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半留相送半迎歸（一）

中秋這日，涅兒也到了行宮，秦文珺與孩子說笑時，正好被蕭廣翎瞧見。

“參見楚君。”涅兒恭敬地行禮。

蕭廣翎蹲下身子，揉了揉涅兒的腦袋，調笑道：“叫幹爹。”

涅兒愣住了，母後何時給自己找了幹爹？雖然這個男子長得英俊潇灑，但比起父皇，還差得遠呢！

“這裏是大梁，當心禍從口出。”她板着臉，把涅兒拉回自己身邊。

蕭廣翎不悅地撇了撇嘴，“你們這兒就是規矩多。”

行宮裏人多眼雜，她也不願與蕭廣翎多做糾纏，“今夜去竹林，有東西給你。”快速地說了一句，便抱着涅兒走開。

整整一日，又是在忙碌中度過，好不容易到了夜宴時，她早已疲憊不堪，無心賞月。

席間，絲竹管弦，輕歌曼舞，與平日的在宮宴上的并無差別。秦文珺小酌了幾倍酒後，臉上漸漸泛着紅暈，但意識還極為清醒。

這一次，看來李延昊并未在酒水中做手腳。

“老臣敬皇後娘娘。”秦羽緩緩走上高臺，酒杯高高舉起，衆人面前，他還要尊稱她一聲“皇後。”

“恭祝皇後娘娘長樂無極。”秦羽一飲而盡。

秦文珺幹澀的笑了笑，不自在的咽下了酒。

“本就是一家人，丞相大人何須多禮。”李延昊拿着兩個杯酒走到秦羽面前，“朕敬秦家丞相。”

秦羽接過酒杯，行了謝禮，飲下酒後，嘴上又不停的道謝：“多謝皇上。”

原本也是一家人，可這酒敬來敬去着實沒了意義。

Advertisement

她瞧了眼臺下坐着的幾個秦氏宗親的貴公子，想必一會兒這些遠方的親戚也要上來敬酒，她害怕叫錯了名字、認錯了人，實在有失身份。

“本宮去湖邊走走，不必跟來。”她低聲對澤芳囑咐一句，便獨自往竹林走去。

竹月泛涼影，萱露澹幽叢。這個時辰能來竹林的人，實在是不多。那些宮女太監們都跑去宴席上欣賞歌舞，此時此刻，唯有竹林一片清淨。

她取出扳指，從扳指中間的圓孔看着月亮，又看向竹林深處，只見蕭廣翎帶着姜姬款款走來。

“東西還你。”還沒他們走到她身邊，她便把扳指扔了過去，她清楚，以蕭廣翎的身手應該輕而易舉的能接住。

果然，蕭廣翎疾步轉身，單手漂亮的接住了扳指，“丫頭，你舍得給我？”

“給都給了，有什麽舍不舍得？”她不在意的搖搖頭，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扳指是被自己大義凜然的還回去了，可秦家怎麽辦？她派人抄錄過未央殿的奏章，那些折子幾乎本本都在彈劾秦氏宗親。

結黨營私、圈地、私吞赈災銀，一樁樁，一條條，都夠被淩遲千次萬次。

“我可是聽說秦家快遭難了。”蕭廣翎雙眼銳利的看向她，“你還要留在這裏等死嗎？”

“我若走掉，秦家就真的要遭難了。”她留在後宮，至少還能牽制一下前朝。

她想到前幾日與蕭廣翎的對話，忍不住問道：“你上次說我分不清敵友，誰是敵？誰是友？”

“你覺得呢？”蕭廣翎使了個眼色，待姜姬走到老遠後，他才說道：“敵人自然是姓李的人，友嘛，你覺得我怎麽樣？”

姓李的人，這麽說，除了李延昊，還有李延清！

“考慮的怎麽樣？要不要我們聯手把李家的江山奪過來？”蕭廣翎幾分玩笑幾分認真的說到。

“多謝楚君提醒，只是秦家從未想過要謀反，以後我自會多加小心。”她又道了句“告辭”便匆匆離去。

秦文珺回到寝宮已經很晚了，正準備寬衣時，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去哪兒了？”

“席上有些醉了，便去湖邊吹吹風醒酒。”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你在撒謊！”李延昊勒住她的手腕，冷笑道：“珺兒，為何要把秦大人的扳指給楚君？還是，那根本就是楚君的扳指？”

她吃痛的哼了一聲，回避着那道銳利的目光，“既然都知道，還來問我做什麽！”

“若扳指交給我，我或許會記秦家一功。”他冷冷的甩開她，她身子沒站不穩，撞到身後的妝臺上。

還沒等她起來，他便壓了上去，單手捏住她的下巴，“是你自己把秦家推向末路，怨不得朕心狠。”

她緊張地問道：“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你心知肚明！你認為，朕還能容忍秦家多久？”他目光如利刃般地看向她。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碰秦家一人。”

“秦文珺，今日就讓你看看，朕是怎麽碰姓秦的人！”他毫不憐惜的撕開她的衣衫，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美人融入了月光，如幻似夢，一瞬間，他仿佛回到大婚之夜。

他貪婪的吻着她，那濃重的酒氣遮住了胭脂香，她如一朵凄美的桃花，在風雨中飄搖。身體、靈魂交織在一起，顯得那麽不協調。

這樣的觸碰，讓他越來越瘋狂。

她希望用最後的話喚醒他的理智，“你看清楚！我可不是杜夢瑤。”

“朕要的就是你。”

他不再言語，含住她的唇，索要着她的每一寸，無休無止。

她麻木的看着銅鏡中纏繞在一起的軀體，嘴角露出哀傷的笑容。這便是所謂的周公之禮嗎？到底，當初為什麽要嫁給這個男人呢？

夜，好生漫長，黑暗看不見盡頭……

清晨，陽光代替月光灑在繡着龍鳳的被子上，身旁的男子起身、穿衣，仿佛昨夜什麽也沒發生一般。

她醒着，卻背對着他。

“我過些日子再回宮。”她聲音沙啞的說道。

他聽到了，卻沒有回答，淡淡的掃了眼床上蜷縮在被子裏的女人，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李延昊貼身的宮女便送來一碗湯藥。她從不喝外人送來的東西，尤其是這些湯湯藥藥。不過，這次不同，她一定要喝下那碗黑乎乎的東西。

宮女怕她不肯喝，便勸道：“娘娘大病初愈，不易有孕。”

絲毫沒有猶豫，一飲而盡，那宮女滿意地拿着空碗離去。

李延昊就那麽不希望她有孩子？那麽涅兒呢？她當初究竟冒着多大的風險生下的涅兒？又是花了多大的心思護得涅兒周全？要麽，她足夠堅強，要麽，她足夠醜惡，否則，是不會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