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1)

這幾乎是艾爾單方面的宣洩, 他在看到搖籃的瞬間忘記僞裝忘記威脅,正如當初發現搖籃消失時那樣大腦空白,本能地想要用利爪撕碎德雷這個罪魁。

圖蒙提幼崽的爪尖是稚嫩的, 但是刮在人身上同樣會帶起痛感,艾爾下手的每一爪都将德雷的外套撕出痕跡,竟然沒有傷到他一毫。

德雷被這樣瘋狂的襲擊弄得愣住, 他從未想過他的厭貓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憤怒、悲傷, 那種從心底裏湧上來的情緒連帶着他都感受到深深的痛, 不是被爪子刮出來的,而是他的寵物傳遞給他的傷感。

原本是重逢重溫舊夢的絕佳時刻,他的寶貝兒卻在傷心。

德雷沒有想到,只是一個搖籃而已,就能引起他這麽大的反應,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這樣的小物件遠遠比不上艾爾房間裏的東西貴重,雖然特殊也只是擺件似的安靜地安置在床尾。當然,引起他拿走搖籃念頭的, 還是因為它的大小, 與艾爾的身形格外匹配。

但現在, 他卻覺得這個決定有些失誤, 在多年的果斷和獨.裁中顯得惶恐又茫然,甚至只能愣在原地, 任由這只沒有威脅性的白毛團撓他出氣。

他的外套都被抓破了無數撓痕, 皮膚卻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剛剛拿他磨爪的艾爾快速跳上床面,無情地踩過德雷睡覺的地方,目标直指搖籃。

艾爾的眼神戒備,在搖籃附近繞來繞去,他的小床充滿了德雷的氣息,那種冷冽、殘忍的感覺掩蓋了生命之樹原本的溫暖,令他更加讨厭德雷這個人類。

還好,搖籃是完好的。曾經信誓旦旦決定抛棄搖籃忘記過去的艾爾,此時為自己的失而複得由衷欣慰,他毫無壓力地銜住搖籃外面凸起的支撐杆,輕而易舉地叼起了它。

艾爾可不想繼續将搖籃留在德雷的大床上,他帶着憤怒,叼着搖籃尋找安全的根據地。

當德雷回過神的時候,他的愛寵已經順利将搖籃轉移到了書桌上,搖搖晃晃的镂空球體還未停止晃動,艾爾就已經如同守衛者一般怒視着他。

他的寶貝兒生氣了。德雷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從艾爾那兒感應到的怒火帶着失而複得的辛酸清楚又明晰,他瞬間覺得,沒有了這個他随手拿走的小東西,他的寶貝兒當時該多麽難過。

在德雷往書桌走來的時候,艾爾理所當然地發出了警告,四爪的指甲露了出來,随時準備重新上演剛才的一幕,當然,落爪的地方絕不會是德雷的衣服而已。

“抱歉。”德雷看着戒備的艾爾,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真的當它是個小玩具而已。”

雖然沾染着他熟悉的厭貓氣息,但是艙室裏床鋪顯然有人睡過的痕跡,德雷想象之中,艾爾會在漫長的星際旅行裏百無聊賴地躺進這個镂空的球體,晃晃悠悠地消磨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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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重要的話,他的小寶貝兒一定會來談判。德雷曾經是這樣想的。

然而,從艾爾憤怒的情緒裏,他清楚感受到了搖籃的重要,但是,他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主動交換。

艾爾将小搖籃往後推了推,即使德雷穿着被他刮破的外套稍顯狼狽,他仍舊不相信德雷是能夠承認錯誤的人,騙子、壞蛋、仇人,随便一個詞都可以冠在德雷頭頂,一輩子都拿不下來。

他想迷惑我。艾爾想,神情變得更為戒備。

德雷見到艾爾這副模樣,心裏湧上無奈,他非常不擅長安撫寵物,因為它們一向畏懼着他。德雷說:“你會化形,為什麽我們就不能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條件。”

艾爾瞥他一眼,即使德雷顯得真誠,也不能阻止艾爾保持現狀。

因為,他很容易被人類欺騙,不管是在夜瑰和德雷的一場會面,還是更早一些的談判,都說明他不适合跟人類這種生物進行勾心鬥角的本質。艾爾不懂得他們的陰險、狡詐,也不懂得他們慣常使用的把戲,能夠讓他留下來的唯一原因,只不過是想親眼看看夜明獸的生存狀況。

莫斯在就好了。艾爾煩惱地繞到搖籃的後側,耳朵緊緊地攏起,他的人形在德雷面前占不到任何的優勢,幼崽形态還能獲得這位殘忍的商人一點憐惜,他也不想如此被動地處于這樣的情況,但對于他這樣容易上當受騙、洩露隐秘信息的性格來說,不會說話的獸态顯然更加安全。

而且,如果他現在化形,就是毫無僞裝的真實樣貌,一旦被暗帝的勢力捕捉,永遠難逃糾纏。

于是,艾爾擡起爪子攀住搖籃,縱身一躍,尾巴一甩,就這樣熟練地蜷縮在了輕輕晃動的搖籃裏,從镂空縫隙透出一雙兇猛的豎瞳,視線戒備地盯着德雷。

艾爾的态度很明顯。

我拒絕。

他願意和卡笛交易,卻不接受我。德雷簡直要被這樣的現實氣得想要立刻啓動星艦,仍舊耐心地走近他的寵物。

“你為什麽要為卡笛辦事?”德雷的語氣明顯的不滿意,他不喜歡艾爾的逃避,也不知道卡笛有什麽魅力能讓他守口如瓶,“錢或者權力,我一樣能夠給你。”

甚至,比卡笛給的更多。

艾爾透過搖籃的镂空盯着德雷,他甚至有一瞬間不知道卡笛是誰。

然後這位自負的暗帝說道:“他不過是自由聯邦的少将,背後的勢力僅僅是聯邦總統的姻親而已,他能給你什麽?”

少将……艾爾終于從恍惚的大腦裏挖出來了卡笛這個名字,查克號短暫的假主人。

艾爾瞬間失去和德雷對話的欲望,在搖籃裏翻了翻身。

德雷看着他的小寵物搖晃着搖籃,不感興趣地別開頭,仿佛又要僞裝成一只聽不懂人話的普通厭貓,蒙混過關。

他向前走兩步,艾爾只是動了動耳朵,仍舊保持着蜷縮的姿态。

艾爾覺得,他不能化出人形,在多次與德雷較量和相處之中,只有成年獸态可以與這個男人抗衡,而人形,大約連莫斯都打不過。

至少,他披着一層可愛的外表,德雷暫時只能保持着溫柔的态度,而不是像另外一些人,将珍獸的人形當作虐待的目标。

以至于艾爾肆無忌憚地無視他的話,繼續裝傻充愣,如果不是帶不走搖籃,他肯定立馬跑出這個地方。

德雷不知道艾爾在想什麽,但他對乖巧的毛絨寵物的縱容是肯定的。

不管是交易還是妥協,還是平等的人類形态更加适合他們現在的狀态,因為,看着毛絨絨的一小團,他實在太容易心軟,恨不得毫無底線地答應艾爾的所有要求。

他站在桌邊看着艾爾晃動着搖籃,時不時瞥他一眼,一開始堅決要求談判的心,漸漸軟了下來。

“小傻瓜。”德雷終于換了稱呼。

艾爾懶得理他。

“小笨蛋。”德雷的語氣顯然溫柔又縱容。

艾爾抖抖毛什麽都聽不到。

他問道:“你想為卡笛捕捉小越嗎?”

哼。艾爾尾巴輕輕甩了甩,卡笛就算是聯邦少将也不可能驅使他去做這種事情,只不過,小越的處境并沒有被販賣到人類手上好多少。

一只鳥類珍獸,不能自由地飛翔,終日困在牢籠中,再多的寵愛也不過是悲哀。

德雷靠近這只仿佛已經睡覺,耳朵和尾巴輕微晃動的白毛小獸,他不知道艾爾是什麽兇獸,仍是以厭貓來劃分寵物的所屬。

當他伸出手的時候,那雙閉上的淺棕色大眼睛忽然睜開,充滿威脅地盯着他。但德雷從不會被這樣的外貌吓到,仍舊将手指放上了搖籃的邊緣,輕輕地讓這個搖籃晃起來。

德雷看着艾爾戒備地眼神,珍重地勸告道:“你最好放棄這個念頭,因為衛良會跟你拼命。”

即使他将衛良說得像是愛護寵物的絕好主人,也無法阻止艾爾內心的悲切,他腦子裏跳過無數主人與愛寵的關系,當小越真的體會到自由的重要時,衛良早晚會變得不再重要……

“小越,可是衛良的小兒子。”德雷平淡地抛出一顆驚雷,“你想要其他兇獸我都可以幫你捉,但是小越不行。”

一秒鐘前艾爾還在敬業地裝成普通野獸不懂人言的樣子,忽然就蹿起來,淺棕色的眼睛裏散發着琥珀的光輝,震驚的情緒從劇烈擺動的搖籃都能傳遞出來。他呆愣得開始分辨,這個小兒子,是當做兒子飼養的寵物,還是真的擁有血緣關系。

德雷滿意于他可愛的模樣,選擇原諒艾爾內心的市儈和谄媚,一只貪圖錢財的寵物,對他來說不算難養。

他笑了笑,扶住搖籃,讓這只愣神的家夥穩穩地站好,說道:“它可是未來嚣張跋扈的二世祖,所以暫時不要去惹它。卡笛想要你幫他捉什麽兇獸,你可以告訴我。”

艾爾的眼睛盯着德雷,裏面充滿了震驚、恐慌、疑惑等複雜情緒,人類與珍獸擁有後代聞所未聞,所以小越是衛良的兒子,信息量兼職比“小越是華焰鳥”還要可怕。

“不裝了?”德雷問道。

在他看來,艾爾是被小越的身份驚訝到了,只要稍微有一點趨利避害的意識,今後都不會将主意打到那只鳥身上。

而艾爾的想法和他截然不同。

艾爾覺得,自己應該追問衛良的身份,應該尋求前因後果,但現在,他竟然只有一個念頭——德雷是珍獸的知情人,德雷和珍獸是朋友。

德雷,在幹着買賣朋友同類的事情!竟然還許諾能夠為他捉到更多的兇獸!

那麽這件事情就非常惡劣了。不管這位暗帝是處于“位高權重的人互相利用”還是“衛良一家單獨特別”的心态,還是單純的進行着兇獸販賣,都非常的不值得原諒。

震驚之後,艾爾心中是更深的恐懼。

衛良是珍獸,也許還是德雷的同夥。

他必須重新評估這兩個人的關系,更需要同伴一起分析複雜的情況。艾爾的思維一向是簡單粗暴的,這麽複雜仿佛隐藏着驚天內幕的事情,他根本就想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德雷并不覺得捕捉珍獸和販賣珍獸是一種錯誤!

艾爾看他的眼神都有點發綠,覺得爪子癢,很有必要磨一磨,心中許諾過絕不傷人的誓言仿佛在漸漸融化,緩緩站起來,在德雷面前慢慢踱步,考慮從哪兒下爪比較好。

德雷等着眼前的白色小獸化形坦白,雖然他不喜歡艾爾滿口尊稱、利益的表情,但是和人形總是要好溝通一些。因為,看到這副可愛的毛絨絨模樣,他實在是忍不住臉上的笑意和心裏的愛憐,沒辦法中立又嚴肅的糾正艾爾走偏的道路。

畢竟,沒有比同類出賣同類更可悲的事情,他不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艾爾因此感到羞愧和後悔。

即使艾爾的人形是年輕人,但獸态如此弱小,必定只是一個孩子,還有那個莫斯,說着兄長的名義,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表兄弟尚且還要存疑。

如果艾爾是被陰險的人類利用的,還有回歸一片赤誠的機會。

現在,就是那個機會。

這只內心掙紮的厭貓似乎還在猶豫,打量着自己是否值得信任。德雷第一次努力地想要展現出他作為男人的成熟可靠,即使平時冷漠的眼神都嘗試收斂起來,自以為溫柔的盯着艾爾……的尾巴。

不知道他拿什麽樣的條件交換可以獲得尾巴的撫摸權。既然十億和森塞所屬可以讓艾爾回到他身邊,那麽不知道要什麽條件才可以獲得一只乖巧的兇獸當寵物。

德雷看着艾爾在面前踱步,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他的目光離不開那條大尾巴,因為白毛小獸的氣焰,導致艾爾的尾巴甩動得格外可愛誘人,于是,他還是沒忍住打破這絕佳的交談時機,妄圖展現自己親切地伸出了手。

可惜,他還沒感覺到蓬松的觸感,手背就遭受了一道狠抓!

艾爾始終提防着他,沒想到果然等到了,他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展現這種幼稚的姿态,但是內心的怒氣絕不是寬宏大量能夠處理好的,畢竟,這個男人摸過他的尾巴、偷了他的搖籃,再加上一條與珍獸勾結進行販賣同類交易的疑點,在他心裏依舊達到了罪無可恕的境地。

如果不是幼崽的聲音吼出來顯得格外弱勢,他必定會在出爪的時候嗷地一聲讓德雷吓得心驚膽戰。

純屬暴動的意外,除了德雷最初的一聲嘶痛外,安靜得只剩下艾爾激動打在桌面上的聲音。

德雷詫異地忍受着艾爾的發狂,甚至還有心情去擔憂桌面會不會太硬,震傷他稚嫩的肉爪。畢竟,在經過衛良權威的鑒定之後,德雷已經将艾爾列入需要關愛的幼崽隊列。

連帶着人類時的谄媚阿谀都劃歸成了莫斯耳濡目染的過錯之中。

艾爾的憤怒非常短暫,主要是對手單純的挨打令他心裏更加埋怨,搞得像他無理取鬧一樣。

單方面的無理取鬧之後,德雷無奈地看了看手指和手背的細碎傷痕,問道:“這就是你想要的交換條件?”

想得美。艾爾甩了甩尾巴,重新回到了搖籃中,既然德雷在知道他是珍獸之後沒有進行過強迫,那麽,在交易達成之前,這個男人不會輕舉妄動。

“困了?”德雷覺得艾爾确實就像是小孩,不過是稍微運動量大了一點竟然真的困了。

他伸出帶滿抓痕的手,不怕死地摸了摸艾爾的背毛,獲得寵物呲牙威脅。

但是太可愛了,德雷都不忍心讓他徒勞無功,內心已經為他提供了一二三四條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絕佳選擇,即使這些條件會讓他格外麻煩。

“明天,我們好好談談。”

然後,他特地為艾爾關上了燈。

美好的一天從搖籃開始。

暫時取得寵物之戰勝利的艾爾,難得地在別人的地盤睡得毫無知覺,大約是許久沒有回到搖籃的懷抱,令他更加沉浸在這樣的溫暖與安寧之中。

一向早起的艾爾,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當他從睡夢中清醒,已經聽到德雷略帶抱怨的聲音低聲說道:“怎麽把貓帶來出來了?”

沉穩威嚴的聲音回道:“小越要帶的。”

不過一會兒,他的頭頂就出現了羽翼撲扇的響動,小越竟然不請自入,落在了艾爾的搖籃邊上。艾爾一擡頭就看到那雙深灰色的小豆眼,一眨一眨地,随着腦袋歪頭看他。

艾爾爬起來,抖抖毛,搖籃輕輕晃動的時候,小越像是站不穩似的張開翅膀往衛良那兒飛去,還發出一聲得意地“啾”。

大約就是,喊醒了沉睡的白毛猛獸,求誇獎的意思。

艾爾從搖籃跳出來,清楚的看到了拜訪的客人。疑似華焰鳥的小越,還有……它的父親。

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和艾爾接觸過的普通人類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常年處于發號施令的位置,帶出了一絲威嚴。他實在不知道,珍獸怎麽能夠做到掩蓋身上的氣息,即使是小越,都擁有獨特的辨識信號。

淺灰色眼睛的男人看見那只白色的幼崽從搖籃裏跳出來并不驚訝,兇獸的幼崽總是會有一些獨特喜好,就連小越,都喜歡睡在他的床頭,還一定要親自撕扯一堆布條,堆積成鳥窩的模樣。

而這只幼崽,身手輕盈地走過來,在他面前停步,用淺棕色的眼睛仰望着他。

“走吧。”衛良并沒有覺得他帶着思考的眼神有什麽不對勁,對德雷說道,“去看看夜明獸。”

新的一天正如老友的互相拜訪,在衛良提出看看夜明獸的時候,他們來到了城堡的後花園。

那是和霍特凱拉截然不同的花園景色,因為這些鮮豔的花朵,根本不可能在霍特凱拉人造的環境裏生存。

“你把他養在池子裏?”衛良看向花園不遠處的觀賞池,上面竟然不符合季節地盛開着幾朵睡蓮,這顯然不是夜明獸适合的生存環境。這種兇獸空有化形能力,體質卻非常脆弱,稍稍被污染的池水,都可能引發他們的病症。

德雷看了看遠離他們的艾爾,他像觀察者一般看着小越帶着安潔莉娜玩耍。那只普通的森塞貓王,顯然有些畏懼靠近艾爾,盯着地面那只啾啾啾的赤鳥出神。

“說話。”衛良不太滿意他的漫不經心。

德雷回道:“不是,我沒讓他去池子。”

“那他在哪兒?”

他們在花園裏的休閑椅子上坐着,手邊空蕩的桌面,還放着一朵含苞欲放的夜瑰,這種暗夜裏鮮紅的花朵,一向是德雷的最愛。

德雷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遠處的毛團,如果不是考慮到艾爾極力隐瞞的态度,他早就坦誠地告訴這位老友,他的寶貝兒是可以化形的。

他沒有回答衛良的問題,而是刻意問道:“需要茶嗎?”

随着他的話音,屬于暗帝的侍從已經按照這兩位慣常的習慣,準備好了茶點,服務的隊伍并不浩大,但是為首的不再是林斯特,而是一位金發的年輕人。

衛良從他出現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夜明獸的氣息,濕潤的、清澈的海洋味道,連遠處玩耍的小越和艾爾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你叫什麽?”衛良問道。

侍從将茶盞放在衛良手邊的桌上,聲音溫柔又悅耳,答道:“衛先生,我叫月澄。”

在衛良的記憶裏,德雷從不購買兇獸,夜明獸卻是一個意外,他曾在通訊裏見到這位月澄傷痕累累,心裏仍存着一絲愧疚,他不能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再冒風險。

“抱歉。”衛良端過那盞茶,“多委屈你待在這個不靠譜的人家裏幾天。”

“我非常感謝大人的幫助,也感謝衛先生。”月澄并不多話,他不習慣在暗帝的城堡作為一名身價百萬的客人,即使德雷沒有要求他必須償還價款才能獲得自由,月澄仍舊覺得,侍從才是最适合他的位置,也是他能夠撫慰內心的唯一方式。他熟練的放置好桌面上的茶點,說道:“德雷大人說,下個月,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帝國了。”

衛良覺得手中的茶有些燙口,說道:“對于你們來說,馮克帝國确實是更好的選擇。”

沒有明面上的兇獸販賣,都應該歸功于鐵血果斷的獨.裁主義,雖然貴族階級制度森嚴,至少在任的帝王頭腦清明,辨得清權力與殺伐的關系。

“也許,你可以考慮将它變為第二個馮克帝國。”德雷無數次提出這樣的建議,多年過去仍舊沒有改變。

可惜,衛良輕輕吹拂茶面,并沒有理會他。

那雙淺灰色的眼睛望向不遠處,赤紅的鳥在花園顯得格外醒目,它将小小的貓王當作坐騎一般,時不時踩在安潔莉娜的項圈上,驅使着爪下的小貓向前奔跑,而自己張開翅膀感受不一般的清風拂來,發出興奮的鳴叫。

此時,艾爾已經走了過來。

當夜明獸出現在花園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那股獨特的氣息,視線準确無誤地落在月澄的身上,艾爾無疑是松了一口氣,即使夜明獸是在德雷這裏出賣勞力,也比養在池子裏當作觀賞更好。

他不知道德雷是出于什麽目的,但是內心的掙紮和糾結減輕許多。

艾爾端坐在衛良和德雷面前,思考着要不要找機會化出人形問清內心的疑惑,他的秘密簡單又重要,如果面前的兩個人是善,那麽他算是找到了同盟,如果這兩個人是惡,他很可能将同伴至于死地……

矛盾萦繞在他心裏,尾巴煩惱地在身後甩來甩去,恨不得自己擁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如果莫斯在就好了。艾爾再次想到。

“親愛的,怎麽了?”德雷從他走來的時候,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白色的絨毛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鮮亮,那雙眼睛帶着琥珀的光芒,充滿複雜的情緒。

最終,掙紮的艾爾擡爪摸了一下他的褲腿,當做是自己的贊許,并沒有選擇化形。

畢竟,将原本的面貌暴露出來,就是無可挽回的選擇。而德雷,這個偷搖籃的賊,還當不起他如此鄭重的信任。

而德雷顯然不想要這樣的贊許,他伸出手妄圖抱起艾爾,語氣欣喜地問道:“要抱抱?”

艾爾不給面子的蹬了蹬腿,轉身就跑回了小越所在的地方。

“你給他取的名字,真是讓人喊不出口。”衛良看着三只小獸的玩耍,他已經無數次聽到了德雷呼喚寵物為“寶貝兒”“親愛的”。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德雷看着艾爾毫無違和地和小越打成一片,覺得小獸之間的氣場果然是一致的,“說不定哪天,他就化形了呢。”

衛良确定艾爾是一只兇獸的幼崽,卻并不能确認他是什麽物種,白色絨毛的獸類種類繁多,即使運用數據庫信息進行搜索,也不能保證那是艾爾。因為這只幼崽身上的氣息,陌生得令人抗拒。

他能夠從小越敏感的反應感受到德雷愛寵的不同,一只不會被小越壓制的同時令森塞貓害怕的兇獸,必定不會低于危險警戒線的四星。

但是四星以上的兇獸稀少得就像是存活萬年的鳳凰,絕不會将他們的幼崽毫無防備地遺落在人類的居所之中。

當衛良看到安潔莉娜溫順地退後,而小越興致盎然地撲向艾爾,決定暫時放下他的困惑。他問道:“昨晚的約瑟夫查到了嗎?”

“沒有。”德雷的十指交叉,很不滿意這個問題,“那不是赫哲人,真正的約瑟夫.k遠在木蘇星系,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有一個猜測。”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衛良獲取到需要的信息,“也許那是卡笛。”

他的猜測一向伴随着無數鐵證,确切得只差一紙公告就能宣布證據确鑿,衛良說道:“卡笛最近一直在聯邦巡航艦上,出現的位置裏剛好有利達拉和森塞。他對兇獸有着莫名其妙的執着,在三天前,突然撤回了之前關于兇獸的懸賞。”

“他終于發覺自己出的十萬蠢得可笑了?”德雷嗤笑一聲,和他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十萬在黑市裏基本就是一只兇獸的起拍價,想買到兇獸幾乎是癡心妄想,而那些外界流傳的低價兇獸,大部分都只是僞裝出來的普通獸類。市場标價雖然低廉,但是在他的黑市裏,絕不會有低于五十萬的兇獸被買走。

德雷聽說過這位少将的性格,在衛良每次不贊同的評價裏,始終充當着乖張的無能姻親角色。行事心血來潮,往往被外界當成笑柄,卻無法阻止他的突發奇想。

衛良卻不這麽想,他對卡笛的了解遠勝于德雷,他說:“十萬對他來說是一個安全的價格。你把它當做笑話,軍部也一樣。卡笛如果再給懸賞提高個幾萬,就會引起上面的警覺,認為他有私自買賣違法亂紀的可能。現在,十萬的可笑懸賞,不僅幫他将需求兇獸的消息散播到了各個角落,還保證了自身的安全。事實上,已經有很多星際商人私底下接觸過卡笛了。”

說到星際商人,德雷不禁看向了站在一旁看鳥撲貓的艾爾,細白的絨毛在陽光下散發着光毛,連尖耳朵都顯得細嫩可愛。

“星際商人。”德雷對這個人群并沒有什麽好感,“那麽,他們真的抓到了兇獸?”

“沒有。”衛良将這些消息盯得很緊,星際商人吹得天花亂墜的兇獸,大部分都知道普通獸類,所以卡笛也一直沒有回去親眼看看。

兇獸不是那麽容易被捕捉的生物,他們只會越來越謹慎。

“但是卡笛能夠給出的價格,不會低于三百萬。”

安潔莉娜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昨晚競争擡價的人真的是卡笛,他一定做好了三百萬買回一只森塞貓王的準備。

自由聯邦的少将,不應該有那麽多的閑錢,哪怕他是總統的姻親。

“啾!”小越發出開心的鳴叫聲飛在前方,安潔莉娜聞聲奔跑着追逐在它身後,渾身的絨毛顫抖着,跳躍得像一顆毛球。

小越和安潔莉娜玩耍,而艾爾在一旁端詳着這只官方蓋章的二世祖。小越渾身的赤羽和昨天一樣鮮亮,甚至因為擁有了新的玩伴變得更加愉快,啾啾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過,哪怕不懂得他具體說些什麽的艾爾,也能完整接收到小越心裏的歡喜。

他看到小越伸爪落在安潔莉娜的項圈上,扇扇翅膀就驅使這只小貓王邁開步子帶它遛彎,然後沒兩步就落在地面上,被安潔莉娜溫柔的爪子撲得滿地打滾。

此時此刻,艾爾忍不住轉過頭去看衛良。什麽樣的父親,才會給兒子買這麽一個玩具,縱容它在泥土草坪上四處亂滾。

艾爾在看到小越不顧體面地扮演着一只會被貓撲到的傻鳥之後,完全确定了它的年齡。

超過十歲都算高估,幼稚得難以置信。

珍獸都是早熟的,艾爾像它這麽大的時候,已經甩着尾巴去圖書館看書了。

再是通人性的小越,也只是擁有普通鳥的外表的小孩子。

貪玩、任性,帶着安潔莉娜如同找到了一起瘋狂的小夥伴,啾啾啾地興奮表達着自己的想法。而安潔莉娜确實是一只性格溫順的貓,安靜又順從,完全屈服在小越的珍獸氣息之下,小越要求什麽,它就做什麽。

艾爾感嘆着獸類的敏感,一邊惋惜小越的嚣張。果然有父親的寵愛,即使是珍獸也和普通鳥類沒什麽區別。

他轉身看着閑聊的那兩個人,實在是看不出衛良有一絲珍獸的樣子,倒是傻爸爸的形象格外清晰。

“啾!”小越的叫聲帶着興奮,向出神的艾爾沖來。它發現了新的玩法,想要撲倒這只看起來可怕其實很溫柔的白毛猛獸,它伸展開利爪,預料中的艾爾會像安潔莉娜一樣趴伏着躲開它的襲擊。

“小越!”

在它利爪刮過皮肉帶出艾爾一聲低嚎的時候,小越聽到了屬于德雷的聲音。震驚、怒斥夾雜在一起,正如父親發火似的可怕,讓小越不禁發顫地一抖。

而艾爾受到襲擊還沒回過神,就被抓進了熟悉的懷抱。他的後頸有點疼,但并不妨礙他的掙紮。

“別動。”德雷的聲音低沉,帶着命令,“你受傷了。”

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小孩子的瘋耍中受傷的艾爾,內心湧起的竟然是一陣茫然,他早就習慣成年獸态堅如鐵壁的皮膚,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後頸滲起出血的痛感。

艾爾後頸的嫩皮被小越撲過時刮到了,雖然它是只小鳥,趾爪卻格外鋒利。

德雷心疼地撥開白毛,見到嫩紅的皮膚上有四道紅腫的爪痕,絲絲血跡凝成小血珠,雖然不深,但還是破了皮。德雷皺了皺眉,幾乎是埋怨地問道:“你不給兒子剪指甲?”

“鳥,為什麽要剪指甲?”衛良覺得他的問題有些可笑,“它的趾爪自然是越鋒利越好。”

利爪是他們的武器,在危機時刻用尖銳的趾爪保護自身安全是必要的事情。作為導致艾爾受傷罪魁禍首的父親,衛良仍舊第一時間表達了關切,“他還好嗎?”

此刻,剛剛被德雷吼得愣神的小越,也撲了過來,它沒心情去玩了,趕緊啾啾啾地詢問着和衛良相同的問題。

“回去!”在小越準備湊過來落腳的時候,德雷語氣兇狠地訓斥了一句,之前還敢不顧分寸胡亂亮爪的小越不敢招惹這位兇神,撲撲翅膀,站在了安潔莉娜的項圈上,和它的大貓一起仰望着懷裏的白毛猛獸。

即使是艾爾,都覺得德雷對待小越的态度有些過分,雖然小越性格嚣張,但是作為一只年幼的珍獸,擁有活潑的性格是幼崽的權利,他準備從這個獨.裁的男人懷裏翻出來,卻被一雙手牢牢抓住。

德雷是不想放開艾爾了,正如他之前所擔憂的那樣,艾爾的皮膚過于嬌嫩,根本受不了小越的一爪子。他說:“它這麽不知輕重,都是你慣出來的。”

帶着莫名其妙的埋怨,德雷扔下老友,抱着愛寵就走。

還好我不是一只普通的貓。艾爾被德雷撥開毛強勢地摁在大腿上,将那一片傷口露了出來,小越的趾爪鋒利,留下的痕跡不深,但是消毒液噴上去,還是引得艾爾一顫。醫療條件如此先進的時代,該有的痛感在沒有麻醉的時候還是不會消失,幸好,治療儀的消毒液本身帶有麻醉作用,不過一會兒,滲血的傷口就愈合得只剩紅痕。

換成普通的貓,肯定會怒起給德雷一爪子,聊表憤怒。艾爾只是在林斯特說可以了的時候,猛然跳開,表達他對德雷的不滿。

“你想說小越只是一個孩子?”德雷慢條斯理地點頭讓醫生收起治療儀,從艾爾的抗拒分辨他的想法,“但是你要知道,小越不可能永遠躲在衛良的庇護下。”

艾爾并不想和他交流衛家的育兒心得,只是覺得,德雷沒有必要語氣兇狠地斥責一只幼崽。

要知道,艾爾小的時候,沒少給別的幼崽帶來麻煩,甚至比小越更加任性。當然,這種不齒于口的事跡,并沒有四處宣揚的必要。

只不過是一點小傷,根本沒必要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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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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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