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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傅家的兩次宴席,趙拾歡這個才是真正的聚會,一堆人不必講排場和架子,說笑鬧騰,朋友太久沒見敘敘舊,天南海北地聊。
喬西跟在場的多數人都認識,到最後也加入其中。
晚些時候包場喝酒打桌球,就喝喝酒玩一玩,還是挺正經,沒人會亂來。祝緒白吆喝着大家一起做游戲,玩狼人殺,傅北還是坐喬西旁邊。
在場人多,有話不好說,也不能走,喬西感覺這人怪怪的,老跟着自己幹嘛,可忍住了沒發作。
有人說:“小白,拿一瓶酒給我。”
酒全堆在傅北桌前,祝緒白不方便拿,喬西下意識幫忙,沒碰到瓶身卻觸到傅北的手背,霎時曲起手指。
傅北低聲問:“要喝什麽?”
喬西感覺別扭,自己拿了罐喝的。
中途,傅北出去了一趟,四下望望,趙拾歡也不見蹤影,估摸着兩個人有事要做。
祝緒白挺能鬧騰,有活力有朝氣,單純不懂深淺,性格也比較讨喜。
打桌球的人沒有參與狼人殺游戲,離這邊有兩張桌子的距離,依稀能聽見他們的談話。喬西沒想偷聽別人的聊天內容,被迫聽到穿黑衣服的那個男人說:“梁晉城這回算是捅了馬蜂窩,也不看看對方什麽人,搞得北姐做小,真是……”
旁邊的朋友勸道:“行了,不都解決了,還提這些做什麽。”
喬西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紙牌,思緒不太集中。
祝緒白推推她的胳膊,“該你了。”
她疑惑啊了一聲,壓根沒注意進行到哪一步,結果直接被票選出局。
桌球室外,走廊一側是濃密的冬青,門口栽種着一棵品相上乘的矮松,夜晚悶熱,天上月明星稀。
傅北和趙拾歡在走廊盡頭談話,各有各的工作要做,兩人還沒單獨聊過。
趙拾歡遞了罐喝的過去,“你舅舅的事怎麽樣了?”
“沒大問題。”傅北輕飄飄回道,“你呢,還在處理西郊那邊?”
多年發小兼朋友,怎麽都還有那層感情在,即使長久不聯系生疏了,照樣不影響雙方的關系,人與人的交往複雜,不能像物品那樣簡單分類,完全淡化不現實。
談到西郊,趙拾歡心裏湧起一股子煩躁,沉思半晌,重重回道:“不好辦。”
傅北斂着眸,“手續還沒下來?”
“不是。”趙拾歡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凡事與政府和人民扯上關系,再簡單的事都會變得很麻煩,說白了就是時間問題,拖着了,她有些沒辦法,只說,“走流程耗時間,有幾個咬着不松口。”
反正不論做什麽,大事小事都能遇見擺譜的,淨添堵找麻煩,到處找漏子阻礙進程。
傅北說:“找上頭。”
一層壓一層,其實下面都是根據上面的指令做事,無非就是那個意思,但畢竟是公家插手的項目,不敢亂來,就撿漏子變着法兒為難,對付這種,最直接利落的方式就是明着來,把難處甩回去。
“不好找。”趙拾歡無奈。
“不好找就搭根線。”
趙拾歡嗤笑,許久,認同地拍了拍傅北的肩膀。傅北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口中不明說,對方自然懂。
好友之間聊一聊,關系緩和不少。
兩人只字不提別的,這點倒是默契。
回到桌球室,喬西還在跟祝緒白他們玩狼人殺,朋友見到她倆進來,招手讓過去玩兩局球。
喬西擡眸,目光飛快掠過。
她不太會玩狼人殺,祝緒白問要不要打桌球,可以單獨組一桌,她點頭同意,可打了一局,有一個人突然跟旁邊那桌交換,把傅北換了過來。
喬西注意力不集中,險些把白球打進袋。
祝緒白聒噪,打球時老愛聊天,別人不理他就找喬西搭話,還提議搞什麽分組,好巧不巧把喬西和傅北配一起。
“學姐挺厲害的,我還專門學過,都沒你打得好。”這小子說個不停。
聚會結束,祝緒白麻溜去坐趙拾歡的車,喬西喝了酒,打算叫個代駕,但半天找不到,還是坐的傅北的車。
夜色已深,望不見漫漫前路的樣子,灰白的馬路上人少車少,只有一盞接一盞的路燈不變,發揮着光熱。
車裏的氣氛滞凝,起先的一段路都沒怎麽說話,傅北先開口,說:“上周天不知道你在,開完會有點事,後來沒找到你。”
聯誼會那次。
一講起聯誼會,喬西就想到秋意濃,她自認為不是特別在意這些莺莺燕燕,可就是有點堵,厭煩,便沒好氣地說:“找我做什麽?”
傅北知道她有脾氣,盡量不再惹,柔聲道:“唐藝請你幫忙?”
那天唐藝忙前忙後地跑,喬西平時懶散慣了,能去肯定是去幫忙的。
喬西平複情緒,不至于表現出生氣的樣子,沒必要,她抵着座位靠背,看都不看駕駛座一眼,“母校有事,我回去盡一份力,不行麽?”
渾身都是刺,回回不紮對方一下不甘心。
“晚上也在唐藝那裏歇的?”
問得喬西喉嚨一堵,意味不明,夾雜了太多隐藏的意思,她睨了眼這人,憋着沒吭聲。
傅北知道她沒回去,至于如何得知的,多半是來過七井街。
喬西一點不感動,反倒覺得她不太清醒,都往這邊跑多少次了,搞不明白到底想做什麽。
車駛進七井街,相對于方才的清冷,這裏依然熙攘,道路擁堵,隔一段路就是一個紅綠燈,往來的行人不斷,進入鬧市區車子速度立即放慢,還不如走路快。
喝了酒容易犯困,喬西閉着眼睛小憩,懶得說什麽。
路過一處賣果汁的小攤,傅北突然調換方向,開到空處停下,喬西還以為怎麽了,睜開眼就見到這人默不作聲下車,再回來時端着一杯葡萄汁。
葡萄汁可以解酒,緩解緩解。
“喝兩口,好受些。”傅北把葡萄汁遞過來,“少喝點酒,在外面不要別人讓喝就喝。”
喬西不太會拒絕,一向都是其他人給什麽喝什麽,不挑,不懂酒桌上那一套。
說教的語氣讓人有些不舒服,可她還是接下果汁,動動嘴皮子,說:“又不是外人。”
發動車子開出去,傅北說:“長點防備心。”
“我又不是小孩兒,不用你管。”以前也是這樣,聽着難免讓人來氣,喬西聽厭了這些話,對方的态度好像從來都拿她當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看待。
她在她後面追逐的那些年,從來都是如此,說教的語氣,裝作不懂,讓好好讀書不要如何如何。傅北陪着她成長,給了一片光明,卻不肯給予一丁點兒希望,稍有苗頭就親自打碎,可每當喬西打算放棄了,這人又表現出各種好來。
年少時的愛戀像風,忽聚忽散,往來不定。
興許是想起了往日,喬西語氣不太平靜,帶着些微怒氣,發洩以前的不滿。
道理誰都懂,可不是這麽說的。
傅北像是察覺不到異常的情緒,淡然看着路,聲線冷靜:“我不是在管你。”
喬西緩了緩,抿抿唇,大抵是不願意吵架,僅存着那麽一點風度和理智,許久,恢複了平時沒所謂的樣子,目光游離地看向車窗外,瞧着喧鬧吵嚷的街道,輕輕回道:“那就別說那麽多。”
說這些,是以什麽立場呢。
十幾歲的時候,喬西最稀罕她管着自己,喬建良和喬媽不負責,任孩子上天都沒多大反應,成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做生意,久而久之喬西就不再期盼父母的管教和關心了,而是将這一份懵懂的無知的期待轉接到傅北身上。
當年的傅北于她意義重大,勝似親人,她對這人的感情複雜又特殊,用淺薄的言語描述不清楚,少女情窦初開那會兒,又糾結又無措,遮遮掩掩生怕露出端倪。
其實乍一細想,傅北何其機敏,哪會看不穿她的心思。
小女生最喜歡編織謊言欺騙自己,騙着騙着,就當了真,然而往深處扒,全是殘酷與自欺欺人,當局者迷,困在裏面不清醒,痛狠了才會長記性。
随着車子不勻速的前行,葡萄汁在塑封的杯子裏晃蕩,她滿不在意地把果汁擱前面,一口都不想喝。
終于駛出了人堆,道路變得暢通,不過不複光亮,路燈燈光暗沉,傅北打了半圈方向盤,岔進側道,一面開車一面說:“喬西,懂事些。”
聲音更冷靜,半點起伏都沒有。
還是那樣,一成不變。
換成以前,喬西保準要炸,肯定要鬧,然後委曲求全,死纏爛打求和好,可現在不會了,她心裏竟然沒有掀起一點波瀾,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已經習慣。
離小區越近,周圍越寧靜,喧嚣的聲音逐漸遠去,前面是猶如了無生氣,到處都開闊,綠植遍地,燈光足夠明亮,卻沉沉壓抑得可怕。
喬西眼眸裏無神,怔怔看着飛速晃過的街道樹木,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二十二,一個人過,也能夠照顧自己,怎麽就不懂事了?”
語氣低而空遠,像尋不到着落點的浮萍,孤寂,無所依靠。
車裏安靜得連呼吸重一點都聽得見,誰都沒再說話。
傅北緊了緊手,把着方向盤,到底找不出回答的話語。最後一段路很快抵達,前後不過一兩分鐘時間,喬西先下車,撂下一句:“別跟着。”
她走得不慢不急,背影決絕,一步都沒停歇。
傅北真的沒跟上去,亦沒能在底下留多久,一通電話打來,很快又離開。
回家後,喬西在沙發上窩了十來分鐘,走到窗臺前想拉上窗簾,彼時樓下那裏已經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夜晚過得順遂無奇,一覺醒來已經天亮。
昨天再怎麽樣,今天還是今天。
江城的氣溫起伏不定,前幾天熱得汗水直流,今天涼爽舒适,天上卻沒下雨,喬西出門比較晚,等到樓下時車子早已被送回來。
有客人預約了下午紋身,她到街上吃了碗面再出發,回到店裏十一點左右,中午沒吃飯,随便吃個蘋果應付一頓,反正早飯吃太晚一點不餓。
天底下的工作都不太美好,長期做同一件事,即便是愛好也會厭煩疲倦,工作到晚上九十點鐘,喬西累得頭都擡不起來,叮囑了一系列注意事項,送走客人,又累又餓地在休息間躺了大半個小時。
七井街天天都一個樣,大多數來這兒的人都歡歡喜喜,購物吃美食,三五成群到處逛。
在不遠處買了份炒面,跟其他人一起,不講究地坐在臺階上邊吃邊玩手機。
喬家有錢,喬西大可像其他富二代那樣,今天馬爾代夫明天巴厘島,住超大的豪華別墅,整一個衣帽間比公寓的面積還大,像買白菜一般買各種名牌包包,衣物一定要穿訂做的,無論是小老百姓喜好的小奢CK還是Gi,都是不入流的貨色……然而沒有,她本來是北區的人,搬進了大院,現在卻哪裏都不屬于,就像被風吹動帶走的蒲公英,應該落在芬芳的土地上等待春天的降臨,卻一不小心落進了無邊無際的大海裏,無一是歸處。
周圍人很多,有的高高興興,有的憂心忡忡,也有純粹為節約錢填飽肚子的,浮生百态。
七井街算是江城的特色景點之一,一條街都在小販在走動賣東西,吃完面去取車,一路都有小販湊過來問“買東西嗎”、“要不要看一看”。
這裏的大多數人都不像她,不少尋常人連傷春悲秋的資格都沒有。
喬西還算幸運,至少可以放縱自己。
唐藝發來消息,說過兩天她爸媽要來江城,順便來旅游,想請喬西吃飯。
喬西接上藍牙耳機,打電話過來,接通,問:“具體什麽時候?”
那邊窸窸窣窣一陣,唐藝似乎沒空,不過還是接起電話,夾在肩上接聽,回道:“周二吧,有空嗎?”
“有空。”
“他們就是過來看看,随便吃個飯,到時候我們去七井街接你,晚上就在附近吃海鮮大餐。”
唐藝是西部地區的,來了江城就稀罕海鮮,這邊的海鮮不算太貴。喬西笑了笑,應道:“可以,去海天宴。”
“我就是這麽想的。”唐藝樂道,語氣輕快。她還在學校做實驗,申報了項目,等九月份一開學就得把報告交上去,不然要挨訓。
“還在學校?”喬西聽到旁邊其他人在說話,料到應該還沒回去。
“快結束了,待會兒就走。”
“大晚上的,路上小心。”
唐藝嗯聲,頓了頓,說:“我明天要去你那裏,過去看看。”
喬西看路開車,随口問:“實驗不管了?”
“差不多了,沒什麽事。”唐藝說,語氣輕柔。
喬西沒說話,對面也沒動靜,許久,嗯了一聲。
翌日,唐藝來得很早,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比她這個店老板還早幾分鐘。
瞧了瞧那一堆零食,喬西摸出鑰匙開門,問:“又發獎金了,買這麽多。”
唐藝只笑,搪塞兩句不說實話,只道:“上次你不是說學校的奶茶料足好喝麽,我買了兩杯,趕快先喝了,不然都不冰了。”
唐藝是個無可挑剔的好朋友,心細體貼,不越線,大概從昨晚那通電話裏聽出了她心情落寞,今天特地過來看看。
奶茶普通糖,草莓口味加布丁,喝着齁甜。
喬西幾口就喝了一大半,兩人就吹着空調聊天,下午唐藝幫忙打掃店裏,她負責設計紋身圖案,約莫六點多,唐藝出去買飯。
黃昏日落天空一半金光燦爛一半澄碧如洗,高樓大廈的玻璃上映照着餘晖,街道熱鬧,卻在天空的籠罩下顯得清淨。
買飯的地方離紋身店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是粵菜餐館,唐藝動作麻利,買到就直接往回走,不成想在半路遇見認識的人。
不知道該不該把人帶回去,可不好攔着人家,就硬着頭皮打了聲招呼。
喬西全然未知,直至唐藝踏進店門,故意提高聲音說:“教授,到了。”
那人就站在唐藝身邊,手裏還幫着提東西,吃的喝的都有。
喬西怔了怔,擡眸一看,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反應。
傅北今天穿得休閑,青色五分褲搭配純黑短袖,倒比往常的一身禁欲幹練正裝看起來順眼,她臉色有些白,整個人顯得頹,不再一絲不茍。
唐藝夾在中間打圓場,喊道:“喬喬,別畫了,先過來吃飯。”
喬西沒應聲,不過還是過來幫着擺飯菜,唐藝有眼色,知趣地給兩人獨處的空間,借口去休息間的冰箱裏拿冰可樂。
“過來幹什麽?”喬西開門見山,聽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路過,就過來了。”傅北說,都不帶打騰的。
不想知道是真是假,喬西低頭不語。
沒料到會多出一個人,唐藝只買了兩份飯,三個人吃得分成三份才行,可喬西沒分,一一把餐盒打開,當開到最後一個餐盒時,被緊緊捉住了手腕。
不假思索,她作勢要掙開。對方太用力,不肯放。
愣了愣,終還是掙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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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