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望帝春心托杜鵑（五）

“杜成的罪是真是假，你比我清楚吧？”李延昊陰冷的勾起她的下巴，“殺了李延清，我會從輕發落秦丞相。”

她踉跄地退後幾步，舉着劍的手不停地發抖，“你知道的，我不會殺人。”

“你從前會！”李延昊猛地握住她的手，逼迫她将劍指着李延昊。

“放他走吧！”她忽然跪在她面前，哀求着他。

李延昊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事情，嗜血的笑容凝在臉上，“真是妄想！”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傷口也在流血，那血染紅了她的白衣。

她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裏人，口口聲聲說着愛她，卻全都在欺騙她！

“你動不了手？”李延昊心中莫名生出一種強烈的嫉妒，怒氣之下，揮手一劍，斬斷了李延清的發髻，

而李延清只能默默地忍受這一切，“你不要逼她！”

“你再不動手，我就将他身上的筋脈一根一根挑斷。”李延昊拿出一把短刃，放在掌中把玩着。

“我做不到。”她扔下劍，不停地搖頭。

李延昊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她的長發，嘆息着：“珺兒，既然你做不到，就怨不得我無情。”黑眸漸漸被冰冷覆蓋，他起身向李延清走去。

“不要！”她猛地站起，電光火石間，已經奪走李延昊手上的短刃，刀尖指向自己的脖頸間。

“娘娘！”沈琅有心阻止，可還是晚了一步。

“別過來。”她想用性命賭一賭，“阿昊，放他走，求你。”

“你威脅我。”李延昊步步緊逼，她步步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她無力地倚靠在牆上，一滴血順着脖頸留下，若他再往前一步，她絕對會刺下去。

Advertisement

他終于還是停下腳步，妥協下來，“放他走。”

聞言，沈琅解開李延清的穴道。

她哽咽地說道，“延清，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我只當從沒與你相識。”

“珺兒……”他顫盈盈站起，他們永遠回不去了……

她不記得李延清是怎麽樣離開的，只記得到最後，那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她才緩緩放下短刃。

“你威脅我。”熟悉的聲音又在頭上響起。

不知何時，侍衛都退了出去，狹小的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要我的命，你還救他？”李延昊低吼着，雙手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眼中充滿了失望。

她無神地坐在地上，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受不了這樣的漠視，起身将她壓在身後的稻草上，深深地含住她的唇，“為什麽？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心裏想的還是他？”幾乎是瘋狂的吻，但身下的女人沒有一絲回應。

“你為我做了什麽？”她冷冷地別過頭，吐出兩個字：“幼稚。”

一瞬間，他竟不知如何回答。仿佛自她失憶起，他什麽也沒做過。給了她權力、地位，可她卻從不放在眼裏。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對她仁慈！

她幾乎是被李延昊拖出木屋的，又被他一把塞進馬車裏，她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麽？抄家、流放、斬首，所有杜家曾經經歷的，秦家都會上演一遍。

“珺兒，誅九族，怕嗎？”他不溫不火的問道。

“不怕。”這是報應，她一直都等着這一天。

“我會留你到最後，讓你看着那些你最親最愛的人慢慢死去。”他微笑着說出最殘忍的話。

她胸口撕心裂肺地疼，“你怎麽不去死！”

“我舍不得你。”他的笑越來越深，如一把刀一寸寸剮着她的心。

“你殺了我吧！”我痛苦地哭着，不知哭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下。身旁的男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她伸手探上他的鼻子，還有呼吸，只是十分微弱。

她掀開車簾，淡淡地說了一句：“皇上暈倒了。”

“臣即刻去請太醫。”沈琅走了幾步，突然問道：“娘娘，臣該如何處置秦丞相？皇上還沒有下令。”

她顫盈盈地走到囚車旁，阿爹雙目空洞的倚靠在囚車邊緣，強忍眼中的淚水，“阿爹，秦家保不住了！”

這一次，是真的保不住了，徹徹底底地回天乏術。

秦羽望着天空，沉默不語。

印象中，阿爹是個驕傲的人，從沒失敗過。當時，在木屋之中，他幾乎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此時，無論她說什麽，他都不會聽進去。

她對着沈琅命令道：“秦丞相革職，暫交大理寺關押，至于本宮……”她想了想，回身看了眼李延昊，嘆道：“本宮自會去蠶室領罪。”

沈琅走上前，低聲在她耳旁說道：“娘娘，皇上并未下旨，就是有意放您。”

“沈将軍，本宮，一心求死。”她搖搖地走入宮門，往蠶室走去。

漫長的宮巷中，掃雪的宮人依舊對她行禮問安，只是往後，恐怕她再也受不起這樣的大大禮。她學着阿爹的樣子，望着天邊如火的晚霞，笑着流下淚。

才不過一日，這天就變了。

來到蠶室，女官見到她，急忙起身相迎，“娘娘怎麽來這種髒地方？”

“私放朝廷欽犯，應處什麽刑？”她認真的問道。

女官為難的答道：“蠶室只是關押犯了宮規的宮中女眷的地方，私放欽犯是大罪，應當交由刑部。”

原來，她的罪如此重，蠶室這種小地方都不能處理她的案子。可她，除了這裏又能去哪裏？長樂殿怕是回不去了，見了涅兒，只能徒生傷痛。

“打開那扇牢門。”她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牢房。

女官心生疑惑，但又不敢問，只能按着她的吩咐做事，牢門打開，秦文珺走了進去，擡頭道：“關上吧！”

“是……”女官僅是關上牢門，并未上鎖，又吩咐了宮人去準備一些被褥，蠶室陰冷潮濕，沒弄清事情原委後，絕不能怠慢了皇後。

秦文珺疲憊地枕在草席上，理着白天發生的事情，卻怎麽也理不清。

黑暗襲來，牢房中又回蕩着悲切的啼哭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這個夜晚，又将有多少人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