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于裴疆而言, 在壽宴上邊遇見玉嬌,着實不是驚喜,而是驚吓。

裴疆此來禹州是為找出同盟會的老巢,從而剿了這些前朝黨羽。

先前皇上起義之時,有前朝官員主動歸順, 而禹州刺史便是其中的一員。

雖說不管是前朝的官員, 還是如今朝廷任命的官員, 其實都有着嫌疑,但有些隐晦的證據指向禹州刺史,所以裴疆現下正在調查。

此次來參加壽宴, 自是來查探的,只是怎麽也沒有料到會在壽宴上遇上玉嬌。

看着從庭院圓門中走出來的一抹粉色身影, 裴疆目光略微一詫, 随即臉色微沉看向玉嬌身旁的百裏寒。

許是察覺到兄長的視線, 百裏寒擡起眼眸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随後視若無睹的低下頭扶着小嫂子跨過圓門,俨然是一個稱職的婢女。

裴疆:……

“将軍。”此時一聲矯揉造作嗓音在裴疆耳邊響起。

聲音的主人是堵在裴疆身前的刺史千金。

前晚玉嬌逼問齊繡婉是何人, 裴疆表示對此人印象不深,但現在這個人卻堵在了他的身前……

她說不定會誤會他前晚是故意哄騙于她。

想到此。裴疆的臉色驟沉, 随後冷着臉看向身旁的人:“齊小姐有事?”

裴疆雖然長得好看, 但這臉色一沉下去,眼眸冷厲, 叫人生怕。再好看的樣貌也把齊繡婉吓得懵了一下, 也吓得結巴了起來, “沒、沒什麽事。”

裴疆點了點頭,“既然無事,那便請讓路。”

齊繡婉只瞬間回過了神來,自己已經與旁人說了自己與寧遠将軍相處融洽,他就這麽走了,旁人定然會知道她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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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勉強擠出笑意道:“其實是有事的,我擔憂将軍不知位置在何處,且讓我領将軍前去。”

裴疆看了眼前邊的玉嬌,只見她目光帶着幽怨,那眼神似乎在說他是個負心郎。

看到玉嬌的眼神,裴疆再看向齊繡婉之時臉色更沉,聲音冷硬:“不必。”

說着也不管她如何,便徑直略過了她,快步走入院子之中。

這時刺史剛從屋中出來相迎,并未察覺前一刻的尴尬,只朝着裴疆張手相請:“寧遠将軍來了,齊某有失遠迎,快快入座。”

雖說刺史比裴疆官高兩級,但架不住他身後的百裏家,更架不住他往後還有列土封疆封王的可能。

人走後,齊繡婉站在原地有些怔怔愣愣。

齊繡婉身旁一個女子掩唇忍着笑意,随後低聲挖苦道:“表妹不是說寧遠将軍與你能說得上話嗎?我怎瞧着全是表妹你一頭熱?”

齊繡婉臉上頓時挂不住了。

玉嬌見那齊繡婉臉色難看至極,頓時覺得通體舒暢,恨不得現在就拉着裴疆尋個沒人的地方摁着親。

這口氣着實吐得爽快。

舒暢勁過了後,玉嬌尋了地方坐下,

為替賀老太君大壽,刺史特地請來了戲班子。玉嬌雖像聽着戲,但心思卻是轉到了沈如月的身上。

在後院中與沈如月說話的男子,二人動作親昵。再者方才那男子更是站在刺史身旁,毋庸置疑這就個男子應當就是沈如月的丈夫,刺史的長子。

玉嬌仔細回想大半年前夢中閃現過的短暫畫面。

夢中沈如月衣衫不整倒在血泊之中,明顯是流産了,可為什麽是衣衫不整?

且齊家長子為何劍指裴疆?

這些疑問只有一個解釋能說得通。那便是夢中裴疆欲對沈如月不軌,致使沈如月流産。齊大公子怒焰沖天幾乎想殺了裴疆。

這個說法許對夢中的發生的事解釋得通,但在玉嬌這裏卻解釋不通的。

因為了解裴疆,所以不管是裴疆夢裏邊的裴疆,還是現在的裴疆,玉嬌都是相信的。

且沈如月姿色也不是極美,裴疆是眼瞎了才會去對一個有孕七個多月的婦人圖謀不軌。

如果不是不是那個原因,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裴疆。

到底是誰想陷害裴疆?目的又是什麽?且夢中的這些事情,又是在何時發生的呢?

玉嬌這些問題複雜的很,一時也不可能想得通透。想也想不出來,索性暫且什麽都不想,而是閉上了眼睛,再去仔細去回憶夢中的情景,希望能記起一些有用的細節。

回想了許久,還真漸漸的記起了一些細節。

夢中的沈如月似乎是穿着一襲淺粉色的衣裙,而齊大公子好像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最後裴疆則是一如既往的黑衣。

想到方才見到沈如月的時候,好似穿的就是一身粉色的衣裙!

想到這裏,玉嬌猛地睜開了眼睛,四處尋找沈如月的身影。

目光尋到了沈如月。玉嬌的瞳孔微縮,她果真是穿着淺粉色的衣裙!

再看與裴疆同坐一桌的齊大公子,他穿的也是如夢境中一樣顏色的衣服,連樣式都好似一模一樣!他們幾人穿着都與夢境中是一樣的……

夢中的事情該不會就發生今晚吧?!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婢女一一呈上菜肴。

而玉嬌的心思卻是複雜得很,她擔憂夢中的事情真會發生在裴疆的身上,雖然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但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可如今也沒辦法去提醒裴疆,現在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小姑子了。

斟酌了半晌後,玉嬌起了身離了席。

尋了處無人的亭子,附耳在小姑子的耳邊說:“我覺得那刺史長媳似乎有些不對勁,你能不能幫我去留意一下她?”

玉嬌也不能明說今晚刺史長媳或許會流産,還會陷害到她兄長的頭上去。

說了這話後,還是擔憂小姑子不會在意她說的話,玉嬌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索性扯了謊:“我前些天是見過那刺史長媳的,那時我隐約聽到她與兩個婦人提起什麽同盟什麽寧遠的,我離得遠,聽得不大清楚,但見他們都神神秘秘的,定然不是什麽好人。”

同盟會的事情,玉嬌是從夢中知道的。

但她知道的也不多,現在用來誣陷沈如月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若是今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話,她就主動在小姑子的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說自己誣陷了沈如月。

因是清楚刺史府有着通前朝黨羽嫌疑的,所以從玉嬌口中聽到同盟二字的時候,百裏寒眼眸一斂。

玉嬌的話雖有漏洞,但剛好就這麽的誤打誤撞,扯謊扯到了點上。

百裏寒暗暗的猜測若是刺史府真有問題,他們知曉兄長來禹州的目的,說不定會趁着今晚對兄長出手。

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後低聲應道:“我會留意的。”

玉嬌聞言松了一口氣,随後看向亭子外因見到了失蹤大半年又忽然出現的姑爺,都有些怔愣的青菊與桑桑,喊道:“你們呀,快些回神吧,沒準我一會還有事讓你們去做。”

玉嬌說完後,也回了席上。

暗中注意着沈如月的一舉一動。過了一會,天色全暗下來後,坐在前幾桌的沈如月不知為什麽忽然起來,而後離開了坐席。

這時玉嬌轉頭看向站在一群侍婢中的小姑子。

百裏寒會意,悄無聲息的退出了人群,跟了上去。

***

原本玉嬌是打算坐一會便回去的,但是因擔憂裴疆被人陷害,所以一直待到了現在。

期間還與看過來的裴疆相視了兩眼。眼中帶着幾分擔憂之色,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玉嬌後來想了想,覺着他大概會以為她是因為齊繡婉的事情而在生悶氣……

而玉嬌想的确實一點都沒錯。

裴疆被勸了數杯酒。飲着酒的同時,心裏邊想的卻是今晚該如何去哄那個正在生悶氣的嬌嬌。

雖是如此,卻還是沒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此時,身旁端酒來的婢女,不知怎麽的忽然端不穩盤中的酒壺,“呀”了一聲,盤中的酒壺竟朝着裴疆摔去。

裴疆正要伸出手去接酒壺,但只一瞬便放下了手,任由酒壺摔到自己的身上。

酒壺摔到裴疆的身上,灑出來的酒水全沾到了衣袍之上,而灑了酒水的地方尤為尴尬。

席上衆人的臉色都變了,婢女更是吓得“噗通”的一下跪了下來,伏地猛的磕頭,聲音顫抖的求饒:“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将軍恕罪!”

刺史面色不佳的道:“下人莽撞,還請寧遠将軍不要見怪。”

裴疆拂了拂身上的酒水,淡淡道:“無礙。”

一旁的齊大公子也忙道:“寧遠将軍不若先去廂房整理一下。”

裴疆點了點頭。

齊大公子遂與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且把将軍請到廂房中整理衣物。”

裴疆起了身,随後看了一眼玉嬌的方向,卻不見了她的身影,略一皺眉。

她去哪了?

随着小厮入了院子進了廂房後,小厮道:“将軍請稍等,奴才現在去尋個炭爐來給将軍烘幹衣物。”

随之小厮退了出去。

小厮走後不久,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裴疆根據腳步聲頓時分辨出了來人是誰。

玉嬌正要敲門的,門卻開了。

愣了一愣。看着裴疆那沒有半點驚訝的臉色,玉嬌問:“你怎知是我?”

裴疆偏過身子:“進來再說。”

玉嬌捧着肚子入了屋子。

裴疆關了門,轉身去扶她:“你怎麽也跟來了?”

語氣關切,沒有一絲的責怪。

因為夢境的關系,玉嬌一整晚都疑神疑鬼的。方才見到有婢女灑了酒水在裴疆的身上,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所以也就跟了上來。

玉嬌沒有回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查看了一圈屋子,随後走到了屋中的屏風前。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屏風,随而驚道:“就是這間屋子!”

裴疆略為不解:“什麽意思?”

玉嬌看向他,忙扯着他的袖子,臉色有些焦急:“今晚有人會陷害你,你一會快些離開,別繼續待下去了。”

聞言,裴疆倒不着急,問:“你為何會覺得有人會陷害我?”

即使已經告訴過裴疆她做的夢有可能會在将來發生,但現在的裴疆不記得了,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玉嬌便越發焦急:“這事出來話長,且現在說你也不會相信,等出了刺史府後我再慢慢和你說。”

玉嬌月份也大了,又擔憂了一個晚上,所以現在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許的蒼白。

知道玉嬌懷孕後,裴疆也并非什麽都沒有做。他此前詢問過多次随行醫治他失憶的太醫,詢問的都是有關于懷有身孕的婦人在孕期中都應當注意些什麽。

知曉有身孕的時候,情緒不宜大起大落

所以把她拉入了懷中,低聲安撫:“莫慌,現在沒有什麽事情比你平複情緒更為重要。”

說着輕撫着她的背。

他撫了好一會,玉嬌緊張的情緒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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