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長河漸落曉星辰（一）

李延昊也不知如何想的，硬是要帶着秦文珺去圍場，說是帶着她去見見世面，免得又在宮中胡謅出醜。随行的還有許婕妤，王美人，她本想帶着孩子，可涅兒年紀還小，只能留下宮中。

途中，她與李延昊坐同一輛馬車，馬車裏很是寬敞，兩人坐在一旁各自安靜的看着書，并沒有多餘的話可說。

秦文珺掀開車簾，望了眼不遠處許婕妤的馬車，若是許婕妤伴駕，這馬車中定會時不時傳出些歡聲笑語，她這般和李延昊幹坐着，實在無聊的很。

“哎……”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放下簾子，剛轉過身，突然對上李延昊的目光，她刻意低下頭，手中的書舉得很高，整個腦袋都埋在書中。

李延昊身子前傾，猛的抽出她手中的書，驚得秦文珺往後挪動幾分，瞪大着雙眼埋怨道:“你發什麽瘋！”

“皇後的書拿反了。”李延昊把書颠倒過來，塞回秦文珺手中。

秦文珺尴尬的看了眼手中的書，可又不甘心再李延昊面前失了面子，便又把書放反，嘟囔着嘴說道:“我就喜歡看反的。”

“那朕和皇後一起看。”李延昊湊到她身旁，攬住她的肩膀，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看着那本放反了的書。

由于離的太近，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李延昊溫熱又沉穩的呼吸，平日裏睡在床榻時，她總喜歡裹着被子睡在角落，除非李延昊硬抱着她，否則兩人一定要保持着距離。此刻，并非黑夜，兩人貼得如此近，總覺得十分暧昧。

她敢肯定李延昊絕對沒有心思看書，只是趁機非禮自己。不，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這也不算非禮，可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裏又沒秦家的人，你做戲給誰看？”秦文珺冷冷的問道。

他翻了一頁書，沉沉的說道:“秦家暗衛無處不在，我還是小心些為好。”

“你不怕我修書一封，告訴家裏你不過是逢場作戲？”她語氣中帶着威脅。

李延昊輕笑着搖搖頭，“你不會，除非你不想李延清活了。”

的确，李延清的性命還在他手上，她空有秦家暗衛，卻什麽也做不了。她推開他，重重的吐了兩個字，“卑鄙！”

李延昊也不惱，重新攬她入懷，下巴抵着她的額頭，“随你怎麽說，總之，朕只想你永永遠遠在朕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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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的握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唇間，深情款款親吻着。秦文珺只覺得手指發麻，那種麻酥酥的感覺侵襲着她的意志，讓她忍不住去懷疑李延昊愛上了自己。

“你……”她吞吞吐吐的不知該說什麽，李延昊突然抱住她，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清的音量，暧昧的說出最殘忍的話:“只有你長久的在朕身邊，這天下才能長久的屬于朕一人。”

本是不在乎，可聽到這樣的話，她的心還是涼了半截。她的存在，不過因為他的天下。她伏在他的肩膀，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若有朝一日，朝堂沒有秦家，這天下只屬于你一人，你會如何處置我？”

“你依舊是朕的皇後。”

不是秘密處死她，而且讓她做皇後，她已經分不清李延昊的答案是真是假。

帝王狩獵大都選擇在春季或是秋季，夏季到了圍場，也不過只是在行宮中避暑。皇族圍場地處京城北方的洛城，距離京城八百裏，路上便要走整整五日。夜間，若是到了野外，便安營紮寨，若是到了城鎮，便有地方官員接駕。

這一日，正好到了石林縣，這鎮子上的人倒不是很多，百姓們都跪在兩側直呼着：“萬歲”。為了防止遇刺，李延昊安排了秦文珺坐在許婕妤的馬車上，許婕妤的馬車原本便不大，她一過去，車內頓時擁擠了幾分。

秦文珺與許婕妤本沒什麽話可說，平時即便遇見，也僅僅是依着宮規行禮問安，并未多說些什麽。她原本就只記得十四歲之前的事情，雖年齡與嫔妃們相仿，可心裏總覺得自己比她們小許多。

嫔妃們之間總喜歡稱呼“姐姐”“妹妹”，可唯獨面對皇後時，要尊稱“皇後娘娘”。秦文珺本就是家中獨女，有時候，她也希望有個人可以稱呼自己姐姐或是妹妹。

路上些許不平，馬車時不時晃動，許婕妤扶着她的手從未松開過，嘴裏直道：“娘娘小心。”

“多謝許婕妤。”秦文珺坐穩身子，瞥見她頭上戴着李延昊送的那只玉簪，再未選妃前，這許婕妤為人低調，不喜奢華，可那些大臣家的女子入了宮後，她倒是有些按耐不住，狐貍尾巴漏了出來。炫耀玉簪、與宮品吵嘴，越來越像是民間的婦人了。只有在秦文珺與李延昊面前，才是一副文靜得體的妃子模樣。

“許婕妤入宮多久了？”秦文珺随口問道。

許婕妤想了想，“一年有餘。”

一年，那應該是在她失憶前便入宮了，“許婕妤可記得本宮曾經的貼身侍女？”

“白露嗎？她不是已被處死？”許婕妤答道。

“本宮問的并非白露，而是時雨。”她試圖從許婕妤口中套出時雨的下落。

許婕妤皺了皺眉頭，“時雨？時雨已被娘娘處死。”

“處死？什麽意思？”她瞪大着雙眼，用力抓住許婕妤的手腕，許婕妤吃痛的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說道：“娘娘誤飲的那杯毒酒便是時雨遞給您的，娘娘便下旨賜死那奴婢。”

“荒謬！本宮已經中毒，怎麽還能下旨？”秦文珺絲毫也不想許婕妤破綻百出的話。

見到她發怒，許婕妤吓得原本坐着的雙膝立刻跪下，“娘娘息怒，臣妾也只是聽宮中們說的，至于事情原委，臣妾也不知。”

“聽說？”秦文珺嘆了口氣，接着問道：“你都聽到了些什麽？”

許婕妤吞吞吐吐的說道：“臣妾聽聞娘娘中毒後，未曾審問，便命白露處死時雨。”

秦文珺與時雨情同姐妹，怎麽可能不經過審問，便處死她呢？更何況，時雨根本不會對自己下毒。宮中的謠言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宮中傳言豈能輕信。”秦文珺訓斥着，又擔心許婕妤将今日之事說出去，便又接着已皇後的姿态的命令：“以後不要與人提起此等謠言，否則休怪本宮無情，治罪于你。”

“是。”許婕妤恭敬的垂下頭。

雖然秦文珺并未問出時雨的下落，但她知道至少自己飲酒當晚是與時雨在一起，時雨又被白露滅口，可見找到時雨，便能知道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