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他媽還非得杠上了?

“我餓了,要在十聲內吃到小籠包!”

“十、九、八……”

晏明從人群中擠出了個腦袋,一手各拿着一個油紙包,龇牙咧嘴笑成了一朵菊花,“夫人,您是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這糖包肉包都有,夫人能否看在小人懂事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就別罰小人去掃茅廁了吧?”

寧和音:“?”

給她來把刀,她要用豬隊友祭天!!!

周圍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原來是小姑娘看到銀子後兩眼一翻,搖搖欲墜東倒西歪,眼看着就要倒了。

這狗屎書設計的破劇情,想必下一步就是群情洶湧,要給被“侮辱”的小姑娘報仇。

寧和音:神他媽侮辱,如果這就是侮辱,她也想被侮辱啊!

莊沢從晏明手中接過油紙包,拈出個肉包遞給寧和音,她嘴巴剛挨到包子邊,兩眼翻白,栽倒在地。

衆人:“?”

寧和音:“這包子……咳咳,有毒。”

“絕不可能!”晏明舉手發言,“夫人,真的沒毒,您別裝了,卑職剛剛才試過一個,每個包子也都用銀針刺過了,怎麽可能會有毒呢?”

“咳咳咳——”

這回寧和音是真被氣得咳出聲了。

“這包子……咳咳,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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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可能!”晏明忙道,“昨日夫人才剛誇過這家包子好吃呢!卑職可以發誓,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噗噗噗——”

寧和音想吐血,沒吐成,吐了幾口空氣出來。

莊沢随手把包子甩給晏明,附身扶起寧和音,順便撿起那本書,“要是覺得累了,那便回府去睡。”

寧和音的“我先死為敬看你們怎麽着”計劃宣告失敗。

小姑娘在臺上搖搖欲墜良久,這下終于“噗通”一聲,倒了。

寧和音:“十聲之內,我要……”

“夫人有何吩咐?卑職這就去辦。”晏明當即拱手。

寧和音粲然一笑:“我要看到晏明在掃自家廁所。”

晏明:“?”

“暈了!這小姑娘暈倒了!”

“肯定是被那銀兩砸的!”

“不對,肯定是被侮辱了羞憤倒的!”

“你們都不對,肯定是被搶了風頭氣倒的!”

總結兩個字下來:“砸她!”

“給小姑娘報仇!不能看着人逍遙法外!”

衆人:但……環顧四周,人呢?

莊沢公主抱着寧和音,輕躍飛身先落在最近的一棵樹上,緊接着又落在屋頂上,晏明緊跟其後。

“四、三、二……”

“一點九、一點八、一點七……”

眼瞅離那地方有了段距離,寧和音拍拍莊沢胸膛,“好了好了,快把我放下來,別着急了。”

寧和音之前躺在莊沢懷裏,手拿那本書緊盯最後一頁,眼看最後一頁文字消失,腦裏緊繃的弦終于松了。

站穩身形後把書塞懷裏,寧和音用袖子去擦莊沢額頭,“累不累?要不然就在屋頂休息會兒?”

莊沢不答反問:“為何急着離開?”

寧和音眼睛滴溜溜一轉,莊沢又道:“我剛才都聽到了,那些百姓們的聲音,難不成……你是提前察覺到了,所以才想離開?”

晏明:呼!不是真想看他掃茅廁就好。

“是啊是啊!”寧和音趕緊點頭,“你要知道,女人對于未知的危險,都是很敏銳的!尤其是像我這麽聰明的女人。”

聞言,莊沢眼裏的求知欲消退。

寧和音心還沒放下,就又聽到他平靜道:“你可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夫妻間要坦誠。”

寧和音:草!又被套路了!

可她就是把這本天書給他,他能看得懂嗎?

說不定,還要把她當成妖怪看。

“晏明,去将那小姑娘帶回府上。”莊沢道。

寧和音:“?”

“你抓人小姑娘幹嘛?是不是看着人家比我年輕?是不是還覺得人家比我沙雕?是不是今天就想換個夫人了?是不是待會馬上就要休——”

“聒噪。”

莊沢面無表情說完,身形擋住她,俯身啄了口,啄完恢複正色:“我從你聽到她話後的眼神中,看出的不止有新奇,更有渴望。”

寧和音心裏的小人開始哐哐撞大牆。

莊沢道:“我以往派去調查你身世的人,從你的街坊鄰居口中了解到,你五歲左右時落過水,昏迷了大約三日左右,醒來後性子同以往相比更為活潑,而根據日子推算,落水的時間恰好是我生辰過後。”

寧和音:“……”

她是洋蔥嗎?又要被剝皮了。

莊沢:“所以不管是陸雲輕,還是寧和音,都不是真正的你,對嗎?”

被扒了馬甲的寧和音拒絕溝通,并擺出一副臭臉。

“你……”莊沢的手搭上她,垂眸望她,“來自千年之後,對嗎?”

寧和音:“……可以說是。”

為了避免給莊沢造成更大打擊,寧和音決定充當書裏的未來人。

“千年後的世界,真像她說的那般嗎?”莊沢問。

寧和音點點頭,“更誇張的都有。”

莊沢:“那人……”

“大人!”晏明輕輕躍上屋頂,拱手道,“那小姑娘已安排送回府了,大人您可知道?卑職方才從她口中聽聞,那千年之後的人,個個都有一丈高,生得三頭六臂,膚色比煤炭還要黑,那頭發絲一根,都能有大人您小拇指粗細……大人您說,厲不厲害?”

莊沢:“……”

寧和音擠出笑:“那小姑娘,我看就不用帶回去了吧?人家也是見到銀子高興,才一時暈了過去,要是你把她帶回府裏,不是更讓百姓們有得說閑話?”

莊沢:“……好。”

之後的他,陷入了沉默寡言的境地,就連回到府裏,兩人一道用午膳時,都是垂着眼不說話。

狗屁愛情!

原來狗太監也是個膚淺的人,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真愛!

寧和音在心裏生氣吐槽完,把小黃文從懷裏摸出來,攤在大腿上偷偷盯着,看到還是空白一片的最後一頁,松了口氣,尋思着吃完飯要不要試試,直接用三味真火給它燒了。

媽的,成精了都。

“別看了。”莊沢忽然道。

“憑什麽不讓我看?”寧和音還在郁悶頭上,“我們那的人都興吃飯時看書,一手拿着書,一手抓一個像你們這麽大小的人,一口一個崩嘎脆,一餐都要吃好幾個,那滋味別提有多……”

莊沢面色不改,把剛才垂着眼挑完刺的那塊糖醋鯉魚,夾到了她碗裏。

寧和音嘴巴停下愣住,莊沢擡眸波瀾不驚道:“先吃飯,吃完了,還想吃你們那兒的,那再讓你吃。”

寧和音驚掉了下巴,“你說讓我吃啥?”

莊沢:“吃你們那兒的。”

寧和音:“我們那兒的啥?”

莊沢:“你們那兒的人。”

寧和音更懵:“那這人在哪呢?”

莊沢終于不再風輕雲淡,高鼻下的薄唇微抿,桃花眸子輕挑不悅,語調略沉:“除了我,你還想吃誰?”

轟!

寧和音的腦袋被轟成了渣渣,一片灰都不剩。

莊沢夾起塊鯉魚塞自己嘴裏,漂亮透徹的眸子染上些許笑意,嘴角微提的弧度都顯得誘人,糖醋汁粘在唇畔,鮮紅的舌尖一舐,随意之極,卻勾得人要命。

薄唇上,只留下一片水潤,莊沢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寧和音腦海裏,自動給眼前的莊沢配上了臺詞: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于是她忍不住出聲:“你好騷啊!”

莊沢的臉色變了。

由白變紅,眼眸微睜,唇嚅動着,卻說不出話來。

寧和音:被氣到了?

她腦袋裏還在循環播放那句話,她用筷子夾起魚塞自己嘴裏,裝作漫不經心低頭看書。

書翻開的還是最後一頁,不過這回,卻不同于先前的空空如也——

莊沢與寧和音午膳,被魚刺卡到,卒。

寧和音後悔自責,發誓永生不吃魚。

後守孝三日,改嫁季明淮,某日,偶然發現他偷食魚,傷心之後紅杏出牆,因此引來一衆美男,甘願戒魚只為愛她。

寧和音:草!

還他媽會先斬後奏了?

“快他媽拿醋阿!”她吼道,“越多越好。”

莊沢憋紅着臉,寧和音等醋來了,直接撬開他嘴瘋狂往下灌,灌了一瓶不夠,接着第二瓶……

灌下去了後知後覺才發覺,其實醋沒啥作用,全靠酸刺激得下意識嘔吐,在大夫來之前,莊沢終于把那根大刺吐了出來。

寧和音眼睛紅紅的,一直忍着沒說話,等到大夫和下人離開了,她才沖上去抱住莊沢,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抽着鼻子哭了起來。

莊沢感受到肩頭的濕意,手不斷輕拍着她的背,“好了,沒事,不就是被魚刺卡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都過去了,你哭什麽?”

寧和音哭得更厲害,哭到上氣不接下氣,“你…你懂個屁!那魚…魚刺卡聲門上了,要是再晚一點,你沒命了……知不知道?”

或許前兩次沒有危及到性命,她還覺得無關緊要,但剛才那麽小小一根魚刺,都能随随便便要了他命。

九千歲……

也不過是被劇情主宰的脆弱的生命,只要劇情想,随時随地都能收回他的命。

寧和音哭得眼睛通紅,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來,抓着他兩只臂膀,吸着鼻子說:“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吃魚了。”

莊沢的手又在她背上順了一下,溫聲道:“好,我以後再也不吃魚了。”

“不只是魚……”寧和音強調,“所有尖尖的東西,會有一點危險性的東西,還有任何引起過敏的東西,都不能吃,也不能靠近你身邊……對,對了,從明天開始,你別去上朝了,我們就呆在房間裏,哪裏都不去,房間裏的那些桌子角啊,全都包上,一個都不準露出來,還有枕頭,換矮一點的,免得脖子卡——”

眼見寧和音越說越多,莊沢連忙阻止她:“好了,一根魚刺就能讓你杞人憂天,你們那兒的人,都是這麽膽小的嗎?”

“不許岔開話題!”寧和音惡狠狠道,“我說真的,你真不準出去,就陪我在屋裏,要是你敢出去,就……”

莊沢擡眸:“就怎樣?是休了我——”

“我不休你!”寧和音剛用高分貝的話怼完,轉眼間眼睛又紅了,幹脆哇的一聲哭出來,邊哭邊說,“我…我自己……自己去死,你敢…敢出去試試?”

莊沢不明白她的恐慌由何而來,只能伸手抱緊她,一個勁的安慰她,用盡了前所未有過的耐心。

黃昏時分,哭聲不止的人終于被哄睡,躺在床上暫時陷入了安靜。

莊沢用手掩住鼻子,在茅廁門前的樹下對晏明道:“吩咐下去,黎國那邊加派人手。”

晏明詫異道:“大人,黎國那邊……您暫時不去了嗎?要知道,他們可都在等着大人,只等大人到了——”

“不必多說,”莊沢冷淡打斷,“只管加派人手,觀察好太子的一言一行,若有風吹草動,直接……”

晏明一激靈:“直接殺了?”

莊沢鼻子掩得更緊,眼眸微垂,冷聲質問:“你還想再加十年?”

晏明眼一睜,一口氣不停:“大人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先行拿下務必要用手段讓他活着等到您來了再處置怎麽樣卑職聰不聰明若是聰明的話大人能否減……哎,大人!!!”

接下來的日子莊沢沒有再出門,果真就按照寧和音話中所說,把房裏所有能包的銳角都包了起來,确保整個房裏沒有一點危險性。

莊沢在案桌前翻看從宮中遞過來的奏折,寧和音就坐在他旁邊看故事書,那本故事書……當然就是神秘出現的小黃文了。

她緊緊盯着最後一頁,腦子裏的弦一刻也不敢松開,時不時看到莊沢目光瞥過來,就會裝模作樣翻上幾下。

莊沢以為她愛看故事書,命人從藏書閣搬了許多本到房裏,但她看來看去,唯獨還是那一本,這讓他匪夷所思。

“有那麽好看嗎?”莊沢放下手中奏折,又一次問道。

寧和音違心地點點頭,“好看,太好看了,所以我總是忍不住二刷三刷四——”

“給我看看。”莊沢伸手從她手中拿過。

寧和音由着他去了,心想你看吧,反正你也看不懂。

莊沢的目光随着翻動的頁數游移,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把一整本書從頭翻到了尾。

他問:“我怎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寧和音:“?”

“哪裏似曾相識了?”

“就好像……”

莊沢斂了斂眸,道:“是在看我們的故事。”

說着他修長如玉的指尖再次翻動書頁,垂眸輕聲道:“比如你看這最後結局,這個姑娘杞人憂天,将情人與自己關在密室,以為能躲過天劫,是不是似曾相識?”

“不過後邊定然不同,他們的密室被鎖死,因此被人蓄意放火活活燒死,而我們的房間,想出時便能出,也無人敢在府內縱火……不過說起來,為何是悲——”

“不對,原來還有一段,這姑娘的情人被救活了,可惜毀容,因此得到高人相助,改頭換貌成了姑娘模樣,接近可能是兇手的男人們,只為報仇,不過逢場作戲最終……生情?”

莊沢念到這裏,表情跟被雷劈中了一樣,“所以姑娘的情人,和其他男人們……順遂……在了……一起?”

他放下書,眼裏滿是難以置信:“原來你喜歡看這種故事?”

寧和音擡頭,默默望向外。

“我好像聽到了啪一聲,又好像……聞到了一點兒焦味。”

莊沢一貫沉穩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絲別樣的色彩,“所以,我就是那個情人?”

寧和音:“呃,可以這麽說。”

“嘶啦——”

幹脆利落的一聲,一本書成了兩半。

“嘶啦——”

又是一聲,成了四半。

連續幾聲過後,莊沢一手捏着手中廢紙,一手緩緩掏出了火折子。

寧和音:我操,你還真敢?

“不是?”寧和音一拍桌子起身,“眼下當務之急,不是應該商量如何逃……”

驀地她話止住,大門被霍的推開,蘭溪手呈一盤烤肉,喜滋滋道:“大人,夫人,奴婢按照前日夫人教的方法,特意烤了幾盤肉出來,這味道嘗着跟夫人烤的八.九不離十了,特別好吃,快來嘗嘗!”

寧和音:那剛才啪嗒一聲……

“對了!”蘭溪忽然驚道,“奴婢方才有個裝銅錢的荷包落了,大人夫人先吃着,奴婢得出去找找。”

一盤烤肉被放在了桌子上,寧和音望着在火盆子裏燒得正旺的廢紙,心情莫名複雜。

“你就這麽撕了燒了?”

“不然?”

莊沢等待灰燼燒完,不知從哪掏出個小壇子,壇口還挺大,火盆子裏的灰全被倒了進去,封好口後,他把壇子抱好,掃了寧和音一眼,“走。”

早在一旁看傻了的寧和音,這時巴巴地說:“走哪去?”

“寺廟,鎮它。”莊沢的話簡明扼要,臉上滿是從容淡定。

寧和音是真懷疑,如果剛才莊沢沒撕了它,那現在外邊燃起的就真是熊熊大火了,難不成……

這狗屎書怕惡人?

莊沢像是看出她心中想法,牽着她的手走出門檻時,道:“你太好欺負了。”

寧和音:“?”

莊沢:“幾日前的皇宮那次,以及當日的市集和魚刺,想必都是有它從中作梗?但凡你早一些同我說,也不至于被欺負到現在。”

寧和音:“??”

莊沢:“此等妖物,不能留于世上,須得好好鎮壓。”

寧和音:太狠了,實在是太狠了。

寺廟就在上京城外的山上,距離并不算遠,寧和音到了之後看到寺名雲來,心裏咯噔一下,心道這不是無恙在的寺廟嗎?

果不其然,就莊沢轉過身去跟主持談話的那會,她眼前就多了個身披袈裟的俊美和尚。

無恙的眉眼都生得溫柔,淺茶的瞳色沒有攻擊力,就連不茍言笑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他站在她面前,掏出了一根針……

是真的針,閃閃發亮那種。

他遞給她,低眉斂眼,輕啓薄唇:“女施主,此枚銀針過于珍貴,小僧不敢收。”

寧和音:搞得跟我送了你定情信物似的。

她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呢,莊沢那邊跟住持談完話,轉過頭來,眼神一沉。

寧和音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殺氣,連忙後退一步,無恙手持着針怔在原地。

莊沢走了過來,目光先落在銀針上,随後又瞥回無恙臉上,道:“大師握着它如此魂不守舍,莫非是哪位情人送予你的定情信物?”

無恙微垂眼,回道:“施主休要妄言,小僧乃是出家之人,又怎敢有情人?”

“是嗎?”莊沢似笑非笑,“那大師不如便将這枚銀針,送與在下如何?”

無恙當即慌道:“此枚銀針雖非情人所送,卻也稱得上是好友,小生又怎能将好友之物轉贈于他人?”

寧和音:你這解釋,倒不如不解釋。

莊沢目光微轉,笑意漸漸收斂,轉頭漫不經心地問:“那夫人竟将為夫贈予你之物,轉贈他人?”

寧和音:不是,這難道不是你送他們的?

無恙眼垂得更低,“原來是九千歲送與寧姑娘之物,小僧失禮,現下便将此物交還于九千歲。”

“不用了,大師既然喜歡,那便留着看吧,只是……”莊沢唇齒重新浮現笑意,“她不是姑娘了。”

無恙聞言,俊臉一紅。

寧和音很想問,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無恙道:“九千歲夫人,是小僧多有失禮,還望夫人莫要往心裏去,若是無其他事,小僧先行告退。”

莊沢望着無恙的神情走遠,轉頭着重強調了語氣:“夫人?”

寧和音頂着一張小紅臉,氣咻咻道:“誰讓你說我不是姑娘的?”

莊沢一愣。

寧和音更氣:“人家明明就還是個姑娘!”

完了,一開始覺得無恙臉紅個啥?

後來細想,媽呀!

莊沢這狗太監也太惡劣了,居然就這麽刺激個出家人,惡劣惡劣。

寧和音轉身邁着小碎步就跑,莊沢看着她的背影淡去,唇角不自覺微揚。

寧和音跑夠了一口氣停下時,才發現眼前正是寺廟裏吃齋飯的地方,眼下剛好到了飯點,這個食堂裏望過去白花花的一片。

寧和音忽然覺得,她有點暈光頭了。

轉身要走,白花花的一片中冒出個格外顯眼的光頭,他喊住她:“九千歲夫人!”

又是無恙!

在小黃文裏他真就是一根筋的單純人設,有點類似于聖母白蓮那種,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自己吃虧了也不說啥。

“夫人來這,想必是餓了,”無恙說着朝她走來,把手中剛打好的齋飯給她,笑道,“吃吧,不用跟小僧客氣。”

寧和音看着這份素不拉叽的齋飯,心想她真不餓,就算餓了,她要吃的也是大雞腿阿!

“不用了,小師傅,謝謝你。”寧和音微笑拒絕。

無恙聞言一愣,“夫人竟然……”

寧和音好奇問:“竟然什麽?”

無恙垂眼,捏着盤子的手微微顫抖,“夫人竟然會同小僧說謝謝。”

寧和音:“……”

這他媽難道是什麽值得感動的事?

“夫人,小僧……”無恙說着,一笑,“小僧還是可以稱呼你為寧姑娘嗎?總覺得寧姑娘看上去,比小僧還要小上許多,若稱呼夫人,總覺得奇怪。”

寧和音:“……”

這不都先斬後奏了,還來問她?

她随便回了句:“随你喜歡,不過在九千歲面前,你還是叫我夫人好。”

當然,要是自尋死路,那她也沒辦法。

無恙笑道:“小僧多謝夫人關心。”

寧和音:我真的沒關心你啊喂!

要她說,小黃文裏的這些男配,就是腦補能力太強了,一個個能自己陷入愛情,都沒她這個人什麽事了。

齋堂外不遠處有一株桃樹,眼下開得正好,一朵桃花恰時被風吹落,無恙伸手接住,在眼前人将要轉過身之際,攤到了她面前。

“寧姑娘,你想吃桃花羹嗎?”

寧和音眨眼:“桃花羹?”

“是,桃花羹用桃花與桃膠煮成,色澤剔透,桃香濃郁,不僅綿軟到入口即化,更是滋補養顏上品,若是寧姑娘有興趣,我待會便做給你吃。”

寧和音心動了,喉嚨止不住滾了滾,“真的好吃?”

無恙抿唇笑了笑,“在我未被送進雲來寺前,母親便時常為我做桃花羹,那是我記憶中最美好的滋味。”

不知不覺間,無恙的自稱改變了,但兩人都沒有察覺到。

寧和音仔細問:“那這桃花羹,要放多少桃花?又放多少桃膠?還有火候,得如何控制?”

無恙把這一切細細道來,寧和音高興得抓起他手裏那朵桃花,“多謝小師傅,我這就去摘桃花和桃膠!”

女子嫁人都要洗手做羹湯,她從來沒有做過羹湯,頂多就烤過幾串燒烤。

要是把這桃花羹學會了,端到莊沢面前,也許能平平他積攢的火氣。

本來兩個人被那本破書就折騰得夠煩了,眼下好不容易得了一會安靜,又遇上無恙這個一根筋的,剛才應該把他氣得不輕。

寧和音歡快地摘桃花去了,全然沒注意到在不遠處的身後,有道修長的身影從始至終,把她和無恙看了個全程。

天色正在變暗,再過不久,就該到主持和大師們圍着那本破書骨灰做法,把莊沢以為的妖怪鎮壓了,寧和音心想着她得快點。

這株桃樹并不高,她夠得着的地方就有很多現成的桃膠,把它們全部都扳下來,尋思着自己到時候也能蹭點。

扳完桃膠用手帕包着,寧和音吹了吹手掌,毫不留情開始辣手摧花。

正摘得高興,忽然聽到身後有幾聲喊:“夫人,夫人求求你了,快去救救無恙吧。”

寧和音下意識回頭,看到眼前幾個小光頭,愣了愣,“救無恙?”

“是啊,夫人!”有個年紀最小的小和尚,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不顧一切說着,“無恙師兄想為夫人送上齋飯,想讓夫人嘗嘗桃花羹,都是出于好心,但這情形被九千歲看在眼裏,竟然是誤會了,他方才……”

有另一個青年和尚接上:“方才夫人在這采桃花和桃膠的時辰,九千歲命人送了許多葷食到齋堂,逼迫無恙師兄進食,這倒也罷,無恙師兄待九千歲走後,摳喉催吐,可不曾想這一幕……卻被九千歲的人看到,于是……”

他說到這裏,臉色悄然一紅,竟有些說不下去。

寧和音着急了,問:“于是怎麽了阿?又逼他重新吃葷食?”

青年和尚讪讪道:“并非。”

寧和音的表情難以置信:“難不成是逼他……是吐出來的?”

青年和尚表情更窘迫,連忙擺手:“不是,不是。”

寧和音被急瘋了,“那到底是什麽?”

原先那個小和尚見狀,閉着眼一口氣接上:“是九千歲找了姑娘來,要讓無恙師兄破色戒!”

寧和音腦子轟的一下炸了。

“這麽大的事,怎麽沒人來事先跟我說?”

小和尚委屈道:“有九千歲的人看着,我們哪敢啊?這只有等無恙師兄被押走了,九千歲的人也跟着撤退了,這才敢上前來求助夫人。”

寧和音恍然間才明白過來,莊沢是故意的,這幾個小和尚,是他故意放他們來透風的。

她焦急問:“那無恙和九千歲現在在哪?”

有一和尚道:“無恙師兄被關在柴房裏,姑娘已經被送了進去,現在九千歲正派人把守在外,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寧和音手一松,捧着的桃花全掉了,她幹脆跺跺腳:“那還愣着幹什麽?快帶我去啊!”

柴房內,無恙渾身發熱面色通紅,他躲在角落裏,身上的袈裟已有些扯破,意識散亂間,看着那個不斷接近的青樓女子,竟漸漸變成了另外一人的模樣。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無恙雙手合十,不斷閉眼念叨着。

然而腦海中呈現出的景象,卻是月色下的湖邊,他冒出水面時,看到的慌張失措跌倒在地的少女。

她的容貌跟娘有幾分像,他當時想。

後來在城外再次遇到,他才知道這個少女的脾性,比起他的娘來,有着天差地別。

更讓他愕然的是,她竟然是九千歲的夫人。

縱然這樣,還是免不了被吸引,在她歸寧時,竟然主動上了門,當時的借口是為她驅邪,但後來見到燕王和葉緋的舉動,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心中有邪祟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回到雲來寺,他虔誠侍奉佛祖,渴望将邪祟洗去,但再見到她,那些強壓在心底裏不該動的念頭,幾乎是幾瞬之間又盡數跑了出來。

他渴望的并不過分,只要能同她和和氣氣說說話,便已足夠。

聽到她沒有拒絕他的桃花羹,反而透露出好奇,便已是意外之喜。

“寧姑娘……”

柴房裏的姑娘褪得已只剩貼身衣物,剛挨着角落裏被下了藥的俊美和尚,就聽到他神志不清地喊,同時身子往後方貼得更緊。

“哪有什麽寧姑娘?難不成你是在說九千歲夫人,嘁~那等尊貴的夫人,豈是你個小和尚能肖想的?”

她嗤笑着低下頭,用殷紅的唇在他臉頰親了一口,接着媚眼如絲嬌笑着道,“姐姐我不好嗎?就別再肖想那什麽九千歲夫人了,趕緊把事兒辦了才是正事,要是耽擱時辰,惹得九千歲不高興了,怕就是不止給你破戒了,啧啧~你這褲.裆裏的玩意,可得仔細些了。”

無恙睜着眼,怎麽看眼前都是那個人,當退到無可退路時,那臉頰上的溫熱觸感,似乎切斷了心中某根弦。

他猛地伸出手,将眼前的人抱在了懷裏,惹得姑娘哎呦一聲:“冤家,輕點~”

與此同時柴房的門被推開,寧和音站在門口恰好聽到這句,她剛才一路趕到柴房,并沒有誰來阻攔她。

而現在推開柴房後,看到無恙死死抱着那個姑娘的情景,先前坐在外冷靜與自己博弈的人,悄然不覺站在了她身邊,問:“好看嗎?”

寧和音抿抿唇,“給他解藥吧。”

莊沢神色冷淡,“夫人是在命令為夫?”

醋壇子!

寧和音真想從哪找個醋壇子來,直接扣莊沢腦袋上就完事了。

她轉身就走,跺了跺腳道:“你不放就算了,那桃花羹就別吃了,好不容易才記下的配方,思路被攪亂又忘得差不多了,要是無恙破了戒,肯定不會再教我第二遍了,什麽洗手作羹湯,呸!”

往地上呸完一口,寧和音又連續呸了好幾口。

莊沢一怔,看到她呸完從袖袋裏摸出包着的手帕,打開來,對着參差不齊品相不好的桃膠,又要繼續呸,連忙道:“放,放便是了。”

話音剛落的同時,遠處經堂裏響起了誦經聲,成片成片,聽在耳裏,震人心魂。

寧和音:好了,開始要送那本破書上路了,誤會也冰雪消融,簡直是雙喜臨門!

她喜滋滋轉頭,捧起桃膠給莊沢看:“你看我,剛才摘得可辛——”

“夫人?”莊沢原本透着欣喜的眉眼,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轉化成了淡淡的嘲弄。

他的手指鉗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眼睫微垂,眸底裏除了顯而易見的冷意,竟然還有着不易察覺但濃烈的殺意。

“放?”他的尾音上揚,夾着無限揶揄,“你方才,以為本官會那麽說嗎?”

寧和音眨眨眼,喉嚨滾了又滾,“你是不是得了什麽毛病?”

有病就趕快治,別他媽愣着了。

“呵!”莊沢鉗着她的手更用力,“本官的确是有病,那段時間恰好發作,才讓你撞了大運,不過本官現在恢複了,你……”

他最後一個你字咬得極重,涼薄的唇角往上微提,雌雄莫辨的語調極冷:“如今……休想再用那些伎倆迷惑本官,本官就算是有病時,心裏想的,也只是同你玩玩而已,莫要當真了,呵!”

好了。

寧和音可總算明白了。

這他媽不止把那本破書送走了,同時那本破書最後的倔強,還硬把她老公也帶走了,就留了這麽個操蛋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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