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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嬌是關心則亂了。

裴疆出過一回意外後, 她的心裏頭也就有了陰影。

但裴疆寬厚且溫熱的手掌在背後輕撫着,那些不安與焦躁漸漸地消失了。

許久之後,玉嬌呼了一口氣,聲音平緩了下來:“我不急了。”

裴疆松開了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扶到一旁坐下,随而半蹲了下來,與她平視。聲音低沉溫和的問:“你慢慢說, 怎麽回事?”

玉嬌把手中的團扇放在了桌面上。

斟酌了一下,決定長話短說:“今晚有人想要陷害于你, 讓你和刺史一家徹底翻臉。”

聽到玉嬌的話,裴疆眸色微斂。

玉嬌繼而又說,“若沒有意外,他們想誣賴你對刺史長媳圖謀不軌,而胎兒也會沒了,因為這樣才能讓你和禹州刺史徹底決裂,但等等……”

玉嬌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可不對呀,你向來小心謹慎, 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着了道?且誰又能把沈如月悄無聲息的送到有你在的這屋中?除非……”話語微頓。

看向裴疆, 大膽猜測:“除非是她自己過來尋的你,從而計劃了這麽一出戲……”

若不知道玉嬌有預知未來這等逆天的本事, 還真的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已經忘記玉嬌有這等本事的裴疆默了默。

雖然不甚清楚, 但也沒有讓玉嬌繼續解釋。而是把她說的話在心底都過了一遍, 簡而言之就是有人想讓他和刺史一家站到對立面。

方才在席上婢女的酒壺摔向他的時候, 裴疆便有所察覺。

裴疆雖失憶,但警惕性依舊高。那把酒壺摔到他身上婢女是個會武的,但收斂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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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走路輕緩而無聲,步伐穩而有序。而走路這般穩的一個人,怎麽會忽然端不住一壺酒?

因此只一瞬間,本可以接住酒壺的裴疆,選擇無視,就想看看這人想耍些什麽花樣。

而方才小厮說去尋爐子,但久而未歸,想必是已經設好了陷阱。

思索了一下,裴疆道:“你先回去,我随後出去,晚上我再去尋你。”

玉嬌“嗯”一聲,但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那你小心些。”

裴疆略微颔首,随而把她扶起來,“一會別回宴席上了,直接離開,且下回不能再聽三妹慫恿來這等人多的地方了。”

玉嬌聞言一愣,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雖不明白裴疆怎會認為是百裏寒慫恿她來的,但還是替小姑子辯白道:“是我要來的,與阿寒無關。”

裴疆沉吟了一下,改了口:“那下回你要去哪,便先讓人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暗中差人護着你。”

裴疆這話甚是明顯的差別對待。

玉嬌聽得有些有些心虛。雖心虛,但心底卻是在微微發燙,小聲的說:“你這麽縱容我,不好的,我會越發驕縱不講道理的。”

玉嬌話上雖然這麽說。但絲毫不知自己從什麽時候漸漸開始懂為旁人着想了,且也更加的明白事理了。

裴疆聽了玉嬌的話,淡淡的笑了一笑,随之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可剛要開門的時候,聽到外邊由遠傳來的雜亂腳步聲,眸色瞬間一斂,臉色也沉了下去。

雖然現在可讓玉嬌先行出去,但即便來人不知玉嬌在屋中,想必暗中也有人在守着這屋子了。她只要從這屋子出去,有心人就會猜測她與他的關系,暗中調查一番,再加以琢磨就能明白他先前的身份。

裴疆再而思索了一息,随而把玉嬌拉到了屋中,松開手:“有許多人往這邊來了,你先躲避一下。”

玉嬌聞言,左右張望了一下藏身的地方。然後小碎步的躲到了床頭,靠着帳幔隐藏身子。

探出小腦袋問他:“我這樣藏可不可以?”

那認真的模樣甚是嬌憨。

見此,盡管是這等緊張的時候,裴疆卻還是按捺不住,幾步上前把她摁住懷中親了一下。

一息後才松開她,嗓音低低沉沉:“可以。”說着擡手摸了摸她的臉,繼而囑咐:“無論待會發生什麽事情,別離我太遠。”

玉嬌紅着臉點頭,模樣乖得不得了。

見她應了,裴疆才轉身走向門口。

看着裴疆的背影,玉嬌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暗罵自己沒出息,都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竟還會因他親自己一下而臉紅心跳。

裴疆才走到門後,就有人用力的拍打着門。

随而傳來齊大公子極怒的聲音:“開門!”

聲音才落,門從裏邊拉開了。

拉開門的裴疆面色淡漠的掃了一眼外邊七八個人身形高大且手持着武器的男人。

最後目光落在齊大公子的身上,眸色一沉,冷聲問:“齊大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齊大公子目光略過裴疆,往屋子探去,在屋中的桌面上見了一把女子用的團扇,不作他想,眼眸一睜,露出熊熊烈火瞪向裴疆:“應當是我問寧遠将軍這是何意!我妻子現在在何處?!”

方才妻子身邊的貼身侍女匆匆來報,說是四下都尋不到夫人的蹤影,他便心急離席四下尋找。

他找了大半個府邸都尋不到人。正在心急之中,那領着寧遠将軍去廂房的小厮才說不久前見到夫人入了寧遠将軍的屋中,似乎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這麽一聽,齊大公子第一個念頭就是妻子給自己戴了一頂油綠油綠的帽子!

但再而一想那寧遠将軍先前也沒來過這禹州,妻子又怎會認識他?況且妻子是個賢良體貼的,是決然不可能對不起他的,那唯有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寧遠将軍是個人面獸心的僞君子,定然用了什麽手段讓妻子去尋他!

想到這,便暗中帶了八個身手了的侍衛來堵了廂房的門。

裴疆聽了他的話,眸中的寒意更深不見底,“你妻子在何處,與我何關?”

齊大公子怒目而瞪,盱衡厲色的問:“那敢問寧遠将軍房中可有人!?”

若他敢說沒有,他便帶人進去……

齊大公子心底的“搜”字都還沒出來,裴疆便淡漠從容的回答:“有”。

躲在床後邊的玉嬌:……

裴疆淡然的看着齊大公子怔愣的表情,淡淡的說:“确實是妻子,但并非是齊大公子的妻子。”

說着便轉了身,往屋中走去。

停在床頭與牆壁間出的一仗地外邊,朝着也是一臉懵的玉嬌伸出手,溫聲道:“過來。”

玉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從深色帳幔後走了出來。

半晌後,只見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小腹隆起的貌美小婦人從床頭帳後緩緩的走了出來。

齊大公子面色一怔。

裴疆摟着玉嬌的腰走到桌前。拿了玉嬌的團扇後才走到門前,面色冷峻的看着齊大公子,嗓音森沉的問:“可看清楚了,這是否是你的夫人?”

齊大公子錯愕的看着玉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則是因為屋中的人并非是自己的妻子,二則是實在想不明白這寧遠将軍和玉家小姐到底有什麽關系。

裴疆掃了一眼屋外所有的人,沉聲問:“怎麽,圍堵皇命在身的大臣,是想造反不成?”

聽到造反二字,那些個侍衛一個個臉色都微微一變,忙騰開了一條路。

裴疆扶着玉嬌出門,嗓音溫了兩個調:“小心腳下門檻。”

頂着壓力,玉嬌慢慢的跨過了門檻。心裏邊卻對裴疆這行為甚是疑惑不解,說不把他們關系公示的人是他,但現在公示關系的也還是他。

這男人怎比她這個女人還要善變呀?

扶着玉嬌出了屋外。略過齊大公子的時候,腳步微頓,漠聲道:“今日是老太君大壽,我便不予追究。但希望明日刺史大人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在玉家別院恭候。”

說着便扶着玉嬌離開,也不在意自己衣袍上的酒水印如何的明顯。

離得遠了些,玉嬌才小聲的道:“你可以放開我了,桑桑就在這院子中等着我,我與她走就好了。”

裴疆卻是沒有放手,往擺着宴席的庭院外走去:“我陪你離開。”

聞言,玉嬌臉色有些為難:“這樣大張旗鼓不大好吧?”

裴疆:“如何不大好?”

玉嬌略有心虛的道:“今日的主角是老太君,你我這樣出去還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搶了風頭?”

她今日在後院的時候,隐約聽到許多婦人在議論裴疆這個寧遠将軍。都道他前途無量,更想着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女兒在寧遠将軍的面前露臉。更有不少的人說刺史有意撮合小女兒與寧遠将軍。

他們倆這麽一出去,那大部分的婦人豈不是都要用眼神瞪死她?

約莫都心想她一個被抛棄且還挺着個大肚子的女人,是何德何能才會吸引了身份尊貴的寧遠将軍?

二人遠去後,齊大公子黑沉着臉問小厮:“怎麽回事,夫人呢?!”

小厮“噗通”的一下跪了下來,臉色蒼白的道:“奴、奴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許、許是那玉家小姐與夫人穿了一身顏色差不多的衣裳,也挺着個大着個肚子,天黑燈暗的,奴才遠遠望去就看岔了……”

齊大公子大罵了一聲“混賬”,虧得他沒有真闖進去搜人,不然他們齊家便要因他沉不住氣而受累了!

既然人不在廂房中,那如月到底去了哪裏?

正思索間,便有神色驚慌的婢女快步跑來,停在了齊大公子的身前,聲音顫抖着:“大公子,方才有人發現夫人暈在了荷花池旁,還、還流了很多的血……,”

聞言,齊大公子的臉色驀地一緊。下一瞬便猛的朝着院子外疾跑而去,直接從裴疆和玉嬌的身旁急急掠過。

玉嬌看見齊大公子心急如焚的背影,随而愣了一下。似想到了什麽,臉色驀地一白:“孩子該不會還是沒保住吧?”

裴疆沉思了一下,随後道:“與我們無關,不必多想。”

“可、可都七個多月了,小娃娃有什麽錯呀……”聲音輕顫,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将要為人母,哪裏見得這種事情,心底免不了難受。

裴疆見了她的小動作。默了一下,随而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抱她入懷,輕拍了一下她的背,“沒事的。”

目光朝着齊大公子離去的方向望去,眼眸略微一沉。

依玉嬌所言,沈如月很有可能便是同盟會安排在刺史府的奸細,若是的話,以腹中胎兒作為賭注,着實夠心狠。

如此心狠手辣在他的意料之外。今晚若不是玉嬌在,或許他還真會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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