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何如薄幸錦衣郎（二）

秦文珺回到皇宮遭遇的第一樁事便是去仁壽殿請安，百善孝為先，即便再厭惡楊氏，也必須按宮規行事。

“這天下人都知曉楚國皇帝愛慕你，被擄去這幾日，不知發生了何事？”太後的冷嘲熱諷她早習以為常，只不過這一次竟拿她的貞潔做文章，怕是這宮中又要謠言不斷。

秦文珺轉頭看向大殿內坐着的衆人，那些品級不如她高的嫔妃竟也悠然的坐在那裏，等着看一出好戲，這架勢好像三堂會審一般。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低下頭，不做過多解釋。

太後不耐煩地扣了扣桌子，“什麽清不清，濁不濁，哀家可不信！倘若……”

“朕信皇後。”李延昊淡淡的打斷了太後的話，這是秦文珺回宮後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心中頓時滿是溫暖。

皇上親自求情，太後也不好再追究，此事也就作罷了。

許久未回長樂殿，一進宮門涅兒便抱住她，纏着要聽她彈琴，她牽着涅兒走進殿中，一邊撫琴一邊問白露，“近日朝中有何異動？”

白露搖搖頭，“奴婢整日在長樂殿，朝中之事所知甚少，不過幾日後便是大皇子生辰，想必宮中又會熱鬧一番。”

秦文珺半信半疑的聽着，白露的身份定不簡單，朝中的事情她若不知道，怕是沒人知道了。仔細想來，她身邊連一個可以信任的宮女都沒有，人人都欺她失憶，明面上以禮相待，轉身後便是刀劍相向。

“涅兒要過生辰了，想要什麽賀禮？”她親昵的揉了揉涅兒的肉呼呼的臉頰，涅兒想了想，鄭重其事的繃起小臉，“兒臣只願父皇能時時來長樂殿看看母後，自母後失蹤後，父皇夜夜都在青華殿陪着瑾妃娘娘。”

聞言，她的心頓時落寞幾分，白露見她臉色不好，便勸道：“皇上也曾來過，只是怕觸景生情，便站在宮門口望了幾眼就離去了。”

“如此輕易離去？也不知看看孩子。”秦文珺埋怨的撅起嘴，如同孩子一般起誓，“以後再也不理李延昊了！”

說不見便真的是不見，她出身名門，竟也如其他婦人一般妒忌起來，任憑李延昊以各種理由來找自己，她總能推脫不見。

夜裏，白露來到未央殿，“參見皇上。”

“她為何不見朕？”李延昊急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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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顯然沒有想到皇上深夜召見，竟是為了這種小事，眸子漸漸暗了下去，“後宮女子争風吃醋是常有的事情。”

李延昊輕笑道：“她也會嫉妒旁人？”

“若是以前的皇後自然不會，可如今的皇後性格大變，沒有心計，不懂忍讓，行事像……”白露正要說下去，李延昊突然打斷她的話，“像個孩子。”

“是。”白露垂下頭，神情變了變，她在宮中數年，對皇上一片癡情，為何他眼中只有秦文珺。

“大皇子生辰要盡心操辦。”李延昊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白露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容，她會給皇後娘娘一個難忘的日子。

秦文珺睡得正熟時，只覺得有一團團暖呵呵的東西鑽進被子，迷迷糊糊的翻了身，以為是涅兒，便摟在懷中。晨起，看見發覺身旁躺着的人竟是李延昊，猛地将還在睡夢中的他連同被子一同踢下床。

“誰讓你來的？”她慌張地扯了件衣衫披在身上，遮住那幾乎透明的蠶絲亵衣。

李延昊睡得正熟，被這般吵醒，心中既不暢快又委屈，“整個皇宮的都是朕的，朕願意睡哪裏便睡哪裏！”

“你去找瑾妃吧！別來找我！”她賭氣的把枕頭砸向他。

李延昊一把接住枕頭，拾起被子，重新躺在床上，“朕就睡這裏。”還不等秦文珺回答，便閉緊雙眼，任憑她如何抱怨、咒罵，他也裝作聽不見。

堂堂一國之君，竟厚顏無恥到如此地步，霸占着她的床，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她氣憤地跳下床，穿好衣衫，往青華殿走去。

半個時辰後，瑾妃被皇後的鳳辇擡到長樂宮，并在侍女攙扶下走進寝宮，李延昊以為是秦文珺回來了，也不睜開眼，慵懶地問道：“早膳可備好？”

“未曾備好。”瑾妃溫和的聲音傳入李延昊的耳中，他頓時睜開眼睛，詫異道：“怎麽是你？皇後呢？”

“皇後娘娘命臣妾來侍寝。”瑾妃的臉上泛着紅暈，“娘娘怕是忘了有孕之人不宜侍寝。”

李延昊撇了撇嘴，“知道她忘了，你且退下吧。”

瑾妃行了跪安禮，便随侍女離去，李延昊問了白露才知道秦文珺又跑去梨園撫琴了，曾經她怕他不悅，總是饒了梨園走，甚至刻意避開寧王。那時的她，待他溫婉柔情，待旁人滿腹心計，為了今日的江山，她犧牲的太多。可此刻，他的皇後竟想着那個人，全然不把他放在心上。

秦文珺，真的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她自從嫁給他後，便極少碰琴，那琴在長樂殿中長久放着，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塵。他曾以為這個女人一輩子不會叩響琴弦，不會再想起李延清，可如今看來，一切已經超乎了他的預想。

他靜靜靠近她，腳下不敢發出聲音，怕打擾了這空靈的琴音。過了許久，琴音漸漸停下，他快步走上去，賠笑道：“皇後莫要生氣，朕再不去青華殿了。”

她低着頭繼續彈琴，佯裝着沒有聽見李延昊的話。

“皇後若是不喜瑾妃，待她産下皇嗣，朕便打發她去冷宮。”李延昊本以為如此說會換來秦文珺的歡喜，可她卻氣憤地站起，“我早該想到你是這般無情之人。”

瑾妃不曾犯錯，若是因為自己的醋意害一個無辜的妃子去冷宮，她實在不忍。李延昊竟能這般對待瑾妃，将來會不會也同樣無情的對待自己？秦文珺不敢想下去，也不能想下去，她怕想到最後，真相卻是眼前的這個人會是個逢場作戲的薄情郎。

她目光複雜的看向他，失望地搖搖頭，抱着琴獨自遠去。

李延昊望着秦文珺的身影，嘆了口氣，她又何嘗不是無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