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昔年相望抵天涯（五）

待澤芳走後，秦文珺便沉沉地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夜裏，她緩緩醒來，只見身旁躺着一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延昊。她不滿地踹了他兩腳，李延昊一個翻身，順勢壓着她的腳，讓她動彈不得。

“你少裝睡！”她重重地捶了下他胸口，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輕笑道：“睡不着？要不做些別的事？”

聞言，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心中還是有些不安，整夜也沒睡好。天漸漸泛白，她剛要起身，又被李延昊拉回被子裏，她驚訝的叫道：“你今日怎麽不上朝？”

“前幾日虧待了你，朕決定這兩日陪着你。”他分明是醒着，卻還閉着眼睛。

她平靜的說道：“是不是要做戲給秦家的人看？”

李延昊懶洋洋地睜開眼，凝視着床幔上繡着的那對龍鳳，悵然地嘆了口氣，也未多說，但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沉默片刻，他開口道，“你把瑾妃怎麽樣了？”

“殺了。”她随意的回答，也不在乎李延昊會怎樣看待自己。

“死了也好。”李延昊清冷地笑了笑。他查清了梨園事情的真相，卻唯獨不知瑾妃的下落，秦家暗衛殺人滅口當真是做的幹幹淨淨，一絲證據都沒留下。

“朕想從民間選些女子入宮，皇後覺得可好？”李延昊在詢問她的意願。

秦文珺愣了愣，若是她拒絕，他定會恨自己，倒不如順了他的意，“好。”

“好？”李延昊微微蹙眉，顯然沒有想到秦文珺會如此大方，“皇後當真賢德。”

對于這種虛僞的誇贊，她已經習慣，禮貌地回了一句：“多謝皇上贊賞。”

兩個人又躺了許久，直到陽光照進屋內，她已經不必遮住眼睛，如同往常一般為李延昊更衣，不經意間看見了他肩上的傷口，忍不住問道：“還疼嗎？”

“刺你一劍試一試！”他沒好氣的冷笑道。

自虎符事件後，李延昊果然變了許多，待她也不似從前那般溫柔，不過這樣的李延昊倒是真實許多，曾經的李延昊雖是溫柔，總覺得滿是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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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昊，你當初就該被一劍刺死。”她憤恨的詛咒着。

穿好衣服後，秦文珺對着外面說道：“傳膳。”

澤芳早已讓宮人端着早膳候在殿外，聽見主子命令，便立刻讓宮人端了進去。大大小小十幾個碟子擺放在桌上，涅兒小小腦袋從門口探了進去，“兒臣想和父皇、母後一同用膳。”

按宮規，若無特別傳召，皇子不可同皇上、皇後一同用膳，她目光投向李延昊，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延昊輕點一下頭，涅兒歡快地跑了進去，一邊喝着甜粥，一邊說道：“父皇昨日和兒臣說了圍場的事情，與母後說的有些不同。”

秦文珺咽下一口湯，尴尬的笑了笑，“如何不同？”

“父皇說圍場沒有小貓小狗。”涅兒天真的看向她，“母後定是年紀太大，看錯了！”

年紀大？她皺着眉頭，即便有了孩子，自己也不過二十歲而已，哪裏大了？

“休得胡言。”李延昊轉眼看向秦文珺，不懷好意的笑着，“你母後豆蔻芳華！”

用過早膳，李延昊便讓宮人把奏折搬到長樂殿，如此看來，他是真的不打算走了。後宮中，皇上與皇後舉案齊眉，朝堂上，秦羽丞相也不再為難李延昊，一切貌似都皆大歡喜。

她與李延昊日日演着夫妻恩愛的戲，李延昊演給大臣看，她演給涅兒看。有時，李延昊待她溫柔的樣子真的讓她産生了錯覺，差點陷入了戲中無法自拔。好在她清醒的把握着分寸，冷靜的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

各家的大臣也紛紛把成年的女兒送入宮中，且入宮第一日，便皆被封為美人。秦文珺日日受着這些女子的參拜，聽着她們互相冷嘲熱諷，倒也漸漸找到了些樂趣。

“許婕妤今日被那王美人氣的臉都綠了。”秦文珺樂滋滋地同澤芳講着今日發生在禦花園中的事情，“許婕妤在和趙美人炫耀皇上送的發簪，說什麽那簪上的玉獨一無二，誰知那王美人竟然帶着一模一樣的走來，你是沒瞧見她們的樣子，當真是有趣。”

澤芳剝着柑橘的手一停，不悅地嘆了口氣，“娘娘只顧看熱鬧，皇上可曾送娘娘玉簪了？”

“憑她什麽金贊玉簪，我才不稀罕。”秦文珺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她現在對這些宮中的瑣事已經沒有半分興趣，更不會吃醋，為了李延昊吃醋太不值了些。

秦文珺擡手把剛剝好的橘子塞進涅兒嘴裏，涅兒邊吃邊說：“我才是娘親最稀罕的。”

“娘娘，您……”澤芳剛想說話，卻及時閉上了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李延昊下朝回來了。

李延昊坐在她身旁，一邊飲茶一邊問：“什麽稀罕不稀罕的？”

涅兒見到李延昊便拉着他的衣角不松開，“父皇，父皇，你也送母後一支玉簪吧！母後嘴上說不稀罕，可兒臣知道母後也想要。”

“哦？”李延昊挑了挑眉毛，“皇後也想要？”

“不想。”她幹脆的拒絕。

“你看，是你母後不想要，并非朕不送。”李延昊拍了拍涅兒肩膀，語重心長的嘆道：“朕也着實無奈。”

涅兒眨了眨眼睛，“母後為何不想要？可是又與父皇生氣了？”

“我不曾與你父皇生氣。”秦文珺急忙說着，為了不讓父子兩人再揪着這一件事，她只能答應，“母後要還不成嘛！”

話音剛落，李延昊便從袖中取出玉簪，遞到她眼前。那簪子與王美人、許婕妤的不同，上面的玉成色要通透許多，且玉外還用金鑲着祥雲。

看樣子，他早就把玉簪準備好了，只等着她說出“要”字。

簪子雖收下，可她不想欠李延昊什麽，便從妝匣裏取出一個繡着龍鳳的香囊送給他。李延昊接過香囊左看右看，嫌棄地說道：“繡的好醜。”

“不要還我。”秦文珺伸手準備去奪，李延昊快速把香囊系到腰間，看着她得意的笑道：“我們這可算交換了信物。”

“你與多少女子交換過信物？”她諷刺地問道。

李延昊一本正經的想了片刻，擡頭道：“應該只和你一個。”

“鬼才信。”秦文珺別過頭，對于李延昊深情款款的樣子不屑一顧。如今的李延昊，哪些真，哪些假，她還真的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