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小、流、氓?

因為這三個字,後半段寧和音沒敢再看莊沢的眼睛。

颠倒是非黑白倒打一耙的能人,除了他這世界就沒人了。

如葉緋所說的那樣,開啓寶藏的密門沒多久就到了,在這種黑不拉幾的小山洞裏,藏寶藏的地方竟然還挺高大上。

像電視劇裏那樣的沉重石門,上面雕刻着各種各樣繁複的圖騰,交織纏繞在一起,滿滿都是古樸卻又華麗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開辟的。

寧和音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裏面該不會是……陵墓吧?

而他們現在所做的行為,該不會是在……盜墓吧?

前面的葉緋已經提着重劍去割莊沢的血了,寧和音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阻止:“诶诶诶,你這把這麽大的劍,真要割上去,不得割一碗阿?”

葉緋挑眉:“你心疼你夫君了?”

莊沢像個稱職的複讀機一樣,嘴角含着似有若無笑意問:“夫人在心疼為夫?”

寧和音:“……”

he——tui!

兩個渣男。

把視線別過去,決心不再理會。

然而當那把有她半個腦袋寬的劍,橫到莊沢如玉般的修長指尖上,寧和音還是沒骨氣地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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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腰裏有個小竹片,還算鋒利,用那個吧,”自曝完老底的寧和音,往葉緋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就在後腰,你拿出來吧。”

葉緋的神情帶上一絲玩味,看着她,嘴角慢慢上揚起弧度。

“九千歲夫人,你還真是……心疼夫君阿。”

話語既輕佻又浪蕩,就跟花樓裏攬客的姑娘似的,那小表情那語氣如出一轍。

葉緋,真适合去當頭牌。

心裏得出這個結論沒過幾秒,葉緋的指尖虛虛往她後腰探來,那模樣,感覺他要做的不是拿竹片刀,而且風情萬種地來解她衣帶。

在一旁當着空氣人的莊沢,忽然出聲:“用劍。”

寧和音:“?”

葉緋噗嗤一笑,指尖頓住。

莊沢轉向寧和音,那眼裏藏着的銳利的薄光,略帶危險性的威脅意味,一度讓寧和音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神情擺明了說“你再敢當着你夫君面勾引別的狗試試?”

寧和音:“……”

于是她眼睜睜看着,某個心眼比灰塵小的的人,被那把劍,在指頭上,割了好大一個口子。

血嘩啦啦地流。

抿了半天嘴的寧和音,看到莊沢的手指被葉緋擡着,放出的汩汩鮮血在慢慢填滿巨大石門上的凹槽,那副華麗複雜的圖騰,因為有了鮮血的浸潤,變得瑰麗而又頹廢。

他的臉,慢慢變得蒼白。

心裏兩面都敲着鼓,一面在罵他簡直活該,一面卻又因為密集不斷的鼓點,漸漸抽痛起來。

鼻頭,還有點酸酸的感覺。

整幅圖騰被他的鮮血全部浸染後,原本嚴絲合縫的石門,從中間慢慢往兩邊移,沒過一會,就移出了一道可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葉緋的神色有多興奮,寧和音管不着,她只偷偷去瞄了眼莊沢,望着他慘白的臉,抿嘴小聲問了句:“疼嗎?”

話剛說完,就想給自己甩兩個嘴巴子。

憑什麽啊!

憑什麽他要江山不要你了,你還巴巴地貼上去,一副沒骨氣的慫包樣。

寧和音無比痛恨這種時刻的自己,感覺光是甩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都不夠解氣的。

被她詢問的人垂眼,點漆般的鳳眸輕斂,薄唇稍勾,語調溫軟。

“你來親親,就不疼了。”

寧和音:“?”

正準備擠進石門內的葉緋回頭:“???”

莊沢的指尖稍擡,因為血放得太多此刻泛白得可怕,沒有進行包紮,還在緩緩淌着血。

将要按上她的唇時,鼻尖先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寧和音的喉嚨,咕嚕——

狠狠滾動一下。

“你夫君是不是有病?”葉緋神色古怪問。

寧和音喉嚨又使勁咕嚕一下,望着停滞在她面門前的指尖,說:“可能是剛才血放得太多了,現在腦子缺血有點不好使。”

莊沢聽了他們兩人的話,神色竟然沒出現一絲動搖。

他繼續望着她,漆黑的雙眸裏,一邊寫了一個大字——

可。

憐。

活該!

在心裏狠狠罵完之後,寧和音探出雙手,往他寬大袖子裏掏去。

掏了兩下,果然掏出一條錦帕。

又用着這條錦帕,給他勉勉強強包紮了下,堪堪把血止住。

莊沢笑得像個考了雙百分的小學生:“謝謝夫人!”

“……”

石門全然大開,裏面照樣漆黑一片,葉緋掏出一個火折子遞給寧和音,朝裏點點下巴:“你進去,如果有燈的話,都點上。”

寧和音:草!

拿她當墊腳石呢。

莊沢若有所思問:“葉公子是在害怕?”

葉緋神情一僵。

莊沢又笑道:“葉公子盡可放心,這是藏寶的地方,既然葉公子手中已持有藏寶圖,那麽便不會再發生任何意——”

“行了,我知道了,”葉緋不耐煩地打斷,瞄了眼縮着腦袋的寧和音,輕嗤一聲,“瞧你這膽小樣,我不過就是試試你罷了。”

寧和音:她有什麽值得測試的必要嗎?

葉緋擡腳走了進去,腳步比一開始行進時慢了許多,仍然有些小心翼翼。

寧和音和莊沢跟在他身後,踏進門後,石室內的全貌露了出來,看上去空曠得有些不可思議,而且這裏面的氣溫,比外面還要低得多。

四周有高大的燭臺,葉緋拿着火折子去點燈,趁此時機,寧和音往莊沢臉上斜了一眼:“你還不動手?”

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帶了點酸味,這是寧和音沒想到的。

這個一直被莊沢避而不談的話題,此刻得到回應,這是她更沒想到的。

莊沢側頭,認真望她,語氣除了好笑,更多的是無奈。

“我何時說過要動手?”

“你……”寧和音話堵住,過了一秒,瞪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想要藏寶圖嗎?”

莊沢又悠悠問:“我何時說過,想要藏寶圖?”

寧和音:“……”

“那你之前……”

“你也說了,那是之前。”

莊沢堵完她話,又問:“莫非人的一生,就不能有改主意的時候?”

寧和音徹底怔住。

那可是家仇大恨,莊沢會肯改主意?

她很快發現了盲點:“那還扮豬吃老虎扮這麽久?”

莊沢眼神微斂,語氣莫名:“誰是老虎?誰又是……豬?”

寧和音:“……”

半晌,她說:“我是豬。”

葉緋剛點完燭臺,借着光亮看清整個室內,望見最正中的一個石臺,上面端正擺放着的一本書——

簡簡單單的封皮,沒有書名,但因為環境氣氛的烘托,讓它看上去像本絕世奇書。

寧和音心裏莫名生出一股敬畏。

葉緋慢慢走向那本書,拿起它,剛翻到第一頁,真就跟看見大寶貝似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把書合上,再望向他們。

寧和音喉嚨滾了一下,餘光瞥着莊沢沒有什麽想要争搶的念頭,試探着問:“你拿到寶貝了,現在可以把我們放了吧?”

其實也就是象征性詢問一聲。

不過葉緋顯然沒那麽良善,他揚起眼尾,綻開了一笑:“放了?那麽你的夫君,他肯放過我嗎?”

“肯的肯的,”寧和音裝模作樣地狂點頭,“我可以保證,他很善良的。”

“善良?”葉緋哈哈大笑一聲,走過來撿起丢在地上的繩頭,往石臺上纏繞幾圈,打了死結過後,又輕飄飄看他們,“可我跟他不同。”

他把寶貝書揣懷裏,闊步往石室外走去,那幾分頗為洋洋自得的神态,真的很像……

傻白甜。

葉緋把石門上血跡擦去,寧和音看着石門合上,整個石室內歸于寂靜,沒心思去鑽研這高科技,只心中默念一聲,又緩緩吐了口氣。

“好了,這裏面有點冷,我們快出去吧。”

莊沢邊不緊不慢解着繩索邊問:“門都被封上了,怎麽出去?”

寧和音:“……”

“這種石室,肯定會有出——”

“出口就是入口。”

寧和音:“…………”

“我不信,”她認真說,“你肯定留了後路,話說那個藏寶圖,其實還是假的吧?你故意在公主府的假山密室裏放假藏寶圖,誰知道被我發現,所以這個石室,根本是你僞造的,那本書也是假——”

話說着說着,頭頂上的視線,越來越涼飕飕。

“啊秋——”

寧和音沒憋住,打了個大噴嚏。

莊沢垂眼,看着擡起被捆住的雙手,用衣袖去蹭鼻子尖的人,薄唇漸抿。

“你寧願胡說八道,也不願信我。”

寧和音擦鼻子的動作頓住。

擡眼間,莊沢那雙漂亮的手伸來,不緊不慢解開她的繩索,随後,指尖微擡,拭着她的鼻子,動作溫柔細致。

他低着眸,似在呢喃。

“你就不能,信信我麽?”

寧和音的心跳快了幾拍,心髒在撞擊胸口,咚咚咚的,毫不留情,仿佛要把她的胸膛撞碎。

“我在得知你下落後,才意外得知了一事,原來葉緋……”他說着頓住,輕抿了抿唇,自嘲般一笑,“原來莊将軍當年,曾因意外寵幸過一婢女,随後雖将她送走,卻不知她當時已有身孕。”

寧和音思緒僵住,過了半天,才喃喃問:“所以葉緋,其實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莊沢笑笑,等同默認。

“那葉緋他……”寧和音猛然想到什麽,擡眼,“他也是莊家的後人,所以你是想,讓他代替你……”

莊沢避開這個話題道:“待到他離開,我先前安排的人會來接應,你不用擔心。”

“誰擔心這個了?”寧和音堵完他,想到什麽又問,“出口都被堵死,接應有什麽用?難不成……”

她去望那扇石門,發現內部也有圖騰的凹槽,聲音變小:“你再擠一次血,門就又打開了?”

莊沢像是真去思考了這個可能性,過了半晌,認真回道:“是有可能。”

時至此刻,寧和音望着這張失了血色連唇色都變淡薄的臉,內心某個深處,像被撕扯開一個口子,掩藏在裏面的,各種各樣的複雜情緒,它們交織纏繞在一塊,争先恐後一般,迫不及待要鑽出來。

“你別告訴我,你放棄,都是為了我。”她這句話的聲音,小到不能再小了,說出來壓根沒什麽底氣。

沉默良久,莊沢微一勾唇,輕道:“小沒良心。”

寧和音猛地擡頭,看到他轉身,往石門那邊走去。

“你幹什麽?”

莊沢腳步未停,話語卻在傳來:“試試,看能不能讓你早些解脫。”

寧和音:“?”

眼看着他走到石門邊,要去扯那根包成粽子一樣的手指了,她快步沖過去,抓住他的手指:“你就不能不陰陽怪氣嗎?”

莊沢垂眸,漆黑的眼裏逐漸氤氲上水汽,嘴角微癟。

“疼~”

寧和音:“!”

操!

這奶娃娃一樣的聲音,真的是從莊沢嘴裏發出來的嗎?

還是她耳朵有了毛病,出現幻聽?

抓着他手指的手不由自主松開,連眼睛都垂下不敢再看他,滾了滾喉嚨說:“你…你別再陰陽怪氣了,聽着……”

嗯?

該說惡心嗎?

但是為什麽,好像又有點被萌到的感覺。

該死!

莊沢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還是那副委屈極了的表情。

“那你親我一口。”

寧和音不得不承認,莊沢找準點了,還專門往狠了戳。

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撒嬌。

他、居、然!!!

在、對、她!!!

撒?

嬌?

寧和音嘴角抽搐,望着他的臉,越是心裏有鬼,越是理直氣壯。

“抱歉,你這副鬼樣子,我不是很想——”

親字沒蹦出口,莊沢倏地低頭,挨到她唇的那刻,還低低笑了一聲。

“那我親你。”

貼了貼唇分開,一本正經快速說完,不等她的反應,莊沢擡起袖子,把她整個人往懷裏帶,旋即低頭,又吻上來。

這回他的動作,不同于先前的淺嘗辄止,撬開她的齒後,靈巧地勾過她的舌,不斷深入,像要把她的氣息都掠走。

鋪天蓋地的眩暈感卷席而至,世界仿佛不會轉動,跟着心跳一起靜止,耳邊能聽見的,只有他的呼吸,掃過她的肌膚,如同驕陽一般的炙熱,又像狂風暴雨般的濃烈。

全身上下,唯一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他的存在。

石室裏很冷,但寧和音心底,像燒了一把火,一旦燒起來,便是燃不盡。

熊熊烈火不斷炙烤着她的心靈,以至于兩人分開,她擡眸,看着莊沢沾染薄薄水光的微紅的唇,看着他暈了墨般的霧蒙蒙的眸子,還有些口幹舌燥。

竟然還想……要得更多。

“冷嗎?”莊沢又把她往懷裏摟了摟,兩片寬大的衣袖裹着她,有點像飛蛾子抱着蠶寶寶。

想到這個奇奇怪怪的比喻,寧和音突然笑出聲,沒過一秒,又斂住笑,委屈巴巴道:“冷~”

她看到他的眸中,出現了明晃晃的怔神,以及……眼裏掩藏着的星星,像是煙花一般爆炸,一顆又一顆,極致的盛景。

這表情如果用她的來解讀,那就是——

操,好萌!

操,被萌哭了,要怎麽辦?

跟她先前聽到莊沢喊疼時的反應,簡直一毛一樣的。

“難怪別人說,夫妻做久了,就會有夫妻相,”寧和音把腦袋往他懷裏拱了拱,帶着鼻音說完,又想到什麽問,“都這麽久了,你安排的人,怎麽還不來?”

莊沢聞言,面色凝重了,過了一會,略帶遲疑道:“也許,是海上風浪大,暫時……偏離了方向?”

寧和音:操!

“那沒人幫我們炸開山洞,我們不是要死在這裏了?”她猛地擡起頭。

莊沢擡起自己的小粽子手指,真摯地問:“要不然,我去試——”

“不要!”寧和音把小粽子抓回來,違心地說,“我還不冷,我還忍得住,我們再等等。”

“……”

又是片刻過去,寧和音聽着上方微弱的氣息,呼到她腦門頂時,都帶了一些涼意。

後知後覺往莊沢身上摸,才發現,他穿的比她要單薄,她身上好歹還多了件葉緋的外袍,又有他整個人抱着。

再這樣下去,不會把他給凍死吧?

寧和音眼神往上瞄,莊沢垂睫,問她:“怎麽了?”

她連低頭,目光又不經意地游移到他喉結處,并不突兀,也不鋒利,可因為有優美頸段的襯托,又在白雪般的膚色上,便顯得十分勾人。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的喉結,像是害羞一般,稍微滑動了下。

寧和音表情一僵。

她的小心髒,好像跟着剛才那一下,在撲通亂跳。

咚——

分外有力。

有些口幹舌燥,她舔舔唇,問他:“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這種情況,能有什麽取暖辦法?”

“嗯?”

莊沢微低頭,聽她講述大道理的前一刻,将眼中徒然生起的笑意,強行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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