的大概是愛情故事吧,不過奇怪……故事書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把它放回原來的地——”
“等等!”
寧和音從她手裏搶過,匆忙搖了搖頭,“你先去喊大夫來,這本書我放回去。”
“是,夫人。”蘭溪走後,寧和音迫不及待翻開第一頁,随即睜大了眼。
這本書的劇情,跟她看過的原書一樣,從女主的爹死了開始講起,不過原書的女主是賣身葬父,而這本書,這是耍雜技被燕王看到……
再往後看,後面發生的一切,全都是按照她生活的軌跡來寫的。
就連她昏迷穿越回去半個月這段,都被詳細記載在書上。
翻到倒數第二頁,書裏甚至生動形象,描繪了昨晚的她和莊沢……
寧和音:草!
她現在的心情,簡直可以說是吃了翔,狗屎一樣的心情。
不過當目光投向最後一頁,寧和音才發覺,原來屎裏他媽還藏了毒!
最後一頁只有短短幾句——
因太後壽宴一事,季明殊決心釜底抽薪,季明淮同樣不甘落後,兩人在莊沢途經之處,布下天羅地網。
莊沢不知為何,神思飄散,并未警覺。
酉時,晚霞僪佹。
九千歲于皇宮,萬箭穿心。
卒。
寧和音暗自神傷,守孝三日後,着白紗喪服,入皇宮,成皇後。
多年以後,坊間傳聞,景朝皇後風流成性,美男繞于周身,各個唯獨愛她。
寧和音發誓,她絕對沒有見過這麽敬業的書。
還他媽非得點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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