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番外一② 梅子

日子如常，一切照舊。

樓椴依舊是及腰低馬尾，依舊是英語分數屠榜者，依舊是語文老師的眼中沙，依舊是每日盯着李佳桐看，并找她問語文。

李佳桐也依舊是悶不做聲地做習題，依舊是這二流普高的年級第一，依舊是每日接受着樓椴的騷擾。

但是她的頭發長了一些，紮起來已經将将與肩膀平齊了。

不過還是很好看。樓椴想。

……

俗話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哪兒都不會太平。

由于學校人少，月考的成績就直接打印出來貼到走廊，人人都能看得見。

課間，幾個女生圍着成績單嘀嘀咕咕，一個問到：“這個李佳桐到底是誰啊，前兩次考試也都考第一。”

另一個也滿頭問號：“是啊，比第二名高出快一百分，這分數足夠上重高了吧？”

後面一個吊眼梢的女生冷哼道：“你們不知道？她就是那個‘飛翔妹子’啊。”

“哦～是她啊。”

兩個女生恍然大悟，顯然是聽過這個外號。三人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又說了些什麽，然後大笑不止。

樓椴就站在不遠處，她天生耳朵靈敏，她們的話一個字不差的全都傳進了她的耳朵。

“我操，你們他媽的再敢說一遍試試？”

樓椴氣勢洶洶地扒開前面三兩個人，上手就要給她們一人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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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性子一直如此，不觸碰到她的逆鱗，她在你面前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一旦誰要是不長眼睛惹到她，那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而讓她聽到別人說與她相熟人的壞話，是最大一忌。

樓椴打過的群架千千萬，在學校也算是名聲大噪。三個女生完全沒想到樓椴會幫李佳桐出頭，在她們的印象裏，像李佳桐這種成績好又不愛與人交流的女生，人緣是相當差的。

三人對視了幾眼，立即決定三十六計。

“怎麽了，一臉的惡像……”

樓椴轉頭，就見李佳桐徐徐走來。

“喲，你還來看成績啊？不用說，肯定第一！”樓椴的手臂搭在李佳桐肩膀上，做出親昵狀。

李佳桐擡頭看她：“你也不嫌熱。”

樓椴笑嘻嘻地：“不嫌不嫌！”

李佳桐搖搖頭，也沒把樓椴的手臂拿下去，自顧自地看起了成績單。

“佳桐啊，你語文怎麽又一百三。”樓椴哭着臉：“你分個四十分給我多好，咱倆就都及格了！”

李佳桐無奈：“你最近不是進步挺多了嗎，繼續努力就好。試卷上你覺得哪道題最沒思路？”

“嗯……”樓椴做出苦思冥想狀：“那可多了，不過最讨厭的還是古詩鑒賞，一個字都看不懂！”

“這次古詩鑒賞很簡單啊，一流詩人的一流作品。”

樓椴翻白眼：“又不是我家親戚，誰知道他們是幾流的阿貓阿狗？”

“李清照你總該知道吧？就是寫‘梧桐更兼細雨’的那位。”

“啊！！”樓椴一拍手：“這個我記得！”

李佳桐眨眼：“不過她這首《點绛唇》和那首寫作時間不同，表達之感自然也有差別。‘青梅’這一意象表達的是少女懷春之情，寫出了對心上人的愛慕……”

剩下的話，樓椴就都沒有聽進去了。

少女懷春，愛慕。

樓椴看着眼前的女生，似乎有什麽念頭在腦子裏閃過一瞬，還沒有抓住就無影無蹤了。

“樓椴？你還在聽嗎？”

見樓椴走神，李佳桐也不在意，只是結束自己的話題。

“啊啊啊？！”樓椴懵懵地回神，手足無措，倒是逗得李佳桐笑出聲。

樓椴見她笑了，又怔怔道：“佳桐啊。”

“嗯？”

“你說，莞爾一笑和嫣然一笑到底有什麽區別呢？”

李佳桐沉吟了幾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道：“就是a soft smile和a charming smile的區別。”

英語大手樓椴恍然大悟，這麽說來，剛剛李佳桐的笑，是莞爾一笑。

soft，這個單詞真的很适合李佳桐。

所有的光輝與驕傲都蘊藏在體內，沒有絲毫鋒芒，目光所及之處，有的只是溫和與柔軟。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是樓椴所知道的，為數不多的詩句。用在她身上，每個字都恰到好處。

樓椴的直覺告訴她，李佳桐原本似乎不是這樣的，她原本應該是charming。

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

少女懷春，愛慕。

樓椴的雙手在腿側握了幾下拳，問道：“佳桐，學校圍牆角落那棵梅子樹的果子快熟了，等放學咱倆偷偷摘點……對了，你們那邊有梅子麽？”

李佳桐搖頭，低聲道：“很少有賣的，也很少有人吃，不過我之前的學校有一排櫻桃樹。現在這個時節正好花謝結果。”

樓椴知道她想家了，卻不懂如何安慰。

還好上課鈴及時響起，救了個場。

……

放學後，樓椴果然帶着李佳桐去“光明正大”地摘梅子了。

梅子樹的位置很偏，操場上也沒有監控，因此二人的确不必蹑手蹑腳。

雨季一過，苔已經幹了，在一片幹枯的青苔上，正開着小小的藍花白花，偶爾有細腳小蟲在旁邊爬。

“好久沒看到太陽了啊！今天天氣真好！”樓椴把手擋在額前，遮住陽光。

李佳桐不置可否，踮起腳尖把鼻子湊到梅子樹枝下，仰頭輕嗅。

被泠泠細雨釀過的梅子顏色好看，發出絲縷清香，沁人心脾。

陽光掠過李佳桐的側臉，微風吹起她耳鬓的幾絲碎發，使她全身的氣息又增添了一抹柔和。

樓椴的目光像是粘在了李佳桐身上，第一次這麽恨自己是個語死早，沒有語句描述這一幕。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少女懷春，愛，愛慕……？

似乎一切都能解釋明白了。樓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