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未必圓時即有情（一）

蕭廣翎為他們準備了一艘巨大的船，內部裝潢同宅院一樣奢侈。另外，還派出楚國侍衛一路随行。

她獨自坐在甲板上，望着遠處的青山，心中想着的卻是李延清，以及那不可預知的未來。

李延昊拿着一壺酒坐在她身旁，如往常一般，靜靜地陪着她。

她緩緩說道：“延清的死，并不簡單。”

“你終于承認四弟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把酒壺遞給她。

她手上接過酒壺，目光依舊直視着河流，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自欺欺人，心中已經接受了延清的離世。

“我這次回去要做一樁大事。”她看向李延昊，“輔佐你登基。”

本以為李延昊會震驚，可沒想到他卻出奇的鎮定，淡淡一笑，“為什麽是我？”

“沒有人比你更合适。”或許是因為蕭廣翎的那句話，或許是因為這幾日他對她的救命之恩，總之，在她所認識的男子中，沒有人比李延昊更加合适。

“說說你的計策。”他更加想知道這個女子如何輔佐他登基。

她咬了咬嘴唇，臉上帶着些許的紅霞，“我會求皇上為我們賜婚，到時候，父親定會為你籌謀，我只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查明真相！”

“想清楚了？”他問道。

“非常清楚！”她打開酒壺蓋子，仰頭大口飲着酒，仿佛吞下地不是酒，而是那些苦澀。

其實，她早已在孤島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能幫助她的人只有李延昊！大皇子謀反已被誅殺，二皇子出家，皇宮只剩下四皇子還有長華。

父親說過，她是要做皇後的人。那麽她的夫君就一定會是将來的皇帝。

今日，她是把天下送給李延昊！也不求他能夠勤政愛民，她只想要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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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緩緩襲來，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要變天了……

秦文珺回到船艙時，時雨表情凝重地看着她。

“我都聽到了。！”時雨頓了頓，語氣中帶着責備，“為什麽？為什麽要嫁給他？小姐就不怕四皇子在九泉之下怨恨？”

“我沒有選擇。”哪怕是有半點辦法，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時雨無奈地嘆着氣，自己空有一身武功，到了緊要關頭，卻幫不了自家的小姐。她總覺得李延昊身上帶着一種戾氣，且極其小心的隐藏着。她不想讓秦文珺嫁給那樣的一個危險的人，可正如秦文珺所說，事情已經到了沒有選擇的地步。

“小姐，奴婢能為你做什麽？”

“你只需同往常那般護我周全便好。”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讓時雨參與到朝局當中。

時雨點點頭，深知回京後的兇險。她們沒有死在蒼城，而是活着回去，如此，便越發的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丞相大人可會應允這樁親事？”時雨擔憂地問道。

“若我态度強硬一些，阿爹會應允，延清已死，他急需一個傀儡皇子，能夠代替延清登上皇位。”她早已謀劃好了一切，只等着回京。

船一日日航行，沿途的風景看久了仿佛也都是一個樣子。這幾日，秦文珺和李延昊見了面也很少說話，用膳時，他偶爾會為她布菜，她客氣地道謝後，并不會動那些菜，因為，她實在不喜歡吃青菜葉子。

後來，李延昊也不知受了誰的提點，終于開了些竅，開始給她夾些瘦肉、雞翅等東西。

她時而會想起在破廟中李延昊同自己說的話，可又無法答複他。愛，對于她來說已經不重要，待到李延昊成為皇帝，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哪裏還會記得那日的話。

年少，他救她一命，如今，她選擇他，就當是還當年的恩情。

船是在夜裏停靠在岸邊，不過還未到京城，僅僅是到了梁國境內。岸邊，地方官員恭恭敬敬等候在那裏。

二人走下船，那些官員紛紛圍到秦文珺面前，噓寒問暖:“秦小姐可用晚膳？下官以在寒舍備下了酒席。”

她淡淡地掃了眼那些官員，轉身朝着李延昊福了福身，故作卑微地詢問道:“三皇子，可否與小女一同前去？”

這小小的舉動可謂是給足了李延昊面子，見狀，李延昊也很配合地點頭。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同行，留下衆人面面相窺。

宴席上，她更是在官員面前大贊李延昊，并對蒼城之戰絕口不提。有些剛上任的小官，險些要誤會這二人的關系。

從上岸的那一刻，她便已經開始演戲給旁人看。他們走後，這些人必然會上奏，将今夜之事一五一十的轉述給皇上。秦文珺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李延昊低聲趴在她耳旁說道:“你如此做，天下人定會誤以為你是無情無義的女子。”

“我本就是無情無義之人，何須誤會！”她眼中含着恨意，為了能報仇，哪怕流言蜚語将她淹沒，也無怨無悔。凡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孰是孰非原本就說不清，一切，就交由後世來評說吧！

散席後，回驿館的途中，秦文珺忍不住問他，“今夜，有何感想？”

他坦言，“感觸良多，這些趨炎附勢的朝廷官員當真演得一出好戲。”

“不瞞你說，我早便習慣了這些個谄媚的嘴臉，他們今日跪我、跪你，都不過是看在阿爹的面子上。”說到這裏，她也不知該得意還是該失落，個中滋味，不過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我曾去丞相府多次，秦丞相才冠絕倫，處事不驚，乃當世豪傑。”這是李延昊對秦羽發自內心的一番評價，哪怕是許多年之後，秦羽淪為階下囚，他也依舊當着衆人這般稱贊秦羽。

“阿爹的确如此。”她承認自己有個了不起的父親，但這位父親，卻從未給過她半點自由。阿爹總會表面上應允她的一切心意，暗中卻是按着他的計劃行事，到最後，讓她不得不遵從他。

所以，倘若阿爹不同意她的婚事，她必然要逼着他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小把戲對于阿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她要的是連阿爹都無法扭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